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昭擠到近前,看清了告示欄中的募兵告示:
進鷹揚府,入軍籍,一人入伍,家中可免除賦稅、徭役,每月可領四百文軍餉。
若是成為府兵,通常有二十畝永業田,八十畝露田。
而應募兵則是沒有田產劃撥,用月錢相抵了。
一張肉餅兩文錢,一個月就能買二百張肉餅,這種待遇不可謂不好。
宇文昭看了許久,琢磨著:若是當了兵,錢掙得雖然不多,但是足夠娘倆吃喝用度,也不用看宇文府的臉色。
而且將來,隨軍征戰,立下功勞,日子也會越來越好。
畢竟這個時間段,楊廣三征高句麗、修建運河等等,勞民傷財,致使盜賊橫生。
大業七年,也就是去年。齊郡王薄,鼓動流民造反,手下聚眾數萬人,到了明年齊郡的孟讓、郝孝德、孫宣雅等等,也會如雨后春筍,高舉反旗冒出來。
自己前世就是軍人,碰到亂世,也算專業對口,為天下蒼生,自己也可以肝腦涂地。
嗒嗒嗒!
手指輕叩桌面。
“當兵?”
“是!”
中年人頭也不抬,直接拿筆開始記錄:“叫什么名字?年齡,還有祖籍、家中情況?”
“宇文昭,今年十六,家中還有一個母親。”
“嗯?”
負責記錄的兵卒疑惑的抬頭,當看清楚宇文昭的樣貌,隨即露出了一副鄙夷的表情:
“宇文府的庶子?你當不了兵,滾吧!”
宇文昭一愣:“我的年齡身體,都符合標準,為什么不能當兵!”
“讓你滾就滾!你這輩子都別想當兵!”
見兵卒發火,旁邊的圍觀路過的百姓,皆是一震,紛紛退開了幾步。
“這不是宇文府的那個庶子嗎?他想當兵?”
“他主母的弟弟就是北面鷹揚府的隊正,想參軍,找他舅舅就可以了,還來募兵點作甚?”
“噓!前些時候他們娘倆被趕出宇文府,聽說就是被人誣陷的,還有中毒的事,也沒那么簡單......”
“啊?那他...難怪想參軍都不行。”
......
“看什么看!再擋著路,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那兵卒噌的一下站起來,指著宇文昭的鼻子喝罵,身后幾名兵卒見狀,按著刀圍攏了過來。
宇文昭接連后退,略低額頭,掩蓋住了眼簾下的殺機。
三五步退入了人群中,轉身離去。
“這個主母,果然不會輕易放過我啊。”
宇文昭現在沒權沒勢,被一個普通兵卒呵斥,也只能憋屈地退讓:
“要盡快跳出主母的圍堵,不然后續算計將會接踵而至。”
退出了募兵處,宇文昭腦子里不停思索,如何才能跨出第一步,獲得第一桶金。
卻在之前停留的地方,沒有看見親娘。
“娘?”
環顧四周,只有人頭攢動,哪還有娘的身影。
哐啷!
“啊!”
“放開我,這不是我撞的!”
一聲尖叫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宇文昭聽了,心頭一驚,一個健步便沖了出去。
街邊一處賣包子的攤販,急忙收著饅頭,要推車走。
宇文昭的母親手上捏著一串糖葫蘆,卻被另一個漢子扯住了衣服。
“打壞了我的瓷器,還想跑!”
“不是我,不要扯,讓我走!”
漢子一臉麻麻賴賴,正是歷城中出了名的地痞無賴王麻子。
見親娘一臉恐慌,嘴角一歪,抬起手就要打她。
“住手!”
宇文昭沖上前,一把將人推開,把母親護在了身后。
“光天化日,你想打人?”
親娘見宇文昭來了,遞上糖葫蘆,頭發散亂地微笑:
“昭兒,娘給你買到糖葫蘆了,快吃!”
宇文昭接過糖葫蘆,點頭說道:“有兒在你別怕!”
“好好好,既然你這小子來了,老子也懶得跟傻子講理!”
“你娘撞爛了我的青釉瓷器,三貫!”
王麻子用腳扒拉開地上的口袋,露出其中的碎瓷片:“給錢吧!”
“我沒有,是你自己靠上來的!”
親娘慌張地揮舞著雙手,被宇文昭護在身后。
“什么瓷瓶值了三貫,我看就是一堆爛瓦!”
“而且你憑什么說是我娘撞的?”
王麻子不緊不慢地笑道:“就知道你想賴賬,邊上這么多人看著,我只是買饅頭的瞬間,你這個傻子娘,就撞我身上,摔壞了我手上瓷器。”
“我看見了!”
“我也看見了!”
人群里走出兩個漢子,亦是兇神惡煞模樣,抱著胸看了過來。
王麻子說道:“人證物證,都有了,你若是不賠錢,那就只能把你們兩個都抓去衙門見官。”
宇文昭能感受到,靠在他身上的母親,被嚇得發抖。
街邊的人群都紛紛往后靠,眼神中都透露著同情的神情。
王麻子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這種低劣的手段,與栽贓無異。
通常情況,無非是要錢而已,但是宇文昭娘倆,身上能拿出三五錢都算是有了本事。
訛他倆顯然不是主要目的。
“哼哼,宇文昭!要賠錢還是去見官,你自己選。”
人群中有人緩緩將路圍了起來,似乎是怕他們兩人跑了似的。
宇文昭面色沉凝,知道自己又中了計。
若敢反抗,押去見官,宇文府主母當家,定然不會出錢賠,自己也免不了一場牢獄之災。
若不賠錢,一群人上來毆打一場,死了也就死了。
“看來你是死活都不肯賠了!”
“給我打......”
宇文昭心中一橫:別說三五個潑皮無賴,再來幾個,也一定是自己對手。
只是剛來就要亡命天涯嗎?第一次知道母愛是什么,還沒好好感受,就要被剝奪了嗎?
自己殺得再多又如何,眼前這些都只是棋子而已。
下一刻果然如他猜想一般,人群中竟然冒出五六個漢子,都高舉著拳頭,要來捶宇文昭。
“慢著!”
只見一名中年人跨步上前,攔在了幾人身前:
“光天化日,就想當街行兇!王麻子,我看你是目無王法,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