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十八年里,相原的人生就像是在一個寂靜的老巷子里慢悠悠地逛,伴隨著昏黃的夕陽,微風不燥。
如今他的認知被徹底顛覆,夕陽下的昏黃小巷轟然倒塌,真實又危險的世界像一頭野獸闖了進來,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他只能全副武裝,準備戰斗。
很顯然,劫匪的計劃就是突襲一號區域,然后想辦法把安保人員和普通人們都逼進應急通道里,本來他們還能借著一排排座位的掩護居高臨下的進行安全的火力壓制,但當后方受到襲擊的時候,場面就有點控制不住了。
黑暗里的相原占據了最高點,雙持自動步槍對著下方一頓掃射,打得劫匪們抱頭鼠竄,嗷嗷亂叫。
他所持的武器是塔沃爾突擊步槍,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中東地區的產物,是一種相對輕便耐用的武器,具備非常強的適應性,采用無托式設計,短小精悍,射速很快。
通常情況下即便是這種后坐力相對較小的突擊步槍也需要雙手握持才能保證射擊的精度,但相原卻憑借過硬的身體素質單手就馴服了這種狂暴的武器,左右開弓好不威風。
最初他的射擊只是對著目標一通亂掃,但憑借著無限放大的精準感知,迅速掌握了精準度。
他在黑暗里快速移動,靈活得宛若沉浸舞蹈數十載的芭蕾舞者,穿梭在多個掩體之間,同時進行火力傾斜。
劫匪們被前后夾擊,狼狽得苦不堪言,只能分散出一批火力來守屁股,這就大大減少了安保們的壓力。
“媽的,五號叛變了!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這不是五號,那家伙應該是失手被反殺了。”
“看起來情報有誤,這個會場里竟然還有一個創造階的長生種,他還沒有動用能力,我們就已經處理不了了!”
劫匪們用對講機通話,匯報情況:“頭兒,五號已經栽了,有人穿著他的衣服偷了我們的屁股?!?/p>
對講機里響起了陰冷的聲音。
“收到,你們先撤?!?/p>
劫匪們對視一眼,從腰間抽出煙霧彈扔了出去。
黑暗里有濃霧彌漫開來,劫匪們連滾帶爬在霧中逃竄。
安保們沒有配備紅外線成像設備,一瞬間就失去了目標,只能后撤躲到掩體里,氣喘吁吁。
實際上覺醒了意念感知能力的相原能夠精準定位劫匪們的位置,黑暗里彌漫的煙霧在他的面前幾乎形同虛設,但他也沒有繼續再開槍,原因是子彈已經被他打光了。
當激烈的槍戰暫時中斷以后,那些沒能躲進安全通道而是選擇藏在角落里的游客們松了一口氣,他們哪里見過這么大的陣仗,感覺像是穿越到了港片里一樣。
相原釋放出感知,他驚訝的發現在場竟然沒有一個人受傷,要知道剛才的槍戰可是非常激烈的,就連他也中了一發子彈,但好在被胸前的防彈衣擋住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感知到投影設備的背后閃過一道白色的背影,似乎有什么人趁著煙霧的掩埋離開了現場。
相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也沒空追過去了。
“這些劫匪顯然都不是普通人,剛才他們中不少人都中了槍,但是沒有一個人失去戰斗能力。劫匪們也提到了古遺物,難道那個周大師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通過深呼吸克制暴躁的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世界上存在超能力者的事情已經是實錘了,但倘若那位周大師也是其中一員的話,那他就要質疑一下這個群體的整體水平了。
“那些劫匪們叫我長生種,而我融合的龍型手鐲就是古遺物……這群人的目標,是存放在這里的古遺物么?”
相原沉思片刻,手機忽然收到了十多條短信。
短信的發件人都是易然。
“原哥,你還在廁所嗎?”
“如果在廁所千萬別出來,外面有槍戰!”
“大部分人已經從安全通道撤離了,但這邊也不安全。劫匪提前在這里埋伏,我們沒能跑出去,被趕到四樓了!”
“原哥,你出去以后一定要報警??!”
相原看著短信皺著眉。
“現場的無關人員,立刻跟我撤離!”
一位安保在煙霧中亮起了手電筒:“我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躲避,不要進入安全通道,那里未必安全!”
剩下的安保湊在一起商討決定去裝備庫取更加強力的武器,畢竟經過剛才的火并以后他們的子彈已經打空了。
這時候跟著安保們撤離,似乎是很好的選擇。
但相原并不打算撤離。
“劫匪們已經知道有人假扮他們的同伙了,那么這身行頭就失去了意義。我得換上自己的衣服,好在現場的監控都失效了,而我留下的痕跡很少很少。劫匪的衣服和鞋子上倒是有我的指紋,待會兒得想辦法處理掉。”
他強迫自己冷靜思考,脫掉維修工的行頭塞進書包,保留了防彈衣的同時套上了校服,只保留了作戰手套。
他抽出一柄繳獲的戰術匕首大踏步進入煙霧里,快步走向安全通道,沿著樓梯狂奔疾步。
這倒不是他心中的正義感和責任心多強,而是他克制不住內心的戰斗**,想要把這些劫匪們給錘成孫子。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二叔的死或許也跟超能力事件有關。
至于安全問題相原倒是不擔心,他的意念感知已經籠罩了這片區域,精準鎖定了樓上的劫匪和人質,通過短時間的觀察和分析,暫時沒發現比他強大的敵人。
只要茍起來利用感知觀察,就能抓到最合適的時機,用最小的代價端掉這群劫匪。
這種昏暗環境下,恰好是他的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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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倉庫里,遭到挾持的人質們被逼到了墻角,剛才的混亂里他們沒能從后門逃出去,而是在密集的火力壓制下被迫逃到了這里,自己進了死胡同。
劫匪們持槍對準他們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但卻并沒有繼續再開槍的意思了,似乎已經達到了目的。
周倫碩像是個鵪鶉蹲在地上,灰頭土臉,瑟瑟發抖。
“大師?!?/p>
易然雙手抱頭縮在人群里,小聲嘀咕道:“快動用你的能量,我知道你可以的,你能夠改變局面!”
有人嘀咕道:“大師的褲子都濕了。”
“小屁孩懂什么,那是汗!你以為能量說來就來啊?你們誰家是有權有勢的,趕緊自爆一下家門爭取點時間。萬一這伙人沒耐心了,一梭子把我們全干掉咋辦?”
周倫碩義正嚴詞說道:“聽懂掌聲!”
這一次沒人鼓掌了,角落里的漂亮女生沒好氣罵道:“掌聲你妹??!你這么白癡是怎么好意思出來上課的?這群劫匪明顯是沖著倉庫里的東西來的,剛才在會場一頓亂射,又派了人在后面堵門,就是為了把我們堵在這里。”
她抬手挽起天生泛紅的長發,蜷曲的發絲遮住了細汗淋漓的額頭,混血般精致立體的五官也不失婉約柔和,眉眼間透著小狐貍般的嫵媚,肌膚白得幾乎透明。
方才混亂里她的臉上沾了點灰,但卻一點兒都沒有狼狽的感覺,反而是多了一種凌亂的美感。
易然扭頭瞅了過去,吃了一驚:“虞夏?”
虞夏現在是他們學校里公認的校花,整個市區的高中生都知道她,父母都在警署工作,母親是法醫,父親是署長。
很顯然,虞夏在父母的熏陶下有著一定的閱歷,能夠通過犯罪行為分析劫匪們心理:“我們對這群劫匪來說應該是有用的,否則的話他們沒必要這么大費周章。”
“虞夏說的對,我們應該不會有事的。真要是有危險,我就跟他們拼了,我學過十年跆拳道!”
齊源在旁邊附和,他是七班的班長,有名的舔狗。
“別擔心,那不是還有一位安保么?”
班頭老王捂著受傷的屁股,朝著倉庫門口努了努下巴。
“你就是這群團伙的頭目?”
簡默的防爆盾已經丟掉了,他雙手握著那柄大口徑的柯爾特蟒蛇,遙遙對準了面前的敵人,全神戒備。
“呵,我認識你,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簡默先生,竟然已經淪落到在深海聯合當一名小保安隊長?!?/p>
劫匪叼著一根煙,陰冷地笑了:“我知道你受了傷,實力已經大不如前了,就別擺著架子嚇唬我了吧?我要做的事情很快就做完,在此之前……你就別攔我了?”
他們倆在沉默中對峙,誰都沒有輕舉妄動。
簡默孤立無援,顯然是被架在了這里。
劫匪們還有人質在手,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三名劫匪搬運著貼著封條的金屬箱,這些箱子里儲存的顯然就是公司收藏的珍品古玩,也就是傳說中的古遺物。
“這些古遺物都上了密碼鎖,以我們的權限也根本不知道密碼,你把我殺了都沒有用。這么多貨,你們也都帶不走?!?/p>
簡默瞇起眼睛笑道:“何必呢?”
劫匪嗤笑一聲:“誰說我們要帶走了?”
一名手下從他的背包里取出來了一座蓋著黑布的雕塑,謹慎地擺放在了地上,雙手合十頂禮膜拜。
當黑布被扯下來的一瞬間,簡默愣住了。
那是一尊純木制作的雕塑,栩栩如生的古龍盤踞在干枯的樹根上,修長的龍軀如山脊般嶙峋妖嬈,夭矯欲飛。
“靈樞!”
簡默下意識呢喃。
角落里的周倫碩吃了一驚,大聲說道:“壞了壞了,這伙人是要利用靈樞,獻祭古遺物的靈性,供奉給天理!”
劫匪們忽然暴起出手,把毫無反抗之力的人質們按住,然后用戰術匕首割破了他們的手腕,鮮血汩汩流出。
“別動這些孩子!”
班頭老王還想要阻止,但被一槍托砸在地上,他的手腕也被割開了,流淌出來的鮮血被保存在了玻璃器皿里。
十年的跆拳道高手齊源此刻被按住地上取血,疼得那是哭爹喊娘的,眼淚和鼻涕糊成一團。
易然差點兒昏倒過去,他天生暈血。
“別亂動,捂住傷口,別讓血流太多。”
虞夏那張精致的臉已經蒼白如紙,劇烈地疼痛讓她下意識咬緊了下唇,用力地捂著手腕上的傷口。
她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劫匪們之所以沒下死手,就是需要他們的鮮血。
“你們的血液很純凈,很適合獻給偉大的天理?!?/p>
劍拔弩張的氣氛陡變,劫匪回頭瞅了他們一眼,眼神里的笑意森然:“準確來說是要供奉給……天理·蜃龍!”
劫匪們把取來的鮮血澆灌在原始的古龍雕塑上,盤踞交錯的龍軀亮起詭異的紅光,鱗次櫛比的鱗片也變得灼熱了起來,仿佛沉寂的魂靈被喚醒,群魔歡騰亂舞。
鮮血沿著古龍雕塑的曲線流淌下來,在地上如活物般蠕動爬行,勾勒成一道古老繁復的法陣,暗藏神秘的韻律。
劫匪們將裝有古遺物的金屬箱放在了法陣里,冰冷死寂的箱子竟然無聲地顫動起來,堅硬的外殼被由內而外的光暈照亮,好像有沉寂的精靈在黑暗里復蘇。
“迎接這偉大的一刻吧?!?/p>
劫匪頭目歡呼道:“殺了他們助助興!”
有那么一瞬間,劫匪們抬起了槍口,準備扣動扳機。
簡默卻在阻止儀式和拯救人質之間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零點一秒以后,他眼瞳里閃過隱晦的銀光,如同離弦之箭般破空繞到了人質們的面前,留下一道道破碎的殘影。
砰。
塔沃爾突擊步槍的轟鳴聲回蕩在倉庫里。
三名劫匪被神速的踢擊踹飛出去,冒著火光的突擊步槍也脫手而出,跌落在了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第四位劫匪成功開槍了,卻沒能命中無力反抗的人質。
因為簡默用自己的后背擋住了子彈。
易然和虞夏震驚地望著這位素未謀面的安保人員。
“媽的,還是不夠快啊?!?/p>
簡默的面色蒼白,搖搖欲墜。
正當劫匪頭目轉身拔槍想要了結他的時候,走廊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驚恐地大叫聲。
“頭兒,不好了……”
砰砰砰!
劫匪頭目回頭給了他三槍,槍口冒著濃煙。
他早就知道有一個冒充自己下屬的家伙混了進來,從剛才他就一直在戒備,聽到有人來了便毫不猶豫地出手。
但他忽然一愣。
因為那個聲音很熟悉,似乎還真是他的手下。
那位被槍擊的劫匪茫然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三個血洞,他的背后卻陡然竄出了一個黑影,在黑暗里狂奔疾步。
相原滑步向前來到了劫匪頭目的面前
“叮?!?/p>
這一瞬間里,他吐出一口濁氣,回憶著自己兒時最熟悉的那款游戲,傾盡了渾身的力氣,鎖住近在咫尺的敵人。
嵐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