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的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囂,沉浸在深度的靜謐之中。
公寓里,隔壁房間王胖子那富有節奏感的鼾聲,和此時客廳的安靜形成了對比。
客廳的燈沒有開,只有一盞小小的桌面臺燈亮著,昏黃的光暈將陳言的身影拉得頎長。
陳言坐在沙發上,指間捏著那枚指甲蓋大小的紅色寶石,反復摩挲。
“太陽之心”......
陳言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這個名字,以及卷宗里那張模糊卻依舊能看出華貴與璀璨的項鏈照片。
這件事,可遠比一個瘋狂私生飯的騷擾要嚴重得多。
這顆小小的石頭,比他之前面對過的任何炸彈、槍口都更讓他感到不安。
炸彈會響,槍手會開火,那些威脅是都是有跡可循的。
可這顆石頭背后代表的東西,卻像是一團迷霧,讓人捉摸不透。
想了許久,陳言也沒想出來個前因后果。
他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話不是說有困難找警察么,他是一個演員,一個靠著卡BUG續命的演員。
什么‘太陽之心’、‘小丑’、‘棋手’他實在是不想卷進去了。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林舒雅帶著濃重睡意的聲音:“陳言?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出沒出事我還不確定。”陳言的指尖輕輕敲擊著寶石冰涼的表面,“只是我手上......可能有一個你或許會感興趣的東西。”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鐘后,林舒雅的聲音再次響起,睡意全無,只剩下職業性的警惕:“什么東西?從哪來的?”
陳言看著手中的寶石,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一個熱情的‘粉絲’送的。具體情況,我覺得我們還是當面談比較好,這東西可能有些燙手......”
半小時后,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老式茶餐廳。
這里是夜班司機和通宵賭徒的聚集地,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二手煙味兒。
陳言選了一個最角落的卡座,點了一杯檸檬水,安靜地等待著。
林舒雅來得很快,她穿著一件簡單的風衣,頭發隨意地扎在腦后,素面朝天,但那雙眼睛卻一進門就鎖定了陳言的位置。
她在陳言對面坐下,開門見山:“東西呢?”
陳言沒有說話,只是將桌上一個半滿的紙巾盒,輕輕推了過去。
林舒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伸手打開了紙巾盒。
“這什么?”林舒雅把盒子打開,撇了一眼里面的紅寶石,語氣里帶著一絲埋怨,“大半夜把我喊起來,就為了跟我炫富?”
“咳咳......”陳言被她的話嗆得差點咳嗽起來:“那什么,林警官,你明天或許可以找個專家仔細看看。”
陳言雖然嘴上這么說,可心里卻是忍不住的吐槽,“這女人是還沒睡醒,還是下班把腦子落單位里了.....”
聽陳言這么一說,林舒雅也意識到了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
能讓這個家伙在凌晨兩點主動聯系自己,絕不可能是請她喝茶那么簡單。
她把盒子里的紅寶石放在手心,仔細端詳。
當那枚看上并不起眼的寶石,在她的仔細端詳下,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林舒雅,瞳孔也不由自主地猛然一縮。
因為‘小丑’的恐嚇案,她對“太陽之心”的卷宗也有過研究。
很快,林舒雅就認出了這顆寶石的切工與色澤,與卷宗里的高清照片別無二致。
她合上紙巾盒,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確認沒人注意到這里的異常后,才壓低聲音問:“這......是怎么回事?”
陳言將那個外賣員的出現,以及自己的猜測,言簡意賅地復述了一遍。
林舒雅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她明白,這顆寶石的出現,意味著那個隱藏在“小丑”背后的、更神秘的“棋手”,可能已經將目光投向了陳言。
林舒雅聽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她眼神復雜的看著眼前這個青年。
這家伙就像一個風暴眼,看似平靜,周圍卻永遠盤旋著常人無法想象的驚濤駭浪。
“我知道了。”最終,她拿起那個偽裝成紙巾盒,站起身,“我會盡快給你消息。你自己......小心。”
說完,她便轉身消失在茶餐廳門口。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陳言緩緩吁了口氣,將杯中剩下的檸檬水一飲而盡。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林舒雅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疲憊但無比確定:“鑒定結果出來了,是真的。就是‘太陽之心’失竊案中,主墜旁的那顆輔石。”
“知道了。”陳言的反應平靜得有些反常。
掛斷電話,他站在窗前,看著晨光將城市的輪廓一點點勾勒出來,內心迅速完成了一場復盤。
送寶石的人是誰?
他首先排除了“教授”。
姜風的風格是布局與掌控,他享受的是將對手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智力優越感,這種直接拋出證物的行為,對他而言太過粗暴,缺乏美感。
“小丑”?
有可能,但也不完全像。
根據“巴利案”的卷宗分析,“小丑”追求的是極致的混亂與狂歡,他的每一次出場都伴隨著爆炸與恐慌。
送寶石這種行為,雖然也帶著挑釁的意味,但顯得過于安靜,更像是一場無聲的默劇。
那么,這是一個新的對手。
一個藏在更深處的、真正的觀察者。
他沒有威脅,沒有挑釁,只是輕輕地,將一枚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棋子,不動聲色地放在了自己面前。
他在看,在試探?
想明白這一點,陳言反而徹底平靜了下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大的事,等我拍完這部戲再說!
他起身,看了一眼隔壁房間睡得正香的王胖子,仿佛昨夜的風波只是一場與他無關的夢。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了那本已經被他翻得起了毛邊的《大劫案》劇本,攤在晨光下,用紅色的記號筆,在“苗金山”三個字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