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巖崢若無其事地看了眼她們,掃過去以后,繼續吃飯。殊不知自己已經在沈玉圓眼里,成為張嘴吃惡魔的角色。
美食藏在街巷中不是假話,以他吃過的餐廳酒店而言,六姐的手藝出眾,卻無匠氣,天賦異稟。
胡先鋒被處理后,顧巖崢沒讓陸野在沈珍珠面前亂叭叭,省得臉皮薄的她抹不開面子。
聯想到先鋒集團在市里能排得上名號,六姐卻帶著姐妹倆賣炒飯到賣飯盒,聽說一分錢撫養費都沒要,他挺佩服的這樣的女性,也為她們不值。
今天吃了六姐飯,回頭找機會再還,人情往來就是如此。
“這次沒有目擊者,恐怕又是長線戰爭。”吳忠國年紀大,無法跟他們胡吃海塞,吃掉一碗飯后,慢悠悠飲茶。
“案子不是一天能破的。大家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捋一下已知線索。明天早上開碰頭會,暢所欲言。”顧巖崢吃的很好,龍心大悅,胳膊搭在沈珍珠坐過的椅背上,姿態懶散輕松。
沈珍珠過來跟顧巖崢說:“顧隊,謝謝你送的醫療箱,就放在王姐辦公桌上,紫藥水也在里頭了。”
這話別人聽不懂,陸野咋咋呼呼地說:“頭兒,人家破案你送個醫療箱就當感謝了嗎?怎么也得送個大紅包啊。”
顧巖崢卻聽懂沈珍珠的言外之意,撐腰的效果不光達成,看來效果還很好。
沈六荷這輩子沒跟人說過軟乎話,語氣僵硬地說:“顧隊,你們再加點菜吧?”
顧巖崢站起來說:“不用了六姐,都吃的很好,小沈工作那邊你別擔心,都挺好的。”
沈六荷連聲說:“那就好,那就好。”
周傳喜在后面笑了笑,天下父母心啊。
沈六荷硬是在顧巖崢他們離開時,往車里塞了一罐自己腌的戴花小黃瓜。
晚上沈玉圓非要擠到姐姐的小床上睡,追星族沈珍珠一肚子話要跟妹妹說,當晚珍珠配芋圓,倆人蓋著薄被聊了很久。
沈珍珠安利偶像,晚上做個美夢。可憐沈玉圓夢到兇殺案現場,殺人兇手要給她換個葫蘆娃里的蛇精頭。
一臉菜色起床,她聽見樓下六姐氣血方剛地介紹自家包子,仿佛每天不需要睡覺,只要干活就能充電。
水果店有女孩被分尸這件事傳播很快,不光《連城晨報》有寫,街坊們離得近,也傳播的沸沸揚揚。
吃過媽媽牌愛心早餐,沈珍珠提起沈玉圓的書包:“走,我送你去學校。”
“要不要這么緊張,也就十分鐘啊。”沈玉圓作為青春期女高中生,真不想讓家人送著上學。
“十分鐘?你知不知道斷手就在人家店鋪窗戶下面?”沈六荷瞧瞧自家窗戶,怒道:“必須送。”
“這你都知道。”沈珍珠吃著炸醬拌面,吸溜著說:“消息真靈通。”
“我何止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也去現場了。”沈六荷抽出報紙扔給她,指著邊邊角角說:“喏。”
沈珍珠和沈玉圓倆人趴在桌子上瞅半天,總算在現場照片最不起眼的人群前方看到沈珍珠的影子,她努力張開胳膊禁止圍觀群眾向前,從馬尾辮到后腳跟都在使勁兒。見有人不聽話,表情嚴肅的教育人。
對此沈珍珠很滿意,上報啦,表情很威風呀!
“嘿,雞崽裝老鷹。”沈玉圓到底沒睡好,把心里想的給說出來,嚴重影響到老姐的美好情緒,腰上挨了一把掐。
沈珍珠推著自行車出來,站在門口等沈玉圓,過往的街坊有的過來跟她打聽:“發生分尸案了?專門殺學生的是不是?”
沈珍珠扶著自行車,解釋說:“現在還沒有定論,不要輕信謠言啊。”
元江雪站在門口梳頭,她長發過腰,黑發如瀑布,邊梳邊說:“我看是哪個臭變態把人欺負了,像上回佳苑花園的不就是流氓不成殺了人嗎?”
旁邊盧叔叔也不跟她吵架了,也跟她說起這個案子:“都說學校要停課,不許學生們到處跑。特別是陌生人,絕對不可以接近,人心惶惶怎么得了。”
沈玉圓背著書包出來說:“停課也低年級停,跟我們沒關系。”
沈珍珠不想參與討論,流言蜚語對受害者家屬是第二次傷害。而且她沒有親眼看見兇殺現場,也許真有那么一絲絲渺茫的機會,蔡靜靜當真活著呢?
走出六姐的視線范圍,沈玉圓搶過車把手說:“我載你吧,省得膝蓋又痛,晚上在被窩里哼哼唧唧。”
沈珍珠臉一紅,走到后車座:“你知道了?”
沈玉圓說:“反正我沒跟媽說。”
沈珍珠坐上車,沈玉圓身量跟她一樣高,力氣也不小,一路順暢地騎到鐵四中學門口。
學校廣播里正在播放“告家長通知”,希望家長同志們能夠親自接學生上下學,減少學生在路上碰見陌生人的機會。教委已經下發通知,初中部同學明天開始在家自習。高中部可選擇在家學習或者來校等等...
看來市里領導也都關注這件案子了,顧隊壓力可不小。
學校門口學生與家長之間、家長與教師之間氣氛都很沉重,有的甚至是蔡靜靜的同班同學,面如白紙。
學校保安隊和家長志愿者交叉巡邏,所有學生均不可在課堂時間隨意離校。
別說顧巖崢壓力大了,就連八竿子打不著,卻因為一身橄欖綠警服的沈珍珠,承受著家長和學生們恐懼和期待的視線,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向派出所趕去。
她在腦子里無數次回憶當時的天眼回溯,到了派出所外面準備停車,鎖扣咔噠一聲響,讓沈珍珠的瞳孔瞬間縮小。
對,當時背景還有其他的細微聲音。哪怕只有一絲絲線索,也不想放過。
她在刑偵隊外面徘徊,想要找理由進到停尸間,重新看一眼斷手。
忽然身后有汽車開過來。
“小沈同志?”那天幫忙的小法醫在車內招手:“咱們又見面了。”
沈珍珠來了精神,走過去說:“怎么今天又過來了?”
小法醫托托眼鏡說:“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陸小寶,今天開始借調過來。對了,上次請你吃雪糕你拒絕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不如進去我請你喝汽水?”
沈珍珠忙說:“那太好了,我渴著呢,咱們快走。”
陸小寶開始還以為又會被拒絕,招呼沈珍珠進到刑偵隊大門,又與沈珍珠一同來到解剖室,從冰箱里拿出汽水說:“不介意吧?”
沈珍珠眼睛盯著玻璃隔板內的斷手,接過汽水就喝:“不介意,冰冰爽爽真好。”
陸小寶瞅著冰箱下層放著的某些物證,及時閉上嘴。見她穿著春秋制服,還沒到夏天就如此愛涼,真是個熱情又熱血的同志。
沈珍珠感覺不到他的欣賞,因為她重新看到斷手天眼回溯出的天眼回溯,在那句“他媽的”背后,還伴隨著微小的嗒嗒嗒聲。
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