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寶船,會客的書房之中,氣息典雅怡人。
宇文昭端坐在客位交椅上,靜氣凝神。
片刻之后秦霜、觀音婢兩人便聯袂而來。
身后秦嬤嬤與丫鬟,分開兩邊伺候著。
“這就是稀客了。幾日前,高價販賣了戲詞,是不是嘗到了甜頭,這次又想來我這里撈一筆?”
秦霜言辭略帶嘲諷,不瘟不火的沖宇文昭說了一嘴,側身坐在書桌旁,拿起一本書,輕輕翻動:
“說一說,這次又寫了什么故事?”
宇文昭面無表情,眼眸中無悲無喜,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布包。
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緩緩起身,將布包,放在了秦霜書桌之上。
秦霜皺眉,將布包打開,呈現在眼里的盡是一堆白如雪沙的顆粒之物。
“這是什么東西?”
觀音婢亦是奇怪地立起身子看。
宇文昭站在中間,淡淡說道:“這是白糖,比紅糖口感好上五六倍不止。”
“白糖?”
紅糖是什么,在座的都知道,這白糖都是第一次見。
紅糖焦糊,雖然甜,但是多少點點苦味。色澤上也絕比不過眼前這個所謂的‘白糖’......
秦霜撇了宇文昭一眼,藝高人膽大,伸出手指捻起一些,放在手心,湊近了看。
晶瑩剔透,細密如沙,隨后在眾人疑惑的神情中。
伸出舌頭,在掌心舔了一下。
下一刻,輕蹙的眉頭,頓時舒展,整個人從座位上,猛然站了起來,身后交椅‘啪嗒’一聲,摔倒在地上。
眾人嚇得一顫,就聽見秦霜驚呼:“這白糖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柳眉上挑,杏眼放光,眼珠子黑得透亮,在眼眶中一轉,補充道:“價格你盡管提!
只要你有,且給我獨家......我秦氏有多少吃多少!”
話落之時,整個書房寂靜得針落可聞。
秦嬤嬤一年四季沉凝的臉,竟然因為秦霜的失態,下意識地抽了抽。
丫鬟大驚,秦老板這是吃了什么玩意,這樣咋咋呼呼。
而邊上的觀音婢,亦是云里霧里。
從進房開始,他就仔細地再次打量宇文昭。
除了表情俊朗堅毅、身形挺拔外,那件破舊補丁的衣服,依舊發白整潔得叫人心酸。
也不知是心痛傻娘的遭遇,還是為宇文昭的成長,感到委屈和不甘。
打心底覺得,若是這次宇文昭還要賣戲詞,自己就不講價,十貫買下來。
沒想到宇文昭居然拿出了一包,叫做白糖的東西。
特別是在秦霜嘗過以后,那種狂喜的表情,好似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露......
觀音婢起身,搶了兩步,一把捻起一撮,仰頭灑進了嘴里。
下一刻,瞬間抿著嘴,舌頭不停地在口腔中搓揉。
“甜!”
“好甜!”
觀音婢第一次驚嘆,這世間竟然有如此甜的東西。
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吃過最好的糖,也只是麥芽糖。
哪有眼前的白砂糖半分誘人,那雪白如細沙,一粒粒在她嘴唇與舌尖摩擦,漸漸融化,最終化作了糖漿,在口齒間留下濃烈的香甜。
此時觀音婢,亦是露出了一副如饑似渴的表情。
秦霜好似回過神,臉頰一紅,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兩人瞬間都羞愧的頷首,觀音婢臉頰燙得紅彤彤,連忙轉身,走到了角落面壁。
“失禮失禮......”
宇文昭見秦霜回禮,只是默默點頭。
“宇文公子,這白砂糖怎么賣,日產多少,生產工藝是否復雜?”
此時面對宇文昭,將眼前青年提高到了一個商業伙伴的高度。
這一份白糖,先不管工藝和投入。
一經問世,絕對能響徹四方。到時候采買之人必然趨之若鶩。
如果工藝復雜,成本大,就走高端路線,供應上層。
若是工藝簡單,成本小,則可以走基層線路。
一來為秦氏積攢人脈,二來絕對賺得盆滿缽滿。
當然作為走南闖北,紅樓寶船的船主,也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只要將白糖供應拿到手上,渤海秦氏家族,自會有辦法保住這門生意。
秦霜雙眸熾熱,看著宇文昭是越看越喜歡,即便對方面無表情,神情冷漠,與之前相見,好似另外一個人。
依舊不影響秦老板,泛濫噴張的喜愛之情。
宇文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這白糖不賣!”
“不賣?”
秦霜一驚,頓時升起十八個心眼子:又想玩坐地起價、欲擒故縱的把戲?
小小年紀有了些本事,就玩得這么花嗎?
他到底想要什么...是要我紅樓寶船庇護?還是想借助我們的力量幫他殺人?
哼哼,娃兒還是有些嫩啊,想要利用別人辦事,就要做好被利用的準備哦。
今天看姐姐怎么教你......
秦霜比宇文昭虛大兩歲,年方十八,此時竟然在心底,以姐弟自居了。
“哦,那宇文公子,想怎么辦,難道就只是送了一份禮物。還是說又想,如之前那般,以退為進,想要個高價。”
秦霜繞過桌子,往前站了幾步,挺起胸膛,直到往下看不見腳尖:
“如果不賣,那你想要什么?”
宇文昭感受著秦霜的炙熱,眼睛對視一番后,平靜地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
繞開秦霜,放在了書桌上。
往后緩緩退了幾步,拱手說道:
“白砂糖不賣,只要秦老板幫我送一封信...”
“嗯?”
秦霜轉身,將信封拿在手里,疑惑地問道:“就這么簡單,只要我幫忙送信,就可以把白砂糖的獨家供應給我秦家?”
宇文昭輕咳了一聲:“沒有這么簡單!”
我就知道...
秦霜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挑著眉看他。
觀音婢聽得奇怪,詫異地往后瞥了一眼,
見秦霜輕挑的神態,瞬間有種尷尬之情附身,腳指頭緊緊地摳住,不再回頭:
秦姐姐羞不羞啊!
“今晚亥時,拆開信封,按其中所載內容,按時送到!”
“白糖的制作之法,某雙手奉上!”
秦霜口不能合,驚訝地說道:“白糖的制作之法?
只要按要求送信,就給秦家?”
宇文昭點頭,肯定地強調:“是!如約執行,制作工藝便送給秦姑娘你!”
“我唯一的要求,是此信,絕不能提前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