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江航沒什么反應:“用得著去和金棧擠?這幾天,齊渡難道不去跪祠堂?”
江航在掮客手底下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如果把掮客家族比作公司,蘇映棠是總經理,上面還有好幾位董事長。
不怎么管事,卻很注重家規(guī)。
齊渡從小被養(yǎng)在掮客家里,沒上浮槎去守天河之前,都算掮客的族中人,需要守家規(guī)。
不經上報,私下約同門上烽火臺,是要被處罰的。
蘇映棠說:“目前,金律師這事兒比較重要,我決定把對齊渡的處罰押后。”
“不好意思。”江航漫不經心地道了聲歉。
很突兀的致歉,但蘇映棠明白了。
她爺爺特別賞識江航,留了他的聯絡方式。
江航告狀了。
只是老爺子睡得早,還沒看到信息,明天一早就得興師問罪。
今晚上,齊渡非得去跪祠堂不可了。
而且越快越好。
江航示意夏松蘿上車:“她住你家里更方便,我把她送到酒店,收拾好,讓她和金棧一起過去。”
夏松蘿到了之后,就會知道蘇映棠在說謊,她家里客房多得是。
會以為蘇映棠不喜歡她,才不想讓她去。
畢竟齊渡對她有意思。
離開時,江航遞給蘇映棠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插手他的事情。
蘇映棠在心里說了聲“果然”。
江航在這里的住處,只是他第一次出任務,打敗鏡像之后,作為獎勵,蘇映棠送他的一套小房子。
只住了兩年多,不會有什么感情。
但“家”作為一個**符號,等同于心防,是很重要的一道防線。
沒那么容易被攻破。
“queen姐,我發(fā)現,我不只看不懂香港仔,我也看不懂你了。”齊渡見她一直望著人家的背影,想不通,“以你的性格,不搶就算了,怎么還撮合他們?”
他和蘇映棠一起長大,知道她有多爭強好勝。
掮客有錢,家大業(yè)大,這一代的小輩十幾個,能拿到權衡的當家人,卻只有一個。
而蘇映棠十五六歲,就得到了長輩們的一致認可。
齊渡當年其實挺不想她做這個當家人的,因為拿到權衡,就會背負詛咒。
即使每年都被天河之水凈化,詛咒還是會帶來痛苦。
但蘇映棠不肯放棄,她堅持認為收獲要遠遠大于付出。
她說這就是“權衡”的真諦。
但齊渡覺得,這是她掮客“唯利是圖”的血脈傳承。
這個家族,因為“唯利是圖”,哪怕背負詛咒,發(fā)展到今天,依然是家大業(yè)大。
“我說一晚上是白說了?”蘇映棠轉頭看他,“我重視江航,因為他是我們必須要籠絡的人才。”
當然,其中還夾雜了點同情、惋惜,以及相處而來的情誼。
蘇映棠很想他在兌換到刺客的情報之前,除了報仇,人生還有其他的方向,足以支撐他活下去。
齊渡說:“他遲早會離開咱們這,你再籠絡也沒用啊。”
蘇映棠知道:“但以他的性格,只要我們在他難熬時候拉過他一把,日后真有事兒請他幫忙,他絕對是值得信賴的朋友。”
“就你整天想得多,咱們兩家在這多少年了,靠過外人?”齊渡打開手套箱,拿出他的煙和打火機。
叼著煙,玩著手里的打火機。
蘇映棠觀察他的狀態(tài),知道他糟糕的心情,已經開始慢慢恢復了。
這小子雖然容易受刺激,上頭。
但他的抗打擊能力、復原能力都算很強得了。
俗話說,就是風浪一過,該吃吃,該喝喝,啥事兒不往心里擱。
小時候就能看出來,前一秒還氣得發(fā)瘋,下一秒倒頭就睡。
上午才咬牙切齒的說要絕交,中午拿個雞腿就哄回來了。
蘇映棠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從小卻只能和他玩到一起,因為他簡單,相處著輕松。
如果,他不是舟客該有多好……
蘇映棠這才問他:“你之前認識夏松蘿?”
齊渡點頭:“魔都認識的。”
蘇映棠扇了下飄過來的煙味,走去駕駛位,坐上車:“你喜歡她?”
“有好感,喜歡談不上。”齊渡覺得夏松蘿挺特別的,當時也確實動了點心思。
真在她填資料的時候,掃了一眼她的家庭住址。
夏松蘿把他拉黑以后,他起了好勝心,想去她們家小區(qū)蹲她,心想非得把她追到手不可。
“但我打聽到,她爸爸竟然是云潤科技的首席技術官,她爺爺去世以前,是體制內的高官……這是位真·千金大小姐,又是家里的獨生女,我就徹底放棄了。”
齊渡手指夾著煙,手臂搭在車窗槽上,磕了磕煙灰,“她這樣的家庭背景,肯定不能跟我去守天河啊。明知我們沒有未來,她又出手幫過我,我就不去禍害她了。”
及時把剛要升起的火苗,徹底掐斷了。
蘇映棠沉默。
“但是,現在看來,她要是和香港仔那個短命鬼在一起了,是不是還不如跟我去守天河呢?”齊渡叼著煙回想,“三姑當時說香港仔命中帶煞,活不過多少歲來著?二十六?二十七?”
“三姑說的你也信?”蘇映棠沒有啟動車子,車窗開著,她在等他抽完這支煙。
一支煙的時間,她還是愿意等的。
……
江航把夏松蘿送到酒店外面的馬路邊。
夏松蘿下車以后,把屬于他的頭盔還給他。
他接過來后,將牽羊牽來的頭盔,直接放在了垃圾桶上面。
夏松蘿這才知道,他把車停在垃圾桶邊上,存的是這個心思。
“我上去了。”夏松蘿說完,一眼不看他,轉身就走。
步伐很快。
因為心情很糟糕。
過來酒店的路上,夏松蘿仔細想了想,她其實不太想去蘇映棠家里住。
不,是非常不想去。
她和蘇映棠今晚才剛認識,說了總共不到五句話,一點也不熟。
蘇映棠好像也不想她去。
這樣非得住到一起,她會感覺很難受。
爸爸帶她回老家探望親戚,知道她別扭,不管回去的路有多遠,都不會在親戚家留宿。
非得選,夏松蘿想去江航家里。
一個是熟悉,至少經過今晚,他們熟悉了很多很多。
一個是,雖然江航是個男人,卻完全不怕他對她有企圖。
畢竟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很奇怪,江航更怕她有企圖。
這就特別安全。
而且還很方便她復習今晚學到的爪刀。
夏松蘿琢磨了一路,想著到酒店之后,和他商量商量。
再不行,在酒店開個連通房。
兩個房間是互通的,但是中間有個門,可以鎖死。
夏松蘿連價錢都給他算好了,拿一個月的零花錢出來,出錢聘他當保鏢。
再拿一個月的零花錢出來,聘他當陪練。
結果剛下車,他就把頭盔扔了。
擺明了讓她死了這條心。
上樓之后,夏松蘿去敲金棧的房門,沒人應聲。
她發(fā)信息給金棧:你在哪兒?
金棧:queen家里,剛到。
夏松蘿:溜這么快,不等我一起去?
金棧:queen不是告訴我,你去江航家?
沒等夏松蘿回復。
金棧:這里你也來不了,你是不知道,queen養(yǎng)了多少寵物,我都以為來了動物園。
夏松蘿皺眉,她會過敏,自駕過來的路上,服務區(qū)里,金棧的大G里跑進來一只貓。
他很喜歡貓,就在車上逗了會兒。
夏松蘿一上車,下巴沒多久就起了疙瘩,拿濕巾擦了半天。
夏松蘿:你今晚上沒嚇到吧?
金棧:沒嚇傻,還行。我告訴你,那伙人才真的是亡命之徒,江航和他們比起來,都算是良家婦男。
夏松蘿和他聊了幾句,見他狀態(tài)穩(wěn)定,就去洗澡了。
她沒有收拾行李。
洗完澡出來沒多久,客房座機響起。
夏松蘿接通,是queen派來接她的司機。
被她婉拒了。
凌晨三點五十了,就算有兩個小時的時差,也很晚了,她很累,不想折騰了。
主要還是不想去。
而且金棧是被抓的重點人物,和他住得近,會更危險吧?
queen家里,靠不靠得住誰知道呢,她完全不了解。
夏松蘿決定還是靠自己,她把她的刀,都放在枕頭下面。
開著燈,躺在了床上。
江航說溟河生物目前還沒有進入大城市的例子,這家酒店又在市中心,樓下就有配槍的巡邏隊走來走去,根本不用怕。
至于鏡像那伙人,也和她沒仇沒怨的,應該不會對她下手。
就算下手,她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金棧。
這么想一想,好像也沒什么好怕的?
或者說,當發(fā)現現實條件里,她只能依靠自己的時候,反而無所謂了。
思考著,有點困意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
打開一瞧,是江航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看來是到家了,手機沖上了電。
夏松蘿原本沒打算理他,把手機扔床頭柜上。
忽然想起來——
他手機關機了,狼人出現以后,拿什么給queen打的電話?
既然愿意加好友,為什么要說謊?
夏松蘿搞不懂,抓回手機,發(fā)了一條微信給他:“你到家了?手機充上電了?能開機了?”
半天回了一個字:嗯。
夏松蘿翻身,趴在枕頭上:那我請問呢,關機狀態(tài),你怎么給queen打的電話?
又是好半天:不知道。
不知道??
夏松蘿真想錘他的狗頭。
把手機扔了,不搭理他了。
閉上眼睛十秒鐘,夏松蘿又爬起來,拿起手機發(fā)信息:我就想不通,你既然愿意加我的好友,為什么要說謊呢?
這次回復的挺快: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夏松蘿被噎的沒轍,說的太對了,能猜懂神經病的想法,那不就成神經病了?
她心里:-20
剛扣完分數,他又發(fā)來一條信息: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