相原昨天翻看二叔的日記的時候,確實有看到過有關望海路警署的虞署長的內容,這倆人貌似是大學同學,曾經是好到可以穿一條褲衩的好兄弟,但近些年往來倒是不多。
主要是二叔這人經常因為涉黃涉賭進局子,要說這老家伙有個當署長的好兄弟,一般人都很難相信。
“你好。”
雖然他性格比較孤僻,但面對女孩子的主動問候倒是沒有視而不見的理由,主要是人家長得確實非常好看。
虞夏暗中的舉動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她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來自這一點,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翹起紅唇嘀咕道:“看看看,整天盯著我看,有什么好看的?”
閨蜜在旁邊捂著嘴偷笑:“那還不是因為夏夏好看嘛,所以大家就都喜歡盯著你咯。說起來,剛剛在跟誰打招呼啊?”
虞夏心不在焉回答:“哦,爸爸朋友的侄子。”
閨蜜吃了一驚:“誰啊,是你喜歡的人嗎?”
這么一說,班里的同學都偷偷豎起了耳朵,很多男生都忍不住回頭,那表情可謂是相當的緊張。
“不是啦,就是禮貌問候一下。”
“這樣子啊。”
暗中偷聽的同學都松了口氣,看起來虞校花的心暫時還沒有歸屬,要知道剛才他們的心可都提到嗓子眼了。
但轉念間他們又很好奇,紛紛把目光投向七班。
虞夏在學校里那是出了名的高嶺之花,骨子里帶著點蠻橫和潑灑,面對眾多追求者從來都不假以辭色,經常會把收到的鮮花和零食什么小禮物給當眾丟出去,就算有人表白也會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可謂是一丁點兒面子都不給。
高中這三年,可從來沒見她哪個異性主動打過招呼。
“原哥,他們怎么都往這邊看啊?”
易然有點茫然。
“我怎么知道?”
相原裝傻充愣。
校長還在講臺上廢話連篇,顯然昨天的事故讓這些校領導并不好過,媒體和家長的電話把他們的電話都給打爆了。
但接下來,讓相原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校長說到一半就退下來了,轉而邀請了特邀的嘉賓上臺,很快一個熟悉的家伙接過了麥克風,豪邁的臺風像是揮舞著方天畫戟的呂布:“同學們,你們好嗎?”
他鼓舞著現場的氣氛:“掌聲在哪里!”
掌聲雷動。
相比于無趣的老校長,周大師的到場還是很讓同學們興奮的,主要是這個年紀的學生大多中二,對世界充滿了各種幻想,內心深處也愿意相信玄學的存在,所以對昨天的演講印象深刻,甚至有不少人都還意猶未盡。
比如相原身邊的易然,這二貨又激動得面紅耳赤。
“沒救了。”
相原無奈地望向講臺。
“相原。”
老王捂著屁股過來,招了招手。
相原離開隊伍走過去問道:“咋了?”
“有人找你。”
老王指了指操場后方。
相原轉身望去,一愣。
簡默正坐在長椅上抽著煙,他的背后是一排西裝革履的安保人員,乍一看真的有種黑社會的感覺,好在大體的氣質還算高雅斯文,不至于讓人見了就想報警。
“你就這么來找我,真的沒關系?”
相原遲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會等到放學呢。”
“情況有變,下午我會很忙,得提前來接你走。放心,你們班主任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了,幫你請好了假。”
簡默吐出一口煙圈,望著講臺上的周大師說道:“這次來你們學校,不僅僅是找你,也是上頭的任務。昨天的事情,高層們非常的震怒,經過一夜的商討后決定進入擴招。”
相原倚著旁邊的籃球架:“擴招?”
簡默嗯了一聲:“深藍聯合是本地五個長生種世家組建起來的聯盟,勢力范圍覆蓋了整個城市。深藍聯合可以決定的事情很多,其中就包括了城市里的長生種的數量。”
他清了清嗓子道:“難道你不好奇么?義塾高中作為重點學校,卻突然莫名其妙的讓一群高三的學生出去研學,這實際上就是一種篩選。昨天的古玩博覽會里,實際上有著非常多有關長生種的信息。有資質覺醒的人,會產生反應。”
相原恍然大悟:“這樣子。”
簡默繼續說道:“通常來說,深藍聯合會把這些對超凡信息有反應的人記錄在案,再派人慢慢接觸,誘導他們覺醒。但眼下這種情況,死徒們肆無忌憚的在現實活動,以深藍聯合現有的體量,已經被搞得焦頭爛額了。”
相原明白了:“他們決定擴充長生種的數量?”
簡默回答道:“是的,周大師就是來選人的。除此之外,他還需要給昨天被襲擊的學生們分發一些人造的古遺物。那種古遺物無法制造出長生種,但可以讓他們被混淆的記憶慢慢自洽,起到一種安撫心神的作用。不然的話,那些學生會長時間覺得自己的記憶出現錯亂,從而導致精神萎靡。”
“深藍聯合倒是還挺負責任的。”
“沒有,深藍聯合才沒空處理這些事情,這實際上是周大師自費制造的東西,大概花了大半年的工資。”
“哈?”
相原望向講臺上慷慨激昂的大師,忽然對這家伙有了新的認知,原來白癡也是可以很善良的。
“人類最容易覺醒的時間就是十八歲左右,這個時候大腦發育完全,融合古遺物的成功率是最高的。接下來,你們學校里的學生會慢慢覺醒,成為長生種。這個過程大概需要一個月,但相比之前已經快了很多倍了。”
簡默抬頭望向陰霾的天空,眼神凝重:“很快會有大事發生,只希望他們覺醒后能夠保護好自己,以及身邊的人。”
相原皺眉問道:“什么大事?”
簡默支開了背后的安保人員,湊過去壓低了聲音,仿佛在訴說著天大的秘密:“你知道霧山里那位天理么?”
相原頷首:“聽說過。”
簡默低聲說道:“那東西瘋了!”
“瘋了?”
“昨天夜里,深藍聯合第一次在現世檢測到了屬于祂的靈質波動,祂正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態入侵這個世界!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我說出來都有點擔心你會被嚇到。”
“什么?”
“一夜之間,這座城市里有上千位死徒被吞噬!縱觀長生種的歷史,這都是很少見的事情。天理拒絕了死徒的獻祭,強行突破現世和異側的桎梏來吞噬他們。這是完全不符合邏輯的行為,天理接受獻祭這件事,已經會導致理智逐步崩塌。而直接吞噬死徒獲得靈質,則會讓祂徹底瘋狂!”
簡默眼神里閃過一絲驚懼,嗓音沙啞:“面對一個尚存理智的天理,我們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只需要剿滅死徒,打斷他們的獻祭,就可以阻止天理恢復力量。但面對一個瘋狂的天理,沒人能猜到祂到底想做什么。深藍聯合的高層們連夜開會的時候都一頭霧水,他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過激的舉動,竟會如此刺激一位天理,以至于讓祂想要魚死網破。”
他深吸了一口煙:“如果照這樣繼續下去,當那位天理的理智徹底崩壞的時候,我們將會面對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
相原大概聽明白了。
通常來說,天理和死徒之間存在一種相互的供需關系。
通過一次次的獻祭,天理得到力量,死徒完成進化。
但如今霧山里的那位天理不知道發了什么瘋,強行入侵現世吞噬死徒,這行為無異于殺雞取卵,竭澤而漁。
其實有那么一瞬間,相原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客人。
但轉念一想又不可能。
首先阮祈顯然是個長生種,哪里有半點天理的樣子。
其次相原是只是推薦她去搶劫死徒以便掠奪古遺物而已,又特么不是讓她吃人。
最后阮祈變強的目的是要拯救這座城市,總不可能莫名其妙跑去制造災難,包括卦象上顯示的也是上上大吉。
嗯,相原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一直在勸客人走正道,一心向善。
說不定阮祈的存在,真的能力挽狂瀾呢。
“目前來說,那位天理吞噬大量的死徒,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因為死徒的活動減少了,城市的秩序也會趨于安定。但天理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簡默看了一眼手表,嘆息道:“按照祂這個吃法,不出意外的話今晚你就能看到祂覺醒出神話姿態了。那是純粹由靈質凝聚出的原始生命形態,不知道會出現在哪里。”
相原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那我真心的希望這位天理能保持冷靜,至少不要在我家附近覺醒。”
說起來,要是二叔留下的通神香對天理也有作用的話就好了,這樣的話豈不是能兵不血刃解決很多問題。
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要是那通神香真有這功能,母豬都能上樹了。
“走吧,帶你去公司辦手續。”
簡默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會太影響你的正常生活,只要不成為高層甚至也不會限制你的自由。通常來說,獵人和公司之間是合作關系,換句話說我們是雇傭兵。”
相原懂了:“說白了就是勞務派遣唄?”
簡默笑了笑:“差不多,現在是特殊時期,公司給獵人的待遇會比以前好很多,尤其你還是一個創造階。不過你還是做好準備,今天會有一個檢測和培訓的環節,差不多需要一天的時間,你得跟家里人打好招呼。”
相原眺望著雨幕:“是嗎?有點期待啊。”
“不害怕?”
“只要不讓我上學,干啥都行。”
·
·
雨過天晴的時候,義塾高中的旗幟在風里搖曳,一輛輛黑色的奔馳駛出校門口,車尾的深藍聯合的標志在陽光下泛起刺眼的光。
簡默雙手握著方向盤,看了一眼手表。
差不多一分鐘以后,坐在副駕駛上的相原看到滿面紅光的大師被校領導簇擁著過來,寒暄片刻后打開車門上了車后座。
“哎呀,還是很喜歡給學生們講課啊。只有這些可愛的孩子,會真心實意地給我掌聲,認可我的內容。”
周倫碩坐在后排椅子上,打開保溫杯喝水。
“怎么樣?”
簡默隨口問道。
“同學們很熱情啊,我推銷的古遺物被他們一掃而空。通常來說,只有對超凡信息有反應的人,才會購買我們的產品。這學校里具備覺醒資質的人還不少,名單我都已經記錄下來了,等著派人再接觸他們就好了。”
周大師說到這里有點感慨,幽幽地嘆了口氣:“要不我說,還是學生們天真無邪。以前我出去給人講課的時候,那些沒有覺醒資質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動物園里的猴子,仿佛我是哪個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白癡。”
他依依不舍地望向操場,流露出感動的神情:“只有這些學生們,哪怕不買我的產品,也不會拿我當傻子。”
相原循著他的視線望向操場,看著學生們興奮的樣子,遲疑片刻:“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送了他們禮物?”
集會結束以后,受邀參加了古玩展覽會的高三學生們都得到了附贈的禮品,那是一種由玉石打磨而成的無事牌,單獨的造價倒不算太貴,寓意是希望他們每個人都平平安安。
“呃。”
周大師的表情僵住了。
“不過大師的初心還是很值得贊揚的。”
相原回過頭來,望著他發自肺腑的說道:“自費給這些學生們贈送禮物,您真是個大好人啊。”
周大師頓時有點尷尬,撓著頭說道:“倒也不完全是,主要那是在我的講座上出的事。我要是不把這件事處理好,公司大概會取消我的年終獎。哎呀說了你也聽不懂,我可是公司的正式編制,跟你們這些臭勞務派遣的不一樣!”
相原的眼角微微抽搐:“原來是這樣嗎?”
簡默黑著臉:“別理他,他的待遇也未必就比我好多少。”
周大師不服氣:“誰說的,八年前我就……”
黑色的奔馳在陽光里馳騁遠去,這一路上簡默和周倫碩拌嘴的聲音就沒停過,相原插不上話只好默默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仿佛是在跟碌碌無為的過去告別。
新的生活,好像要開始了啊……
奔馳的后視鏡映出義塾高中的操場,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到教室,一路上他們有說有笑的談論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有人覺得大師的演講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也有的人認為只有白癡才會相信這些封建糟粕。
“誒,原哥咋又請假了?”
易然在隊伍里環顧四周,一臉茫然。
“夏夏,這玉牌蠻好看的啊,你猜值多少錢啊?”
閨蜜把玩著玉牌,哭喪著臉說道:“哎,待會兒又是連著兩節物理課,上禮拜的卷子我還沒做完,殺了我吧……”
“不知道誒。”
虞夏望著那輛揚長而去的奔馳怔怔出神,她素白的手指拂過剛剛獲贈的無事牌,腦海里忽然閃過一段記憶。
一段熟悉又陌生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