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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兩個孩子嘴角油汪汪，撐得走不動的模樣，蘇長河搖頭失笑“好吃，那明天我們還吃！”
“還吃？”林清竹擔(dān)憂道：“下次你們不許吃那么多了，孩子吃多了，會積食不消化的。”
萌萌聞言，立刻跳下凳子，抱住蘇長河的大腿，宛如樹獺往上爬：“粑粑，嗚嗚嗚，麻麻不讓我吃飯飯了，嗚嗚嗚。”
萌萌兩個小手捂著眼睛佯裝哭泣，可手指卻張得大大，兩個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
“哈哈哈！”看著調(diào)皮的萌萌，蘇長河忍不住大笑，眼角淚水滑落。
這一刻，他等了四十年！
陪著兩個小奶娃玩了會，蘇長河起身收拾碗筷。
林清竹勉強(qiáng)起身，肚子圓鼓鼓的。
結(jié)婚這么多年，這頓飯是他們吃得最豐盛、最飽的一次。
林清竹伸手?jǐn)r住蘇長河：“我來就行，你歇著吧。”
家里就剩這點盤子碗了，打碎了，以后飯都沒法吃。
她端起碗筷轉(zhuǎn)身時，無意中瞥了眼蘇長河。
發(fā)現(xiàn)他的背后濕了一大片，還有干涸的白粒子。
這……
他今兒是真下力氣干活了？
不然不會出這么多汗。
可是，飯桌上，他還一直耐心喂孩子吃飯，滿滿一桌子菜，他自己倒是沒吃上幾口肉，筷子凈往孩子和她碗里添。
林清竹把碗筷端到灶臺洗碗，耳邊傳來孩子“咯咯”的笑聲，心里頭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以前的蘇長河，吃飯哪顧得上旁人？如今卻把好的都緊著孩子，自己反倒成了最后一個。
蘇長河沒再爭著收拾碗筷，將孩子們擦干凈，轉(zhuǎn)身往院里走。
墻角立著個半舊的塑料桶，旁邊還放著個帆布包，鼓鼓囊囊的，里面是他準(zhǔn)備的誘餌。
“你們早點睡，不用等我。”
蘇長河拎起桶和布包，腳剛跨過門檻，就見林清竹跟了出來，手里還攥著個破舊的老式手電筒。
“這黑燈瞎火的，你去哪？”她舉著燈照向院外黑漆漆的田埂。
看著那塑料桶，心里咯噔一下。
大晚上去抓魚？
河灣邊黑咕隆咚的，石頭又滑，萬一掉下去咋辦？
“別擔(dān)心，河邊我熟。”
“再說了，夜里魚才好抓呢。”
“我今兒就不回來了，你和兩個孩子早點睡！”
昏暗的夜色中，蘇長河漸漸走遠(yuǎn)了。
……
蘇長河提著燈，穿過密林，來到河邊。
月光下，河面上漣漪連綿不絕。
尋常人只知道河邊能釣魚，卻不知魚性比人還精。
淺灘處水亮，夜里最招鯽魚，它們愛在水草根下拱食；稍深些的洄灣，水流緩，藏著貪嘴的鯉魚，尤其愛吃帶酒味的餌料；而河對岸那片被柳樹根盤住的暗坑，是鯰魚的地盤，這東西晝伏夜出，專等天黑后游到岸邊覓食。
他選了塊青石墩坐下，塑料桶往腳邊一放，先摸出個小陶罐。里頭是白天拌好的誘餌：蚯蚓摻著酒糟，還揉了點香油渣，腥香混著酒香，在夜里能飄出老遠(yuǎn)。
他抓了把往洄灣處撒過去，動作輕得像怕驚著魚，“簌簌”幾聲，誘餌落水，水面立刻漾開細(xì)微波紋。
“夜里魚眼尖，卻愛往亮處湊。”他自語著，從魚簍里掏出根竹制魚竿，釣線是新?lián)Q的尼龍線，魚鉤磨得鋒利。別人釣魚總愛用蚯蚓，他卻偏愛這酒糟拌的誘餌，尤其鯉魚貪這口，夜里尋食時，聞著味兒就扎進(jìn)來。
打好窩子，他把魚食捏成指甲蓋大小，掛在鉤上，手腕一抖，魚線帶著鉛墜“噗通”落進(jìn)窩點。月光照在水面，能隱約看見浮漂豎著，像根白瓷細(xì)針。
四周靜得很，只有蟲鳴和偶爾的魚躍聲。
蘇長河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眼睛盯著浮漂，手指搭在魚竿上。
他知道，不出兩袋煙的功夫，那些藏在暗處的魚，就該聞著味來了。
這河邊的門道，旁人學(xué)不去，這可是他前世摸爬滾打，摸透了魚的脾氣才懂的。
……
不出葉凡所料，晚上夜靜人息，溫度比白天還低。
魚都從深水區(qū)出來，游向淺灘、水草區(qū)等地方覓食，再加上特質(zhì)魚食，他甚至能聽見魚群在水下游動的“咕嘟”聲，從蘆葦根下漫過來，像潮水似的往釣點涌。
“來了。”
浮漂猛地一沉，蘇長河手腕抖勁，竹竿彎成一張拉滿的弓。水底傳來劇烈的掙扎，尼龍線繃得嗡嗡響。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條大貨，這力道，少說三斤往上。手腕順勢一揚，竹節(jié)“咯吱”作響的瞬間，銀亮的魚腹已經(jīng)破水而出。
“好家伙，開門紅！”
蘇長河騰出左手捏住魚鰓，右手麻利地摘鉤，把魚順手放進(jìn)塑料桶。
夜釣第一條就是一條三斤多重的鯽魚，讓蘇長河對今晚的收獲更加期待。
抓起面團(tuán)似的酒槽面餌。指尖把餌團(tuán)揉得滾圓，中間按出個小窩，裹住鉤尖時特意留出半寸倒刺，這是他琢磨出的竅門，夜里的魚吃餌猛，露半截鉤子反倒不容易脫。
鉛墜落水的“咚”聲能傳到老遠(yuǎn)，卻驚不起半條雜魚，只有水底的魚星像冒泡的粥，一圈圈往浮漂底下涌。
“邪乎了，現(xiàn)在河里的魚都傻了嗎？這么好釣？”
蘇長河知道自己釣魚技術(shù)好，這都是前世練出來的，但也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好過，河里的魚不知道是不是都沒吃過酒槽魚餌，稀罕的不行，一個個都傻乎乎的來咬餌。
再次甩出魚竿，還沒坐穩(wěn)，就又有魚咬鉤。
蘇長河估摸著時間，短短半個小時，魚竿已經(jīng)是第三次彎成滿月。
“又來了！”他低吼一聲，手腕一抖，竿梢“嗖”地彈起，水花四濺。銀鱗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弧線，“啪”地摔在河灘上，尾巴拍得鵝卵石啪啪響。
第五竿甩出去，浮子還沒立穩(wěn)，猛地被拖進(jìn)黑水里，
“草”蘇長河差點被拽個趔趄，竹竿“嘎吱”呻吟，線繃得筆直，他扎穩(wěn)馬步，小臂青筋暴起，竿梢卻仍一寸寸往下墜。
蘇長河有預(yù)感，這回肯定是大家伙，起碼有十斤以上。
這要是前世遇到，他并不擔(dān)心什么，他有技術(shù)，有耐心，還有高檔漁具，多大斤兩的魚都不擔(dān)心會釣不上來。
但是現(xiàn)在用的竹制魚竿，遇到大貨，這魚竿鐵定要斷，他家現(xiàn)在可就這一根魚竿，市場經(jīng)濟(jì)剛開始，市面上賣漁具的，少的可憐，還多數(shù)都是竹制，木制，大部分還不如他做的劃算。
“可惜了，不過好貨不怕晚。”
蘇長河和這條未曾蒙面的魚雙方拉扯五六分鐘，依然沒能把魚拖出水面，就果斷放棄，即保住了魚竿，也能迅速開始釣其他的魚。
別讓這大魚撲騰久了，驚擾其他魚群跑了，得不償失。
一桿一桿的甩，直到把準(zhǔn)備的魚餌都吃空了，蘇長河才算罷休。
他把最后一條鯽魚扔進(jìn)塑料桶時，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水，看著塑料桶滿滿的漁獲，少說也有二十來條魚，蘇長河心里非常自得。
鯽魚，草魚，鯉魚都有，還都是兩三斤左右的大魚，蘇長河再次對他的釣魚技術(shù)有了新的認(rèn)識。
除了那條因為魚竿限制，釣不上來的巨物，后來每次甩竿都少有失手。
蘇長河把釣竿往塑料桶上一靠，竹節(jié)碰撞的輕響驚得桶里的魚又撲騰起來。
直起身子，伸伸懶腰，死命揉了揉酸得發(fā)顫的膝蓋，世界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和骨骼伸展的聲音。
仰頭看天，現(xiàn)在的夜空還沒有經(jīng)過后世的工業(yè)污染，疏朗的很，光看著就令人心情舒暢。
月亮正照在頭頂，銀盤似的掛在天上，把周圍的黑暗都罩上一層光暈，看天色，估摸著凌晨一點左右。
“不能耽擱時間。”
蘇長河往掌心搓了把勁，抄起魚竿，把手電筒和魚食盒放布包里，掛身上，拎著滿是魚的塑料桶，照著月光，一步一個腳印地小心走到上次在河道拐彎處，下攔網(wǎng)和地龍的地方，這會兒正是起網(wǎng)的好時候，耽誤不得。
地籠的打撈時間最好在六個時辰以上，但像這種寬廣的野河，最好是十二個時辰以上，再打撈。
這樣的龍能捕捉更多魚，出貨最多！
攔網(wǎng)就無所謂了，什么時候起都行。
蘇長河手指剛觸到浸得發(fā)沉的攔網(wǎng)，沉甸甸的力道順著網(wǎng)線爬上來，他咬著牙往上拽，藤條勒得手心火辣辣的。
破水而出的瞬間，銀亮的魚群在網(wǎng)里翻涌出來，在月光的照耀下，像誰打翻了裝星星的匣子。
“好家伙！大豐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