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聞啟民的一巴掌,聞宴西本來困惑的臉上露出一絲原來如此的神情。
但他的臉色卻沒有因為想通問題就緩和下來,相反,聞宴西的神情更加凝重嚴肅。
聞啟民也為自己誤會了聞宴西而打了他一巴掌感到愧疚,見聞宴西神情凝重,只當他還在糾結沈照月為什么問他那么奇怪的問題。
本來聞啟民是想以過來人的身份幫聞宴西解決問題,可他也沒怎么跟年輕姑娘相處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不知道該說什么就算了,他還誤會了聞宴西的人品不端正,算了,以后這種需要用嘴的活還是交給政委吧。
聞啟民擰著眉,努力回想,“我跟你伯母結婚前,她好像也這么顛三倒四過……興許,是姑娘家有點婚前恐懼?畢竟從未出嫁的姑娘到新媳婦的身份轉變,也就意味著月月未來要面對的問題和承擔的責任都會比沒結婚之前更多,她肯定會有壓力。”
聞啟民頓了頓,輕嘆了聲,繼續說:“月月身份敏感,她心思細膩,想得多,隨著婚期越來越近,難免會患得患失,你多包容她。”
聞宴西點頭應下。
正說著,門外響起報告聲,聞擎拿著一份電報快步進來,交給聞啟民:“首長,邊境急電。”
聞啟民立刻接過,凝神細看。
聞擎眼神瞟向旁邊身姿挺拔如松的聞宴西。
聞啟民大概看完了電報,煩躁地揉著眉心,只沖聞宴西擺擺手:“去去去,該干嘛干嘛去,邊境上又不消停……你的事自己上點心!”
聞宴西敬了個禮,轉身大步出去。聞擎愣了一秒,也趕緊跟上。
到了外面,聞擎幾步追上聞宴西,壓低聲音,輕抿的嘴角顯示著他的嚴肅:“我剛剛聽了一耳朵,什么恐懼?小叔,你干啥了?能讓沈照月婚前恐懼?她是不是不想這么快辦結婚酒啊?要我說,不行婚禮就緩緩吧!”
“……”聞宴西側過頭,沒什么溫度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辦公室不大,剛才他和聞啟民在辦公室里的動靜和對話,門口聽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聞擎不是故意偷聽,畢竟不管是誰在門口路過,都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聞宴西聲音不高,卻字字砸進聞擎耳膜里,冷得掉冰碴:“聞擎,我知道你對沈照月那點小心思,但她現在是你小嬸嬸,說話注意點。”
聞擎血涌上頭頂,一張臉漲得通紅,嘴唇囁嚅了幾下,想反駁,卻在對上聞宴西那雙洞悉一切、壓迫感十足的黑眸時,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只剩急促滾動的喉結暴露了那點被戳破的難堪和慌亂。
“小嬸嬸”這三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精準狠戾,瞬間鑿穿了聞擎所有徒勞的掩飾和積攢的勇氣。
他喉嚨里像被滾燙的砂石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臉頰脖頸燒灼一片,是羞恥,是狼狽,是不甘,是被徹底洞穿、釘死在倫常柱上的劇痛。
聞擎猛地別開臉,盯著墻角,極小聲地嘟囔,像是不甘心,又像是給自己找補:“……本來跟她有婚約的人是我,她該是我媳婦兒的……”
“哼,”聞宴西從鼻腔里擠出一聲冷嗤,毫不留情,“你也說了是本來。不是你一看見沈照月就嫌棄她是資本家大小姐,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不是你嫌她矯情事多,生怕外人知道你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趕緊跟她退了婚?”
“我……”聞擎猛地一僵,血液轟一下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耳膜嗡嗡作響。
聞宴西側過頭,他的視線掃過聞擎驟然漲紅又猝然蒼白的臉,慢條斯理地,補上最后那一下敲打,字字清晰,砸在地上都能聽見冰碴的脆響:“當初退婚是你提的,沒人逼你做選擇,既然退了婚,就別再惦記。現在你后悔了,覺得沈照月好,可她沒義務站在原地等著你。”
聞宴西往前走去,軍靴鞋跟敲擊地面,發出穩定而壓迫的篤篤聲,每一個音節都碾在聞擎劇烈跳動的心口上,“別犯賤。”
那三個字輕飄飄落下,卻重逾千鈞。
聞擎站在原地,看著那冷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的光影里,寬闊的肩膀似乎不堪重負地垮了一下,隨即又死死繃緊。他慢慢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臉,指尖冰涼。胸腔里那股橫沖直撞的劇痛和窒息感,久久不散。
走廊里光線晦暗,腳步聲回響,聞宴西腦子里反復碾過伯父那句“婚前恐懼”,又疊加上聞擎那小子不甘的眼神和沈照月昨夜欲言又止的模樣,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躁意拱著火,在他胸腔里左沖右突。
是夜,月涼如水,靜悄悄地潑灑在窗欞上。
沈照月正倚在床頭就著臺燈看一本醫藥手冊,側影柔和。
聞宴西洗完澡,帶著一身潮濕的水汽進來。
他關了大燈,徑直走到床邊,陰影瞬間籠罩下來。
沈照月下意識抬頭,還未看清他的表情,手腕便被一只溫熱粗糲的大手牢牢扣住。力道不輕,帶著不容掙脫的強勢。
沈照月抽了口氣,手冊掉落在被面上。
聞宴西俯下身,另一只手撐在她身側的床沿,黑沉沉的眸子攫住她,里面翻滾著她從未見過的洶涌情緒,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碾磨出來:“月月,我現在要強吻你。”
他想做這件事想了一天了。
什么婚前恐懼癥、焦慮癥,他有的是辦法讓她腦子里沒空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沈照月清麗的小臉上閃過錯愕,但很快,她的眼里盈滿笑意,柔軟的手輕輕摩挲他手腕內側:“小叔,說出來就不叫強吻了。”
說完,不等聞宴西動作,沈照月突然仰起頭,柔軟的唇瓣貼在了他微涼帶著薄荷牙膏味道的唇上。
沈照月眼里閃過狡黠的光芒,笑道:“這才叫強吻!”
聞宴西眼神一暗,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畢,沈照月靠在聞宴西懷里氣喘吁吁,“所以你一晚上都沒怎么說話,就是在想強吻我這件事?”
聞宴西摟緊沈照月,嗓音沉沉的在她耳邊說:“月月,你……不用恐懼,不用焦慮,我肯定會對你好。而且我父母雙亡,你不用處理復雜的婆媳關系。”
“我有津貼,你也不用操心賺錢養家的事情,你喜歡衛生院的工作,可以繼續在你擅長的領域發光發熱,你要是不喜歡衛生院的工作,也可以辭職。不管你做什么選擇,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