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王胖子總是這樣,在他情緒最低沉或者最緊繃的時候,用這種蠢萌的方式把他拉回現實。
他正準備打字回一句“滾”,又一條來自王胖子的信息猝不及防地跳了出來。
然而,這條新消息的內容,卻讓他嘴角那絲尚未成型的笑意瞬間凍結,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凝固。
消息只有一行字:
【真正的首映禮在天臺。帶上你身邊的警察小姐,單獨上來。否則,你的朋友就是今晚為你慶祝的煙花。】
文字下方,是一張背景光線昏暗卻足夠清晰的照片。
照片拍攝于影院頂樓天臺,金屬欄桿外是城市璀璨卻冰冷的夜景。
而前景中,秦箏、王胖子、蘇沐,以及那個本該是最后防線、絕對可靠的林淵....
所有人皆雙眼緊閉,昏迷不醒,被繩索捆綁在巨大的中央空調機組金屬架上。
在他們中間,一枚炸彈的倒計時格外醒目,上面跳動的紅色數字,像魔鬼嘲諷的瞳孔。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陳言的尾椎骨竄上天靈蓋,讓他四肢百骸的血液都仿佛被凍結。
他握著手機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怎么了?”林舒雅第一時間察覺到他驟變的臉色和陡然繃緊的身體,她的聲音立刻帶上了警醒的銳利。
陳言沒有說話,只是緩慢地將手機屏幕轉向林舒雅。
林舒雅的目光接觸到屏幕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那份職業性的冷靜面具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裂痕,震驚與難以置信清晰地從她眼中閃過。
她只用了不到一秒就完全理解了局勢,最糟糕的情況,以一種他們完全未曾預料到的方式,在他們自以為最安全的時刻悄然降臨。
“走!”陳言的聲音壓抑得近乎嘶啞,他猛地轉身,沒有絲毫猶豫,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走廊盡頭通往頂樓消防通道的入口。
“等等!”林舒雅的反應極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語氣急促而強硬,“對方指明要我一起,這明顯是知道了警方都行動,我必須先上報情況。”
“來不及了!”陳言猛地回頭,他幾乎將手機屏幕懟到林舒雅眼前。
“你看上面的倒計時!他算準了我們所有的反應時間!通知、研判、部署......等他們上來,一切都晚了!我們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按照他的劇本走!”
他眼中帶著一種決絕,那是軟肋被死死掐住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林舒雅與他對視一秒,瞬間明白了他未說出口的話......王胖子、秦箏、蘇沐......那些人質是他的死穴,他不敢用他們的性命去賭警方部署的速度。
“......走!”林舒雅不再猶豫,迅速將配槍檢查了一遍,子彈上膛。
兩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以最快速度沖進那扇標注著“消防通道,閑人免進”的厚重防火門。
樓道里空無一人,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回蕩。
他們沖到通往天臺的最后一道門前,卻被鎖鏈牢牢鎖死,門后還有一道手臂粗細的重型鐵柵欄。
獵獵作響的夜風從柵欄的縫隙中灌入,吹得人臉頰生疼,也帶來了城市上空那特有的喧囂。
柵欄的另一側,就是照片中的場景。
秦箏、王胖子、蘇沐和林淵如同祭品般被捆綁在那里,生死不知。
而在他們身前,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城市璀璨的夜景,緩緩轉過身來。是姜風。
昔日那位溫文爾雅的犯罪學顧問,此刻臉上帶著一種病態而儒雅的微笑,眼神里充滿了智力上的優越感和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仿佛一位即將指揮一場宏大交響樂的藝術家,而整個城市,都是他的舞臺。
“兩位,歡迎光臨我的首映禮。”
姜風的聲音很輕,卻輕易地穿透了風聲,清晰地傳到兩人耳中。
林舒雅沒有理會他的挑釁,第一時間按下耳中的加密通訊器,試圖聯系外部的趙鐵軍。
然而,耳機里傳來的,卻只有一陣陣刺耳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忙音。
姜風攤開雙手,姿態優雅,享受著獵物徒勞的掙扎:“別白費力氣了,林警官。
為了這場專屬于我們的派對,這個舞臺早就被我清空了所有的雜音。今晚,這里是我們的專屬劇場,沒有任何觀眾,也沒有任何援兵。”
他的目光越過林舒雅,落在了抓住鐵柵欄的陳言身上,眼神里閃爍著欣賞與殘忍交織的復雜光芒。
“演員先生,”他微笑著,像是在點評一件藝術品,“你看,我為你準備的舞臺,還滿意嗎?”
姜風只是站在那里,用一種欣賞藝術品的目光,隔著冰冷的柵欄,看著臉色鐵青的陳言,開始口述他為這場“首映”準備的劇本。
他先是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里帶著一絲病態的贊許:“演員先生,你確實讓我很意外。我承認,從一開始我就小看了你...
你不僅僅是一個模仿者,你是一個天生的罪犯。我現在開始認同‘魔術師’對你的評價...
一個真正的罪犯,把自己包裝成萬眾矚目的明星,享受著億萬人的頂禮膜拜,把警察和觀眾都變成了你劇本里的信徒......
瘋狂,這簡直太瘋狂了,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犯罪美學。”
聽到這番話,一旁的林舒雅瞳孔猛地一縮,臉上寫滿了無法掩飾的錯愕與不解。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陳言,那眼神無比復雜。
既有對“教授”話語內容的震驚,也有對自己一直以來追蹤的目標產生的、更深層次的疑惑與動搖。
姜風很享受林舒雅的反應,那份猜忌與分裂,正是他這出戲劇的完美前菜。
他頓了頓,繼續用那種充滿了智力優越感的卻又帶著幾分病態的語調說道:
“所以,為了向你這樣的藝術家致敬,我為你準備了一個配得上你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