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明月高懸,月光灑滿整個小院。
收拾好廚房的鍋碗瓢盆,熄了最后一絲煙火,林清竹解開圍裙走出,剛好看到萌萌和兮兮在玩翻花繩,也加入進去陪著玩耍。
這時候,蘇長河走過來,摸了摸倆孩子的頭:“你們倆玩,媽媽和爸爸有事要說,乖。”
就被男人不由分說地拉進了里屋:“咔嗒”一聲輕響,門被鎖上。
“啥事啊?還鎖門?”林清竹摸不著頭腦。
蘇長河背對著光,神神秘秘的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是林清竹以前自己手工做的,用來當(dāng)錢包用,打開來看,竟然是厚厚的一沓鈔票,竟然還有一張“大團結(jié)”夾在里面。
林清竹的眼睛倏地瞪圓了,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聲音都有些發(fā)顫:“長、長河,這……這怎么這么多錢?”
林清竹盯著那沓錢,心跳得像擂鼓,不敢伸手去拿。
這錢也太多了,她在紡織工廠加班加點辛辛苦苦一整個月,算上加班費,全勤獎,撐死能掙三十五元。省吃儉用也攢不下一張大團結(jié),他這一天就掙回了這么多?
想到蘇長河以前雖然好吃懶做,為人自私,只顧自己,過完今天,不想明天的。但是從沒有小偷小摸的惡劣行徑,搶劫更是想都不敢想,如今應(yīng)該也不會吧?
林清竹不放心,白著一張小臉,顫抖著問:“長河,你老實告訴我,這錢哪來的?”
蘇長河看著林清竹震驚害怕又無措的模樣,都能猜到她心里想的什么,不由笑出了聲:“你想到哪兒去了?你要相信你男人以前雖然犯渾,但絕不敢作奸犯科,今后就更不敢了。這都是我正經(jīng)去撈魚,去鎮(zhèn)上擺攤賣魚賺的錢,絕對清白。”
他說著,就把錢往林清竹手里塞:“你拿著,家里開銷大,倆孩子正長身體,你也給自己添件新衣服啥的。”
林清竹連忙縮回手,推了回去:“你拿著吧,你明天還要去鎮(zhèn)上賣魚,說不定要用錢。”
“我一個大男人身上帶那么多錢干啥?”蘇長河又把錢遞過去,語氣帶著點不容置疑的溫柔:“你收著,咱說好的,家里的經(jīng)濟大權(quán)交你手里才放心,給孩子買點吃的,添件新衣裳,剩下的存起來。這個家,本就該我來撐。”
溫柔得到語調(diào),暖得林清竹鼻子一酸,險些掉下眼淚。
她強裝鎮(zhèn)定,臉上泛起紅暈,小聲反駁:“誰說就該你撐了,我也能掙錢的。”
蘇長河看著她泛紅的臉頰,眼神愈發(fā)深邃,認真地夸:“是,我媳婦最能干賢惠了,但男人養(yǎng)家天經(jīng)地義。”他說著,又把錢往前送了送。
林清竹被他看得紅了臉,眼睛躲閃,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依舊固執(zhí)地不肯接。
蘇長河卻沒再堅持,只是握著錢的手微微用力,嘴角噙著笑,人卻一步步朝她靠近。
感受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林清竹的心跳越來越快,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兩人鼻尖快要相觸時,門外突然傳來“扣扣”的推門聲,伴隨著兩個孩子清脆的叫喊:“媽媽!爸爸!”
林清竹回過神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推開靠近自己的蘇長河,慌忙轉(zhuǎn)身,手忙腳亂地假裝整理炕上的被褥,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蘇長河無奈地嘆了口氣,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臉,小聲無奈嘆息道:“真是我的活祖宗啊!”
林清竹整理好情緒,回頭看了看他,從那沓錢里抽出兩張毛票塞回他手里:“這個你拿著,男人在外,口袋里不能一分錢都沒有,在鎮(zhèn)上渴了累了,就買點吃的,剩下的我收著。”
說完,不等他反駁,就快步越過去,打開房門,拉著堵在門口的兩個孩子,溫柔地說:“走,媽媽帶你們?nèi)ハ词撍X了。”
蘇長河看著手里的錢,又看了看她略顯逃跑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將錢收好。
夜色漸深,林清竹哄睡了孩子,蘇長河則推著板車,準備去河邊收網(wǎng)。
出門前,他先拐進了隔壁王富貴家。
“咚咚咚。”
“這都幾點了,還敲門!誰呀?”
門很快開了,是張嬸。
看到是蘇長河,她愣了一下:“這么晚了你有事?”
蘇長河開門見山:“張嬸,你家那輛舊板車,賣不賣?”
張嬸懵了,指著蘇長河推著的板車,一臉疑惑地說:“你說這個?你要買?”
蘇長河沒說話,只肯定地點點頭。
張嬸很驚訝:“那玩意兒擱家里也沒啥用,凈占地方,你要用就拿去用唄,記得還就行,還提啥買不買的。之前你借去用,還送了我們那么大條魚,我們都占了大便宜了,哪能要你錢。”
“那不行,借是借,買是買。”蘇長河語氣肯定:“我給您三塊錢買這板車。”
“三塊?!”張嬸眼睛都瞪直了,心里頭樂開了花兒。
這舊板車,轱轆都有點歪了,新的也就十來塊,自家這個最多值兩塊錢撐死了!
她連忙追問:“你沒跟嬸開玩笑?這破車哪值這個價?”
“值不值這個價,我說了算。“
蘇長河從口袋里掏出三塊錢,遞了過去:“嬸,您就說賣不賣吧。”
到手的錢,哪有不賣的道理,張嬸激動地接過錢,手指都在發(fā)顫,又忍不住問:”你買這板車干啥呀?“
“明天去縣城賣魚,方便點。”蘇長河答
張嬸恍然明白:“哦……縣城賣魚啊。這魚……都是河里抓的?”
蘇長河點頭。
張嬸這才驚覺,難怪最近蘇長河家頓頓吃得那么好,時時還能聞到肉香,原來是去河里抓了魚去縣城賣了!
她上下打量著蘇長河,眼神里多了幾分佩服。
這小子以前看著是個混球,二流子,以為人也就這樣廢了。沒想到還有撈魚的本事,河里的魚那么難抓,他不僅能抓到,還能賣到縣城去,可比守著幾畝薄田強多了!
“行,那板車歸你了。”張嬸笑瞇瞇地說。
“謝張嬸。”蘇長河道了謝,轉(zhuǎn)身離開。
門“吱呀”關(guān)上,張嬸手里攥著那三塊錢,心里美滋滋的,轉(zhuǎn)身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里屋。
王富貴正叼著煙袋,翹著二郎腿坐在炕沿上吞云吐霧,看見張嬸進來,隨口問了句:“剛才誰敲門?”
“是隔壁蘇長河,來咱家買板車。”張嬸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沖著王富貴得意揚揚地展示手里的鈔票。
接著張嬸對著王富貴說:“明天咱也去釣魚。”
王富貴一臉嫌棄地說:“要去你去,我不去。”
聽到這話,張嬸上去就一把揪掉他的煙袋鍋子。
“哎!你干啥!”王富貴被嚇了一跳,一臉懵地看著她:“瘋了不成?”
“瘋的是你!”
張嬸把錢往他眼前一晃:“釣魚能掙錢,為啥不去?”
王富貴皺著眉,一臉不屑:“釣啥魚?那玩意兒精得要命,難抓得要死,費那勁干啥。”
“費啥勁?”張嬸眼一瞪,嗓門拔高:“你就守著你那幾畝破莊稼,能有啥出息?你看看人家蘇長河!”
“蘇長河咋了?就一該溜子!弄的都是旁門左道!”王富貴一臉不屑,不耐煩地說。
“你說咋了?”張嬸想著蘇家最近的變化:“該溜子能讓家里頓頓吃葷?人家去河里抓魚,往縣城一賣,一天掙得比你種半個月的都多!人家都買板車準備長期干了,你還在這兒抽煙做夢!”
王富貴愣住了,煙都忘了抽,眼睛瞪得溜圓:“真、真能掙那么多?那魚……縣城能賣多少錢?”
“多少錢也不是你能掙到的!”
張嬸撇撇嘴:“就你這懶樣,還嫌魚難抓,人家蘇長河咋就能抓到?”
“他那是運氣好!”王富貴嘴硬。
“運氣好能天天有魚吃?”
張嬸戳著他的額頭:“我看你就是沒本事!”
“你這婆娘不講理!”王富貴被說得一肚子火:“懶得跟你說!”他一甩袖子,轉(zhuǎn)身鉆進被窩,蒙頭就睡。
張嬸看著他的背影,氣得直跺腳,卻也沒再吵,心里盤算著明天自己去河邊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