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崽兒糊涂啊,怎么能立這樣的軍令狀!”
“秦武,你馬上拿我印信去山海關,請宣撫使即刻率兵來援……”
白桿兵營地,得知馬祥麟為了說服袁應泰據城堅守,竟然押下腦袋立了軍令狀,秦民屏當即就急了。
開玩笑,渾河之戰后,誰看不出如今正是建奴兵鋒正盛之時?
能不能打退建奴守住遼陽,全軍上下哪個有信心?這個時候立下這樣的軍令狀,那不是廁所里點燈嗎?
“幺舅你莫擔心,不就守個遼陽城么!”
“只要大軍不出城跟建奴野戰,倒也算不上什么難事,哪里用得著辛苦阿嬤親自跑一趟……”
說起來,泰昌元年白桿兵奉命出兵援遼時,總共出動了七千人馬。
渾河之役中雖然損失了三千多,但此刻仍有三千白桿兵隨秦良玉駐守山海關。
得知外甥立了軍令狀,好不容易護著他殺出重圍的秦民屏,以防萬一,當即便準備調用這支后備兵力。
只不過,初來貴地的馬祥麟,還打算給戰神母親送份‘見面禮’呢,怎么可能讓他壞了自己的好事。
“這還算不上什么難事?你崽兒忘了沈陽城是怎么被破的不成,那些蒙古夷丁……”
“我已經說服袁經略,那些蒙古夷丁今日便會移駐城外。”
“對了,您之前不是說要咬下野豬皮一塊肉,給大舅二舅和犧牲的白桿兵兄弟報仇么?”
“外甥這里倒是有個想法,要是成了,到時候別說一塊肉,就是直接拿‘野豬頭’祭奠大舅、二舅他們都行……”
馬祥麟未免這舅父‘壞事’,只能提前透露了自己的送禮計劃。
……
“掌柜的,本將這里有件小玩意兒想打造,不知貴號能不能做得出來?”
遼陽城最好的鐵匠鋪,同時也是整個遼東數一數二的私人兵器坊百煉居。
馬祥麟剛一進門,便將一份圖紙拍到了掌柜面前。
“不是小人自夸,只要將軍您有圖紙,就沒有小號打造不出的東西……”
明初嚴禁民間私造軍器,但中后期后因為官辦軍器坊的**,卻是逐步寬松了不少。
像不少將領家丁的武器裝備,都是找民間私人兵器鋪訂制的。
掌柜的以為馬祥麟也是要打造兵器,連圖紙都沒來得及看,便已胸有成竹地大包大攬起來。
“是嗎,那掌柜看看,這東西幾天能做出來。”
馬祥麟要做的東西,他自己也只知道個大概原理。對于店老板夸下的海口,自然是不怎么相信。
“將軍放心,只要不是火炮,不管是刀槍劍戟還是火銃,小號都,都……”
面對馬祥麟的質疑,掌柜自然也是不服。
只不過,當圖紙展開后,原本自信滿滿的他,當即便被憋得滿臉通紅。
“看將軍這圖紙,可是……可是要在銃管之內刻印紋路凹槽?”
好半天后,掌柜的這才面帶疑惑地跟馬祥麟確認起來。
“紋路凹槽?呃,也可以這么說吧!”
“不過這紋路凹槽你得勾削得極為均勻光滑,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毛刺……”
不用說,這被掌柜認為的紋路凹槽,正是后世槍械中最為常見的膛線。
只不過可惜的是,馬祥麟雖然身為后世而來的穿越者,但這膛線的具體制之法,他卻是并不太清楚。
只是隱約記得,這膛線好像是用什么工具勾削出來的。
“勾……勾削?”
“原來如此,小人多謝將軍指點……”
術業有專攻,更何況古人并不比現代人笨。
馬祥麟并不確定的‘勾削’兩字,卻是讓這百煉居的掌柜頓時眼前一亮。
說起來,膛線這東西雖然聽著很高級,但其實并不算什么高精尖的技術。早在十五世紀左右,便已出現在了歐洲那邊。
原歷史上,膛線傳到大明的時間雖然比較晚,但沒用幾年時間,崇禎初年的工匠們,便已完全掌握了這項加工技術。
只不過大明朝廷實在太窮,所以這項技術卻是并未普遍應用。
因此,有了馬祥麟不確定的提醒,這‘技術宅’出身的掌柜,瞬間就想到了制作之法,只待實操驗證。
“這么說,貴號是有把握做出這膛線來了?那不知做出來要多長時間……”
馬祥麟看到掌柜這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本還有些擔心的他,也是不由得心中一喜。
當即就把帶來的幾根銃管,一骨腦擺到了對方面前。
“原來這叫膛線啊!”
“回將軍話,這膛線的制作小人倒是有了些想法。不過具體要多長時間才能做出來,小人卻是不敢保證……”
看著眼前橫截面呈八棱形、冰冷黝黑的魯密銃管,掌柜的頓時不由得一陣苦笑。
要知道,比起普通鳥銃來,這魯密銃的銃管可是長了一大截。其長度達到了四尺五寸,差不多一米四左右的樣子。
在如此長的銃管內部勾刻膛線,即便是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肯定是件極其費時費力的事情。
更別說,這還是他第一次接這樣的活計,完全沒經驗可依。
“三天,我只能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你最少也要給我弄出一根堪用的銃管來!”
弄出一支帶有膛線的火銃,往小了說,事關馬祥麟送給戰神母親的見面禮。
往大了說,則事關遼陽城的安危。
馬祥麟回憶了一下野豬皮兵臨遼陽的時間后,隨即便不容商量地給他定下了交貨時間。
“什么,三……三天?”
“將軍,小的第一次做這活計實在沒什么把握啊。若是耽誤了將軍的大事……”
聽到馬祥麟只給出了三天時間,一張老臉頓時皺成苦瓜的掌柜,當即便想推了這單生意。
“你說得沒錯,這膛線的確事關本將軍大事,更關乎著遼陽城的安危。”
“你若三天之內能將這膛線做出來,你就是守住遼陽的首功之臣,到時本將為你請賞!”
不等掌柜推脫的話出口,馬祥麟當即便將一頂冠冕堂皇、碩大無比的帽子扣到了他頭上。
“呃,這……”
“呵呵,吳掌柜你放心應下就是。我教你個法子,保證你最多一天就能做出來!”
在馬祥麟的‘捧殺’下,掌柜正猶豫不決呢,一道如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自信輕笑,卻是從門外突兀傳入兩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