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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戾獠牙號一直在躲避著紅海盜和帝國的追殺。
如今,這艘兇戾天使打擊巡洋艦潛藏在一處無人星系里。
卡莉端著一份餐食來到導航者圣所,輕輕敲了敲艙門。
艙門開啟后,臉色蒼白的歐娜斯走出來,仰望著卡莉。
“該吃飯了。”卡莉將餐盤遞給歐娜斯,在后者穩穩接住后才放心撒手,“你導航了那么多次……還堅持得住嗎?”
歐娜斯恍惚了幾分鐘才回答:“能。”
為了躲避追擊,接連幾次導航讓歐娜斯筋疲力盡。
“船員們不打算跑了。”卡莉說,“他們打算回去,哪怕在死前給戰團提供一次軌道打擊也好……或者如果趕得上,就用圣物裝置把他們傳送上來……總之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我們遲早會被逮到,然后等待我們的就是死亡。”
歐娜斯點頭:“我會做好準備。”
兩人分別,艙門閉合。
歐娜斯將餐盤放在桌子上,然后就找了個墻角躺著,恢復精神。
吧唧聲突然傳進耳朵。
歐娜斯猛回頭看去,發現一個身穿長袍的男人坐在桌子旁,拿起一塊餅干放在嘴里咀嚼。
從體型來看,這是一個阿斯塔特。
這阿斯塔特什么時候出現的,歐娜斯并不知道。
這家伙突然出現也就罷了,不經允許便吃東西也就罷了……他還吧唧嘴。
歐娜斯剛想詢問對方是誰,記憶忽然蘇醒。
她才想起來這人之前也出現過,并且寫了一本書交給她,并且還將她見面的記憶也封鎖了。
“好熟悉的食物和口味。”
男人看著食物愣愣出神。
良久后才看向歐娜斯。
“對不起,我出身貴族,我知道用餐禮儀。”
“但使勁吧唧嘴會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還有實體。”
“這些食物是誰做的?”
歐娜斯警惕著對方,聽聞最后一句問題后,還是作答了:“卡莉姐姐做的。她擅長做各種食物,因為我的祖先是阿契美尼德人,我也習慣阿契美尼德食物,她為我做飯時會照顧我的習慣。”
“噢,難怪。”男人點頭,“其實我也是阿契美尼德人,還是皇室成員。”
歐娜斯皺眉。
阿契美尼德帝國是一個已經消失了的國度,在人類的母星泰拉進行統一戰爭時,阿契美尼德帝國向帝皇屈服。
“你叫什么名字?”歐娜斯壯著膽子坐在桌邊。
“阿里曼。”男人回答,把一塊餅干塞進嘴里,使勁吧唧嘴,然后繼續寫東西。
歐娜斯發現對方在記錄曼羅斯之戰。
“我可以一心二用,不用怕打擾我,跟我聊天解悶吧。”阿里曼說。
“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個博學的人。”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船上?”
“我想出現在哪就可以出現在哪,現實的空間和距離對愚者是禁錮,對我是工具。”
阿里曼的筆忽然停下,回憶著之前的事情。
他本來想用兇戾天使做儀式材料,召喚惡魔,于是就連同狡詐獵犬戰幫一起抓了兇戾天使。
結果在儀式的最后一步……
阿里曼回憶著:自己當時飄在空中,然后突然感覺到血神的目光著眼于自己身上,于是轉過頭想要告訴那被他召喚出來的奸奇大魔卡洛斯:“趕緊去讓萬變之主阻擋血神!”
話還沒說完就被劈了。
然后他復活,又在之后搞了場儀式,只召喚了卡洛斯給休倫當謀士,完成任務后就待在暴戾獠牙號觀察陸燼。
直到現在。
“……”
歐娜斯再沒問什么。
阿里曼將書本合上,看著歐娜斯,同時吃著卡莉為歐娜斯做的食物。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歐娜斯聽得額頭青筋皺起。
“你說你是阿契美尼德帝國皇室?那看你這體型,既然是星際戰士,應該是加入了千子軍團吧?”
“吧唧……”
阿里曼放下剛拿起的餅干,沉默兩秒后突然發出一聲滿意且贊許的“嗯”,連連點頭:“你懂的很多啊。”
“看在我懂的很多的份上,告訴我你在暴戾獠牙號上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
歐娜斯怒視阿里曼。
阿里曼揮了揮手:“別這么無禮的看著我,論血統,你該是我兄弟的第上千代孫女,你該稱呼我爺爺。”
歐娜斯根本不在乎這些。
阿契美尼德帝國早完了,而自己的導航者家族也逐漸沒落,誰又能知道阿里曼說的是真是假。
但阿里曼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歐娜斯神情驟變:
“我能把這艘船帶回曼羅斯星系。兇戾天使和慈悲使者以及某個審判官有仇,然后在我幫這艘船抵御攻擊時,你們可以用圣物裝置把戰團里的人傳送到帝國方的旗艦里,再然后,有仇報仇。”
“真的嗎阿里曼爺爺?”
“我能做到,但不意味著我想做。”
阿里曼將清空的餐盤推到一邊,凝視著歐娜斯。
他盯著歐娜斯的第三只眼睛,又想到一個在現實宇宙里都罕為人知的秘密之地……這孩子,能用來進入黑圖書館。
歐娜斯臉色又變了:“那你這不是耍我嗎,我還說我能把雙方艦隊都毀了,救出所有人呢。”
“取悅我,我就做這件事。”阿里曼說。
歐娜斯低頭沉思起來……回想起阿里曼說過的話語,里里外外透露著對于知識的重視。
那么該怎么做也就清楚了。
歐娜斯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千子……你們……為什么那么迷戀亞空間?”
這個問題對于阿里曼而言太簡單和稚嫩了,換成別人他懶得回答。
但在千子都近乎覆滅的一萬年后,一個年輕的孩子能問出這樣的問題,阿里曼便對歐娜斯另眼相待。
歐娜斯雖然太年輕,但她腦袋里不是華麗的珠寶,玩樂,而是在思考著很多比她年齡大幾十倍的人都不會去思考的事情。
這種特質讓阿里曼很看重。
“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因為我對一萬年前的歷史很感興趣,所以我鉆研和學習過你們的歷史。如果今天是別人在這,比如某個原體,某個軍團時代遺留的星際戰士,我就會問別的問題了。”
“是個好問題。”
阿里曼沉思起來,緩緩作答。
“其實這個問題可以套用在任何人身上,比如人類種族為什么癡迷亞空間。”
“因為現實宇宙太殘酷,太冰冷。”
“你知道光錐是什么意思嗎?”
歐娜斯當然知道什么是光錐,盡可能簡略的說,光錐就是一件事能影響到的所有時空范圍。
從光錐延伸出名為光錐隔離的概念。
遠古時代人類物種認為自己就是太空中唯一的智慧種族,永遠無法走出太陽系,永遠孤獨。
超光速航行被認為是極度艱難但或許有可能的。
而信息則因為必然無法超光速傳遞,所以超光速通訊手段被認為不可能存在。
阿里曼看出歐娜斯想到了光錐,光錐隔離,以及人類在太空探索中的艱難,于是繼續說。
“但亞空間讓人類得以走出地球。”
“亞空間引擎比超光速更快。”
“星語通訊讓信息能有比光速更快的傳播途徑。”
“在古代,第一個研究亞空間的學者有一句人盡皆知的名言——我死后會進入亞空間告訴愛因斯坦的靈魂:我研究了一百二十年相對論,但只研究了十年亞空間就讓人類擁有了超光速航行和超光速通訊能力。”
“所以你應該理解千子為什么癡迷亞空間了。”
說罷,阿里曼觀察著歐娜斯。
歐娜斯一點就通,瞬間理解。
千子就像古代人類,當因為現實宇宙的種種限制而絕望和孤獨時,發現了亞空間這一神奇的東西,并且借助亞空間實現了曾經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古代人類發現亞空間后有多驚喜,千子就有多驚喜。
“那么歐娜斯,你認為你該如何看待亞空間呢?”阿里曼微笑著問。
“當然是警惕,因為你們過度研究亞空間已經出事了,我總不能再踩坑吧。”歐娜斯說。
阿里曼卻不這么認為,他覺得犧牲是必要的,任何事都會有犧牲。
但他沒有把自己的想法灌輸給歐娜斯,或是說“你這么想不對”。
歸根結底,鉆研亞空間和研究怎么一邊使用一邊警惕亞空間,可以視之為不同的理念,不同的學派。
有知者應該相互尊重,而非像愚者一樣彼此黨同伐異。
“你讓我發現你是個不一般的孩子。”阿里曼緩緩起身,“有你這樣的后人讓我感到驕傲。”
歐娜斯以為阿里曼要走。
但阿里曼只是站在導航者圣所的大型舷窗前。
“我可以做我能做的事情。”
“我將向你展示我們的力量……能做到什么!”
隨著阿里曼抬起雙手。
暴戾獠牙號周圍的空間開始折疊,撕裂,最終整艘戰艦進入亞空間之中。
這是在亞空間引擎沒有啟用的時候進入了亞空間。
蓋勒立場也沒有展開,但阿里曼的靈能力量保護著整艘艦船,那些亞空間中的可怖之物不是被隔絕,而是被靈能力量粉碎。
船上的凡人們都一動不動,他們的意識永遠定格在進入亞空間前的那一刻。
歐娜斯驚愕的看著。
阿里曼所展現出的力量讓她感到恐懼和驚奇。
這種靈能力量近乎神明。
阿里曼輕輕推動右手,艦船便被靈能裹挾著沖入現實宇宙。
出來的地方正是曼羅斯星系。
被定格的船員也突然恢復正常,一轉眼,發現暴戾獠牙號莫名其妙進入曼羅斯星系了。
而阿里曼早已經將所有船員傳送到他們在面對突發狀況時應在的崗位上。
艦船虛空盾啟動。
交戰的帝國和紅海盜艦隊立刻對不速之客開火。
虛空盾只堅持了短短十幾分鐘。
但在艦船被洶涌火力摧毀之前,阿里曼撐起的靈能屏障抵御了后續攻擊。
現在自身的強大令阿里曼自己都略顯驚訝,他很快就找到了原因:這里距離亞空間裂隙較近,并且曼羅斯上的強情緒共振在削弱現實。
“這就是當你成長起來后可以使用的力量。”
“這份力量比猴子都能用的槍械更純粹,更強大,并且只有一種人能夠使用它——有知者。野蠻的愚者只能竊取這力量的一部分為己所用,然后照樣要在有知者使用這份力量時跪地顫抖,驚呼神明降臨!”
阿里曼放下雙臂轉身面對歐娜斯。
導航者已經驚呆了。
當阿里曼緩緩抬起左手后,整艘艦船瞬間跨越數光秒距離傳送到曼羅斯軌道之外。
“我未來有一天……能這樣嗎?”歐娜斯顫抖著問。
“能。我會教你。”
“就為了傳播知識而教我?”
“嗯……”
阿里曼做了他能做的事情。
艦船已經在曼羅斯軌道之外,除了能給兇戾天使送去補給之外,還能借助戰團三圣物之一的傳送裝置執行一項計劃。
歐娜斯看向舷窗外的帝國旗艦。
她的第三只眼看到那與她和整個戰團有血海深仇的審判官就在那艘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