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四樓,開著空調的客廳里,周蘭蘭拉著李桂芳的手,還在說什么。
“……媽,雖然我年齡比他大,墮過幾次胎,可我沒生過孩子???還是一婚呢,長的也不算太差。”
“你想想啊,咱們那么幾年的鄰居,他爸媽耳根子軟,多說幾次,萬一答應了呢?”
“而且顧言他爸不是升官當了車間主任嗎?到時候你再跟他爸成了,把他媽擠走,他爺倆的錢不都是咱們母女的了?”
“就怕不好說話,你是不知道趙婉君一個農村來的,蠻橫起來,也是兇的很?!?/p>
李桂芳聽的心動,可一想到趙婉君可是那種不做聲不做響,就能跟人開干的主,她就心里就有些犯怵。
不過,她心動也是早心動了。
起初想把自己女兒說給顧言,一個是沖著名牌大學的身份,將來肯定有一份穩定有前途的工作,讓周蘭蘭將來有一個家。
第二個,她是聽說顧建軍升了職,做車間主任,一個月有一萬多的工資,能抵得上她到處打零工好幾個月。
就在李桂芳說著的時候,周蘭蘭忽然噓了一下,她聽到樓下顧家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
然后,又聽到‘咚咚’幾聲,像是什么砸在桌上,隱約還有‘搶銀行’幾個模糊的字。
“媽,他們在說什么?”
這是老式小區,隔音效果比較差,周蘭蘭急忙趴在地板上側耳聽了一下,還是聽不清楚,索性轉身打開背后的窗戶,在李桂芳“你干什么”的喝斥聲里,一腳跨出窗戶,踩在空調外機上。
周蘭蘭一手抓住窗框,一只腳踩著空調外機,俯身探頭朝下面那層的顧言家看了過去,隱約看到好多禮物袋堆在沙發上。
三道身影圍著茶幾坐著。
顧言家里,燈光明亮,空調正響著換頻的輕響。
買回來的禮物堆在沙發上,剛泡好的茶水裊繞熱氣。
趙婉君看著茶幾上一疊疊紅鈔票,起身順手把窗簾拉上,又把電視點開,調大一點音量,這才安心和丈夫并排坐,大有三堂會審的架勢直勾勾盯著對面的兒子。
“現在可以編了,告訴爸媽,你這些錢怎么來的?”
一百多萬的車,二十萬隨手就花,真是一點都不心疼錢,趙婉君和顧建軍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我創立了一家公司?!?/p>
老兩口沒說話,示意顧言繼續。
“主業是收廢品,手下現在六十多號員工?!?/p>
老兩口不動聲色,點點頭:“嗯,繼續編?!?/p>
“我還上了電視?!?/p>
顧建軍愣了一下,隨即喝了一口茶。
“這編的有些清新脫俗,繼續。”
“南江一個企業家,還入股了我的公司,兩千萬!”
老兩口對視一眼,拍了拍茶幾,異口同聲。
“說完了嗎?證據呢?”
不愧是幾十年的夫妻,太默契了,顧言真要是犯事賺的錢,不得被他們唬的當場就交代了。
“當然有。”
顧言先不急著拿出后臺數據給他們看,畢竟這東西父母沒接觸過,滿目的用戶數據、資金流向,他們也只會看的云里霧里。
他把手機里的快抖視頻從本地切換到南江,然后找到南江電視臺的官媒,將那一期的采訪點出來,放到父母面前。
“這里面人五人六的是你?”
趙婉君看著面對主持人衣冠楚楚的男生,目光又很疑惑的看向面前乖的像一條小狗的兒子,兩者怎么也聯系不起來。
畢竟坐在鏡頭前的顧言,西裝革履,表情沉穩的氣質比顧建軍都要穩。
相對妻子的疑惑,顧建軍在旁邊探著腦袋,笑的那叫一個呲牙咧嘴,皺紋都多堆了幾條出來。
“嘿,果然上電視了,這相貌,這氣勢,像我在開會作報告一樣!”
趙婉君橫了他一眼,等一秒一秒的看完后,想要問什么,老兩口一時間也找不到話了,只要求顧言能不能把這條視頻轉發給他們。
等到兒子把視頻轉發過來。
老兩口再一次默契的拿起手機,一個將視頻發到顧家、趙家的親人群里。
【看,我兒子上電視了!】
另一個,則把視頻轉發到了廠里的工作群。
兩人看著轉發出去的視頻,內心是一陣陣悸動的,連帶看一旁吃水果的兒子,滿眼都是驕傲。
畢竟,都是一個家里的,突然某天自己兒子出現在電視訪談上,那感覺得勁兒!
如果細數的話,金榜題名、洞房花燭夜,剩下一個就炫耀自家的崽了。
這個爽點基本上是一個成年人后半生最大的。
老兩口看著三個不同群里發出的驚訝、恭賀,老臉都笑快抽筋了,還不時互相交換。
顧言在一旁,心里其實也滿得意的,能讓父母這么高興,也就高考分數出來的時候。
“爸、媽,你好像接受能力也不差嘛!”他笑著又咬了一口蘋果。
“都上電視了,還不信,那我和你媽就真是腦子有問題?!?/p>
顧建軍一邊回復親人群里的消息,一邊說著,這時,顧言拿出手機將后臺數據放在二老面前。
“這就是我的生意后臺的數據,你們也可以用微信小程序找到。”
“這就是你那家凈物公司?”
顧建軍拿過兒子的手機,看著上面起起伏伏的曲線圖,還有密密麻麻的用戶注冊數據,又看到資金流向,多達幾十萬,就感覺頭皮發麻。
然后,顧言點開公司財務系統。
看到上面兩千萬的資金,老兩口幾乎閉上嘴,呼吸都呼哧呼哧沉重起來。
至于璀璨和假日時代的股份,顧言暫時不打算說,而是等上一段時間,有了積累后,再說入股那就順理成章了。
到時候,再把老兩口接到南江市玩一圈。
看完這一切,顧建軍兩口子基本就不再質疑什么,趙婉君忽然拉著丈夫的手,說道:“今年回去,咱們多買點香火紙錢,給你顧家先人墳頭多燒一點?!?/p>
“這個必須的,肯定祖墳冒煙了!”顧建軍現在臉都是紅的。
說到這里,顧言拍了拍茶幾上的十一萬現金。
“這是給你們二老過年的花銷,今年咱們家過一個肥年。”
趙婉君紅著眼眶點點頭。
年輕時候,大環境不好,那時候結婚有臺電視機、縫紉機和自行車都是殷實人家,后來孩子讀完初中了,兩人又將所有積蓄拿到城里買了房,日子依舊過的拮據,每一分錢都花的明明白白。
前段日子,她還在想,孩子已經讀大學了,不需要一日三餐的陪著了,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想著要不要到外面找點工來做,好補貼家用,丈夫的錢就存起來,以后再給顧言首付一套房。
畢竟兒子談戀愛了,以后畢業肯定要成家,他家可不能虧待了人家姑娘。
不過,現在好了,兒子出息,家里有錢了,以后就就不那么拮據過日子。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高興的事,她想著想著就哭了出來。
弄的顧言和顧建軍一左一右的安慰她。
“好了,你也別哭了,咱家現在日子好過了,應該高興才是?!鳖櫧ㄜ姵读思埥斫o妻子擦眼淚。
“我知道,我心里高興,高興哭的?!?/p>
趙婉君聲音還帶著哽咽,然而,她這哽咽還沒持續多久,就被窗外一聲‘哎喲’然后是轟的聲響打斷,顧言與父母三人急忙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就見四樓的空調外機歪斜著掛在上方,視野之中,一道身影掛在外面掙扎幾下,然后就劃過三人驚愕的目光,直接墜了下去。
顧言看到化了妝的那張臉口鼻歪斜,舌頭都伸出來掛在嘴邊,只來得及發出“??!”的尖叫,砰的一聲砸在下方電瓶車雨棚上。
“蘭蘭!”四樓上的窗戶口,李桂芳趴在那哭的撕心裂肺。
下方,雨棚上的周蘭蘭順著棚子慢慢滑下去。
又是啪的一聲,大喇喇摔在水泥地面。
不久之后。
救護車在附近幾棟樓居民圍觀里,將哀嚎的女子抬上車緩緩駛離了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