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振臂甩落大劍上的污血,泛著腥臭的野獸血液自劍身上四濺八方。
看著緩緩倒下、身形仍在微微抽搐的灰色怪物,他不由嘟囔起來:
“要是這玩意兒也能像師兄的村雨那樣,砍完自己凝成露水就好了,這樣也不至于整天要擦......”
不過這都只是幻想罷了,但說不定交界地真有這樣的武器呢?
老騎士和他閑聊的時候曾經說過,世界上存在著許多蘊藏著強大偉力的武器,他們或是由最出色的鐵匠打造,或是經由詭異、殘忍的手段附魔......
而他手中的風暴騎士大劍,說是風暴騎士大劍,其實也并非原版了......那是失去封地的騎士們在被流放時受賜的武器,或許失鄉騎士大劍和風暴騎士大劍長相相似,但時過境遷,事實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老騎士自己才知曉了。
事已至此,先舔包吧。
他蹲下身子,忍著心中的不適感,從那獅形野獸的口中拔下兩顆奇異的獠牙。
指尖觸及堅硬的表面,詭異的文字信息自然浮現于心頭:
“非常罕見的野獸牙齒。用于制作道具的其中一項材料。狩獵肉食性野獸,有機會獲得。
從一個牙根長出多顆牙冠。據說是“熔爐”留下的產物。”
“熔爐么......”
路明非反復咀嚼著這個詞匯。
熔爐究竟是什么?
修古老人的種族,混種,似乎也與熔爐息息相關?;旆N的誕生,據說是接觸熔爐所降下的懲罰。
“因此他們生來就是奴隸,被稱為玷污者?!?/p>
為何觸碰熔爐便是罪?又為何被冠以“玷污”之名?究竟是何等深重的“罪孽”,竟讓一個種族世代為奴,永受役使?
路明非思索半晌,思緒如墜迷霧,終究無果,只得暫時擱置。
他起身,繼續前行。
穿過那充滿神圣與古老的大廳中,兩側身披甲胄的騎士半跪著,中間的紅毯上,荊棘與巨樹的紋路蔓延,昭示著黃金樹的威嚴。
路明非踏過這紅毯,腳步無聲,心中想著:
是不是該撤了這毯子,換成風暴與龍的徽記?隨后又想起那個似乎懂點針線活的小亞人柏克......好像很久沒見到他了。
這一天天的,疲于奔命啊......
路明非苦笑著搖了搖頭,隨手點燃寧姆格福神授塔的賜福,金色的微光映出側顏。
他踏上那座橫亙于大地之上的恢弘斷橋,仿佛在天空行走,盡頭隱沒在翻涌的云海中。
腳下是萬丈深淵,唯有這座橫貫天塹的巨橋連接著神授塔與彼岸。
路明非踏著布滿裂痕的石板向前疾奔,狂風撕扯著他的身軀。
沒有敵人?
他環顧四周,謹慎的放出感知。
真的沒有。
這樣緊要的地方,戍守的力量只有一頭被馴養的獅子么,看來葛瑞克麾下兵力是真的不多啊......
就在他以為即將平安抵達終點時——
轟??!轟隆隆——
整座斷橋如同驚醒的洪荒巨獸般震顫起來。
路明非倏然握緊大劍。
荒謬的景象在他眼中發生:
橋體兩側,碎石如驟雨般墜入無底的虛空,三個龐然的黑影撕開塵封的軀殼,抖落身上積攢的灰塵與泥土,從橋上拔地而起!
它們的頭顱撞碎流云,來自遠古文明的符文布滿全身,仿佛那是驅動它們的骨與血。
“這他媽是活的???!”
路明非瞳孔驟縮,但此刻卻由不得他再思考。
巨大的陰影來襲。
他就地翻滾,狼狽地躲過魔像手中貫穿天地的長戟;
而后側的魔像手中已然張開了如山巒般的巨弓,弓弦震顫的嗡鳴中,比路明非人還粗的箭矢直接撕裂空氣襲來!
快!再快一點!
路明非眼中只剩下斷橋盡頭那片扭曲、閃爍著微光的區域——傳送門!
風在耳邊化作凄厲的尖嘯聲,路明非將力量盡數灌注于雙腿中,沉重的失鄉騎士甲胄在狂奔中撞擊摩擦,發出鏗鏘的金屬聲,恍若哀鳴。
“他媽的我可不想再跑一遍這該死的神授塔了!365里路啊365里路!”
路明非一邊瘋狂吐槽一邊玩命地奔跑。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他幾乎能看清傳送門內流轉的星光!
就在那猙獰的箭矢即將將他徹底貫穿的瞬間,路明非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如同從懸崖上墜落的白頰黑雁,狠狠地、不顧一切地飛身撲去!
手掌觸碰到那如水銀般流淌的漩渦時,路明非的身體像是進入了一片虛無,身體被奇異的失重感包裹,腳下消失的著力感讓他慌亂地晃動四肢。
砰!
沉重的身軀砸落在冰冷堅硬的石磚上,預想中粉身碎骨的劇痛并未傳來。
只剩下自己劇烈的喘息聲,在死寂的空間里回蕩。
到了。
路明非抬起頭,雕花的巨大石門便映入眼簾。
要推開它么?
他將雙手放在兩側,嘗試性的推動了一下,那重量讓他不由有些咂舌,他突然想到:
如果有個人和他一樣闖過了重重關隘來到這里,但力量卻不足以推開這石門,那他會不會崩潰?
怎么可能?路明非否定了這個想法。尋常人根本沒有必要來這里,除非是獲取了大盧恩的強者。而強者既然能從半神手中奪得大盧恩,想必身體素質肯定是過關的。
他咬緊牙關,唇齒間吐出深重的呼吸,雙臂的筋肉寸寸緊繃,血脈僨張,那扇巨大、沉重、雕刻著古老紋章的大門與地面發生摩擦,發出沉悶的“轟轟”響聲,緩緩洞開。
得益于龍心臟對力量、體質、感應的加強,他并不覺得有多吃力。
洞開的門后,是一方巨大的石盤。那是交界地特有的造物,表面鐫刻著精美的雕紋。
路明非踏上石盤表面,熟稔地觸動了中央的開關。
咔噠。石盤微微震動,旋即帶著一種失重感,載著他沉默地升去。沒有齒輪咬合的聲音,也沒有任何能源的影子,只有石壁在身旁高速下墜。
很快,石盤穩穩停住。他邁步而出,眼前是盤旋向上的階梯。
一級,一級。
甲靴叩擊在石階的聲音在這沉默死寂的塔中格外清晰,腳步聲不斷重復,像是某種枯燥的旋律。
空氣隨著高度攀升而越發稀薄,帶著風與云的味道。
終于,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寧姆格福神授塔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