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步伐沉穩,無視身后趙明軒陰陽怪氣的聒噪,目光如炬,徑直走向那氣息衰敗卻眼神倔強的灰衣武者穆錚。蘇婉緊隨其后,清冷的眼眸中帶著對那株血參的驚嘆與對林夜接下來行動的好奇。
攤位前已圍了數人,皆被血參的非凡藥力吸引,但看到穆錚身前木牌上“只求一法”的字樣及其慘重傷勢,又都面露難色,竊竊私語。
“三百年血參王…竟傷重至此…”
“五臟移位,經脈寸斷,還有陰寒掌力盤踞丹田…這傷,神仙難救啊!”
“怪不得要換治法,金銀確實無用。”
一位穿著考究、像是資深藥材商的人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穆錚的氣色,又嗅了嗅空氣中濃郁的藥香,搖頭嘆道:“朋友,你這傷…非尋常藥石能醫。若信得過,我認識幾位國手,或可一試,但把握…”他伸出三根手指,意思只有三成把握,且耗時必久。
穆錚眼皮微抬,黯淡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緩緩搖頭:“…等不了那么久。寒毒蝕脈,最多…半年。”
那藥材商嘆了口氣,退了下去。
又有一個氣息陰冷、戴著半張鬼臉面具的人沙啞開口:“桀桀…陰寒掌力?老夫有一劑‘焚血散’,以毒攻毒,或可逼出寒毒,不過…過程痛苦萬分,且會損及根基,事后修為能剩幾成,就看造化了。”這無疑是飲鴆止渴。
穆錚臉色一沉,冷聲道:“多謝好意,此法…寧死不用。”
場面一時陷入僵局。眾人雖垂涎血參,卻束手無策。
趙明軒擠了進來,看到這場面,又來了勁,他不敢對穆錚放肆,卻把矛頭對準林夜,故意大聲對周圍人說:“看吧看吧!連薛老板和這位…前輩都沒辦法,某些人還裝模作樣湊過來,難不成真以為自己比國手圣手還厲害?婉…蘇小姐,你可別被某些人忽悠了,這種傷可不是靠吹牛能治好的。”
蘇婉微微蹙眉,沒有理會他,反而看向林夜,輕聲問:“林先生,您有辦法?”
林夜沒有直接回答,他上前一步,蹲下身,目光平靜地看向穆錚:“閣下,可否讓我仔細探查一下傷勢?”
穆錚感受到林夜身上那股異于常人的沉靜氣息,那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從容,他死寂的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火苗,點了點頭,艱難地伸出完好的右手腕。
林夜并指如劍,指尖并未直接接觸皮膚,卻有一縷微不可察、凝練如絲的靈力透出,輕輕搭在穆錚腕脈之上。這一手,讓周圍幾個懂行的人眼神微凝。
靈力如最精密的探針,瞬間侵入穆錚體內,其五臟六腑的移位、多處主要經脈的斷裂與淤塞、尤其是盤踞在丹田氣海中那股陰寒歹毒、不斷侵蝕生機的異種真氣,頃刻間便被林夜了然于胸。傷勢之重,確實駭人聽聞。
“如何?裝神弄鬼查出來了嗎?是不是沒轍了?”趙明軒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催促。
林夜收回手指,無視趙明軒,對穆錚淡然開口,聲音清晰平穩:“閣下所中掌力,陰寒歹毒,兼具‘蝕脈’與‘凍髓’之效。寒毒已侵入丹田核心,不斷消磨本源內力,并反向侵蝕斷裂的經脈,使其無法自行愈合。尋常湯藥,藥力難達深入骨髓之寒毒,反增經脈負荷;虎狼之藥,雖能暫壓寒毒,卻如烈火焚原,傷根毀基;金針渡穴,緩不濟急,等你經脈溫養好,寒毒早已徹底固化丹田,屆時功力盡失,回天乏術。”
他一語道破傷勢關鍵,甚至點出了掌力惡毒之處,比之前幾人說得更為透徹精準,頓時讓穆錚眼中爆發出驚人的亮光,周圍懂行的人也紛紛露出驚容。連那陰冷的鬼面人都微微“咦”了一聲。
“那…依先生之見?”穆錚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前所未有的期待。
“我可為你施針一次,輔以獨門手法。”林夜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一小時內,疏通你淤塞的主要經脈,驅散盤踞丹田的寒毒核心,并接續你斷裂的手臂骨骼。之后,你再自行調養半月,輔以溫和藥膳,便可恢復七成功力。一月之內,當可痊愈如初,甚至因禍得福,經脈經過此次淬煉,或許能更勝往昔。”
“什么?!”
“一小時疏通經脈驅散寒毒?”
“這怎么可能?”
“吹牛也要有個限度吧!”
林夜的話如同巨石投入平靜湖面,頓時引起一片嘩然和質疑!連那老成的藥材商都連連搖頭,覺得此子言語太過荒唐。
趙明軒更是抓住機會大聲嘲笑:“哈哈哈哈!一小時?治愈這種連薛老板都只有三成把握的重傷?林夜,你騙鬼呢!你當你是華佗再世還是神仙下凡?蘇小姐,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個滿嘴跑火車的騙子!”
穆錚也是面露難以置信之色,若非林夜剛才精準說出了他的傷勢,他幾乎要以為對方是在消遣自己。
林夜面對質疑,神色不變,只是看著穆錚:“口說無憑。閣下可愿一試?若一小時內,未能達成我所言效果,分文不取,我轉身便走。若達成…”他的目光落在那株散發著誘人光澤的血參上。
穆錚死死盯著林夜的眼睛,那雙眼眸深邃如古井,平靜無波,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自信與力量。他沉吟片刻,又感受了一下體內不斷惡化的傷勢和那股蝕骨的寒意,猛地一咬牙,眼中閃過決絕之色:“好!老夫信你一次!你若真能在一小時內做到你所言,這株三百年血參,歸你了!但若你是信口雌黃…”一股凌厲的氣勢陡然從他重傷的軀體中散發出來,雖虛弱,卻依舊帶著一股迫人的壓力,“…休怪老夫無情!”
“一言為定。”林夜淡然點頭。
“需要準備什么?”穆錚問。
“一盆清水,一塊干凈毛巾。另外,請諸位退開五步,勿要打擾。”林夜的要求簡單得令人咋舌。
很快,東西備齊,圍觀人群好奇地向后退出一個圈子,將中央區域留給林夜和穆錚。趙明軒抱著胳膊,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譏諷表情。蘇婉則屏息凝神,美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林夜,心中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林夜讓穆錚盤膝坐好,放松心神。他深吸一口氣,體內煉氣八層巔峰的靈力緩緩運轉。只見他并指如劍,指尖凝聚著微不可察的靈光,出手如電,迅疾無比地點向穆錚周身十幾處大穴!
每一次點落,都有一絲精純柔和的靈力透穴而入,精準地刺激著穴位,暫時護住五臟,并引導其自身殘存的內力。
隨后,他取出隨身攜帶的普通銀針(掩人耳目之用),手法快得令人眼花繚亂,一根根銀針精準地刺入穆錚背部、胸腹處的要穴,深淺不一,顫針手法玄妙無比,看似普通,實則每一針都暗含靈力導引之效,開始疏通那些淤塞的經脈。
最后,他右掌緩緩按在穆錚丹田氣海之上,掌心勞宮穴中,一股溫潤醇和、蘊含著勃勃生機的靈力緩緩渡入,如同初春暖陽,精準地包裹向那團盤踞的陰寒毒氣!
“嗤——”
仿佛冰炭相遇!穆錚身體猛地一顫,臉上現出極其痛苦的神色,頭頂甚至冒出絲絲縷縷的白色寒氣!但他咬牙硬撐,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力量正在丹田化開,與那折磨他許久的寒毒激烈交鋒!
林夜全神貫注,神識高度集中,精準操控著靈力的強度與流向,既要驅散寒毒,又不能傷及對方本就脆弱的經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半小時后,穆錚臉上的痛苦神色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舒適的暖意,蒼白的面色開始浮現紅潤。
四十五分鐘后,他猛地張開嘴,“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發著刺骨寒氣的淤血!淤血落地,竟凝結成冰渣!
吐出這口淤血后,穆錚頓時感覺渾身一輕,那股如附骨之疽的陰寒感瞬間消散大半!堵塞的經脈仿佛被溫水沖刷開,內力開始緩緩自行流轉!
緊接著,林夜手法一變,抓住穆錚骨折的手臂,靈力透入,精準對接錯位的骨茬,并以靈力暫時固化。
當恰好一小時到來之時,林夜緩緩收掌,拔除銀針,額角滲出細密汗珠,顯然消耗不小。他長吁一口氣:“好了。丹田寒毒已驅散九成,主要經脈已疏通,手臂骨骼已接續。剩余些許寒毒余孽和經脈溫養,按方服藥,半月可愈。”
穆錚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精光四射,難以置信地活動了一下手臂,又急忙運轉內力,只覺得原本滯澀枯竭的丹田重新煥發生機,內力雖弱,卻暢通無阻!那折磨他生不如死的寒毒,真的幾乎感覺不到了!
“這…這…”他激動得渾身顫抖,猛地站起身,對著林夜深深一揖到地,聲音因激動而哽咽:“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再造之德!穆錚沒齒難忘!這血參…是您的了!”
他雙手顫抖著,珍而重之地將那塊暗紅色絨布連同其上那株寶光流轉、藥香撲鼻的三百年血紋參王,一起捧到了林夜面前。
全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這神乎其技的手段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趙明軒張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臉上的譏諷嘲笑徹底凝固,如同被人狠狠抽了幾十個耳光,火辣辣的疼!他感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白癡!
蘇婉美眸中異彩連連,看向林夜的目光充滿了驚嘆與更深的好奇。
林夜平靜地接過那株沉甸甸、蘊含著磅礴生命精元的血參,感受著其中澎湃的力量,心中一定。此行的主要目標,終于圓滿達成。
“穆師傅客氣了,各取所需而已。”他淡淡一笑,將血參小心收好。
鬼市之行,收獲遠超預期。而林夜那神秘莫測的“醫術”,也在此刻,于這小圈子里,悄然傳開。趙明軒臉色鐵青,在眾人各種目光注視下,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今日之臉,可謂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