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月剛還跟聞宴西說,聞擎受傷的事瞞不住聞啟民,沒想到才一頓飯的功夫,聞啟民就來了。
聞啟民站在距離病床兩步遠的位置,靜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昏迷的聞擎。
聞擎身上只蓋著一床被罩,受傷的位置雖然包扎起來,但纏著紗布的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原本雪白的紗布上已經有鮮血洇出來的痕跡。
沈照月拿了把椅子過來:“大伯,您坐?!?/p>
聞啟民點了點頭,視線卻沒從聞擎身上移開半分。
沈照月簡單的把聞擎的情況跟聞啟民說了一遍,得知聞擎還沒脫離危險,聞啟民的神色凝重。
看著床上虛弱的孫子,聞啟民想起了犧牲多年的聞擎的爸媽。
因為敵人的狡猾,聞擎爸媽犧牲的時候連具完整的尸體都沒留下。
聞啟民曾在兒子兒媳的衣冠冢前答應過他們,會照顧好他們的獨子聞擎。
可現在聞擎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聞啟民卻因為他的身份,不能像尋常的爺爺那樣表露出太多哀傷的情緒。他還要回去主持大局,不能讓個人情緒影響到他的判斷。
雖然平時老是覺得聞擎沒正形,看見他就想罵他兩句,但起碼聞擎活蹦亂跳的,沒像現在這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聞啟民已經不能再承受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痛了。
哪怕聞啟民面上半點都沒表現出來,可沈照月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他對聞擎的擔心和難過。
不管聞啟民平時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有多嫌棄聞擎,但沈照月知道,聞啟民的‘嫌棄’是他對聞擎愛的另一種表現。
拋開他的身份,只看他的年齡,聞啟民不過就是個希望侄子、孫子都平平安安的老人。
沈照月給聞啟民倒了杯水,安慰他道:“大伯您別擔心,我今晚會跟值班醫生一起守在這里,只要聞擎能熬過今晚,就沒有性命之憂。”
雖然沈照月沒跟他細說搶救聞擎的過程,但是聞啟民能聽得出來,她參與了整個搶救。
聞啟民很感謝沈照月救了聞擎一條命,一開口,蒼老的嗓音帶了些哽咽:“辛苦你了。”
沈照月抿了抿唇,不敢獨占功勞:“搶救病人,是我們衛生院全體醫護工作者的職責?!?/p>
聞宴西洗完飯盒回來,就見聞啟民站在病床前,沈照月站在他身邊。
聞宴西手里拿著飯盒,走到聞啟民身邊,向來冷硬的嗓音聽上去柔和不少:“大伯,你別擔心,聞擎會沒事的?!?/p>
聞啟民點了點頭:“你也是,別擔心,聞擎不會有事的。”
他擔心聞宴西看著聞擎的樣子,會想起他已逝的父母。
聞啟民沒說的是,聞家滿門忠烈,列祖列宗在下面看著呢,絕對不會讓他們聞家這根獨苗出事。
沈照月拿了網兜裝飯盒,然后把網兜交給聞宴西,就讓他早點回家休息。
聞宴西訓練了一天,也很累了,沈照月不能因為她想跟他待在一處,就讓犧牲他的睡眠時間,讓他在衛生院陪自己。
“小叔,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情況我讓人通知你。”沈照月礙于聞啟民和值班軍醫都在場,沒對聞宴西做出什么親密的舉動,“順利的話,明天早上我就能回家了,你別擔心我,我就在衛生院,哪兒都不去。”
聞宴西點了點頭,他也知道自己留在這里幫不上什么忙,囑咐沈照月:“你也注意休息,別太勉強自己。”
沈照月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小叔你放心,還有別的醫生,我們一定不會讓聞擎出事?!?/p>
“大伯也回去休息?!鄙蛘赵聦β勓缥髡f道:“小叔,你送大伯回去?!?/p>
聞宴西克制的看了沈照月一眼,轉身跟著聞啟民走到外面。
走到衛生院外沒人的地方,聞啟民面向燈火通明的衛生院站著,哪怕他不能確定哪扇窗戶是聞擎所在的病房,他這樣看著也能安心一點。
聞宴西站在聞啟民側后方一點的位置:“大伯有話要跟我說?”
聞啟民瞇著眼睛,說:“聞擎這次出事,并不是意外,我了解過了,聞擎踩到的蛇窩,不像是自然形成,倒像是有人做好了等著他踩上去的?!?/p>
聞宴西聽了他這話,眼神冷冽:“您的意思是,咱們的隊伍里混進了敵人?”
聞啟民說出他的想法:“我懷疑是因為上次抓捕敵特的任務,激怒了他們藏在暗處的同伙,他們為了報復,所以才對野訓的戰士出手。不過這個事情還得經過詳細調查,明天早上你來開個會?!?/p>
聞宴西聽了聞啟民的猜測,眼神黑沉沉的,周身散發著低氣壓。
如果真是上次抓捕的敵特的同伙為了報復才對野訓的戰士下手,那沈照月會不會也有危險?
畢竟衛生院不單單只給部隊的戰士和家屬院的軍屬看病,偶爾還接診周圍的村民。
萬一那些敵特混在村民中,假意過來看病,實則是為了接近沈照月,觀察的生活規律呢?
聞宴西帶著一身低氣壓回到家里,隨手把飯盒放在桌上,就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他站在平時沈照月坐在院子里晾頭發的地方,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么。
明明沈照月來了沒多長時間,他們相處的時間也不多,可今晚沒有沈照月的家冷清清的,讓他感到陌生。
尤其是回到臥室睡覺,聞宴西站在臥室門口,看著空蕩蕩的床鋪,好一會才接受今天晚上沈照月不回來睡的事實。
摟著沈照月睡的時候,聞宴西覺得煎熬。
今天沈照月不在家,聞宴西也沒睡著。
沈照月的枕頭就在他旁邊,他一翻身就能聞到她枕頭上淡淡的草藥香味,那香味給聞宴西一種沈照月就在身邊的錯覺。
可懷里空蕩蕩的……聞宴西閉上眼睛,把沈照月的枕頭抱在懷里。
……
聞啟民和聞宴西離開后,病房里重新陷入安靜。
沈照月拿著鋼筆在記事本上寫寫畫畫,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沈照月算著時間把聞擎身上的針給取了,再一把脈,發現聞擎的脈象雖然還有些亂,但聞擎的狀態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