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和電影開頭他依賴哥哥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咔噠”一聲,他手中的魔方,六面歸一。
原來,所謂的滅門案,從頭到尾都是這個“傻子”一手策劃。
他利用了哥哥的軟弱,利用了警方的思維定勢,利用了所有人的同情心。
他才是那個真正的惡魔。
哥哥所謂的“刺激”,是他親手設計的;
哥哥的逃亡路線,是他早就規劃好的;
甚至哥哥最后的暴露與自殺,都是他暗中推動,借他人之手,完美地抹去自己存在過的最后痕跡。
他偽裝了十幾年,騙過了全世界。
他像一個最高明的棋手,將身邊所有人都當成了棋子,而他自己,則偽裝成了一顆棋盤上無關緊要的灰塵。
劇終。
“呼——”
陳言猛地合上劇本,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這......這是何等恐怖的心計與偽裝!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犯罪了,這是對人性的極致玩弄!
他要演的,不是一個瞬間爆發的反派,而是要將這種極致的偽裝,這種深入骨髓的邪惡,隱藏在一副天真無害的軀殼之下,整整一部電影的時間!
其難度,比之前演過的所有角色加起來,還要高出百倍!
“我......我的天......”
旁邊,傳來王胖子顫抖的聲音。
他也看到了結局,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癱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
“這......這他媽是人能寫出來的劇本?這弟弟......是個魔鬼吧?”王胖子喃喃自語,看向陳言的眼神都變了,充滿了同情。
“兄弟,你......你接了個什么角色啊!這演完了,不得去看心理醫生啊?”
陳言苦笑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目光無意中掃過劇本扉頁的一行小字。
那行字,像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
【本故事根據真實案件改編,部分情節為藝術創作。】
真實......案件......改編?
陳言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他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他猛地搶過王胖子手里的劇本,翻到那一頁,仔仔細細地,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沒錯!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過這樣一樁案件?
真的有過一個......像“傻子弟弟”一樣,將偽裝演繹到極致的惡魔?
他瞬間明白了。
明白了張國安導演為何如此執著,為何在試鏡時會說出“我看到了一個惡魔”那樣的話。
因為張導的好友,那位退休老刑警,很可能就是這樁“真實案件”的親歷者!
陳言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壓力、興奮、恐懼、以及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窒息。
【叮!】
腦海中,冰冷的系統提示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檢測到宿主正在謀劃新一輪的犯罪計劃】
【任務評級:S級】
【完成獎勵:365天壽命,永久技能【完美偽裝】。
【失敗懲罰:剩余壽命清零。】
陳言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滯。
他看著手中的劇本,仿佛看到的不是紙張,而是一張通往地獄的門票,也是一張......通往新生的船票。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演好這個角色,他就能活下去,還能獲得夢寐以求的強大技能。
演不好......或者說,被任何人看穿他是在“演”,那么,他將萬劫不復。
“我......我只想當個演員啊......”
陳言低聲呢喃,聲音中帶著一絲欲哭無淚的悲愴。
然而,他的眼神深處,卻有一簇瘋狂的火苗,被悄然點燃。
既然躲不掉,那就......全身心投入吧。
不就是演一個騙過全世界的惡魔嗎?
來!讓我看看,是我先瘋,還是這個世界,先被我騙過!
————————
半個月后,《懸案》的開機儀式在豎店影視城最大的攝影棚前舉行。
香火繚繞,紅布揭開,媒體的長槍短炮如林般聳立。
導演張國安站在C位,身旁是兩位星光熠熠的主演——影帝段一毅和視帝鄧超超。
他們三人的組合,本身就是票房和品質的雙重保證。
而在這耀眼的光環旁,陳言穿著劇組統一的文化衫,安靜地站在最邊緣的位置,毫不起眼。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拘謹和茫然,完美地符合一個初登大場面的新人龍套該有的樣子。
“張導,這次和段影帝、鄧視帝合作,有什么新的火花嗎?”有記者高聲提問。
張國安滿面紅光,大笑道:“火花?何止是火花,簡直是火山爆發!一毅和超超的實力毋庸置疑,他們就是這部戲的定海神針!”
“那鄧老師,這次和段影帝演對手戲,壓力大嗎?”
鄧超超接過話筒,笑容溫和:“壓力當然有,段老師是我的前輩,能和他合作是我的榮幸。我們一定會共同努力,把最好的作品呈現給大家?!?/p>
鎂光燈瘋狂閃爍,沒有人注意到陳言。
只有少數最前排的記者,在鏡頭掃過時,會疑惑一秒:這個清秀但略顯木訥的年輕人是誰?
怎么能站在主演的行列里?
開機儀式結束,劇組立刻投入到緊張的拍攝中。
第一場戲,是“家”中的日常。
場景布置在一個破舊但收拾得還算干凈的出租屋里。
鄧超超飾演的哥哥,正在給癡傻的弟弟喂飯。
這是一場展現兄弟情深、奠定角色基調的文戲。
“各部門準備!”張國安坐在監視器后,聲音洪亮,“ACtiOn!”
鏡頭內,鄧超超端著一碗稀飯,用勺子舀起,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遞到陳言嘴邊。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憐愛與辛酸,一個為生活所迫、卻拼盡全力守護弟弟的形象瞬間立了起來。
而陳言,則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他坐在小板凳上,身體微微前傾,眼神是空洞的,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在看這個世界。
他的嘴微微張著,嘴角甚至掛著一絲可疑的晶瑩。
當勺子遞過來時,他沒有主動去迎,而是像個提線木偶般,被動地接受著。
一勺飯喂進去,他咀嚼的動作機械而緩慢,有飯粒從他嘴角漏出,掉在胸前的圍兜上。
“慢點吃,別急,鍋里還有?!编嚦贿厹厝岬卣f著,一邊自然地拿起紙巾,為他擦去嘴角的污漬。
陳言的臉上,在此刻露出一個孩童般純真的笑容,眼睛彎成了月牙,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哥......”
“咔!”
張國安的聲音從擴音器里傳來,帶著一絲滿意:“過了!非常好!超超的狀態很對,小陳......也不錯,這個‘傻’勁兒,很真實?!?/p>
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松了口氣。
他們本以為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會是劇組的短板,沒想到第一場戲就這么順利。
鄧超超也笑著對陳言豎了個大拇指:“兄弟,可以啊,你這個狀態,我差點都信了。”
陳言只是靦腆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又恢復了那個沉默寡言的樣子。
然而,監視器后,只有張國安一個人,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