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棠鎖了車,手機傳來一條消息。
是她派去,沿途“監視”江航的手下。
“航哥快到高速口了。”
蘇映棠抬頭:“小夏,你先上去,和齊渡溝通溝通,哄哄他,讓他配合一點。”
夏松蘿可不知道怎么哄人,但她心里覺得,齊渡真是好慘,簡直無妄之災。
她上樓去了。
蘇映棠斂了下馬面裙,靠在車邊,注視著微信頁面,和江航的對話框。
昨晚金棧說,江航原本就極端謹慎,又像獵人一樣,專注盯著夏松蘿的一舉一動。
夏松蘿的一點點反常,他都會注意到,肯定會露餡的。
蘇映棠的打算,是連夏松蘿一起瞞著。
下午直接把江航支走,再告訴她計劃,不怕她露餡。
但金棧堅持提前告知夏松蘿,拿她當餌,先讓江航起疑心。
再打消他的疑心。
風險更可控。
金棧還說,江航起疑心,通常不會直接詢問,他會先求證。
他是一個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性格。
所以江航會依照他們的安排出發,至少抵達高速入口。
因為他知道,如果蘇映棠是故意支走他,應該會派人蹲他,看他有沒有上高速。
江航只需要特別注意下,是不是有可疑車輛停在輔路,就能確定了。
蘇映棠還真是這么打算的。
金棧卻說沒有關系,目的正是為了讓江航發現。
……
江航把車停在輔路上。
前方不遠處,是前往吉木薩爾縣的高速入口。
他摘了頭盔,踩下側撐,等不及回去,先給蘇映棠發信息:你們在搞什么?
Queen:我現在正帶小夏過來酒吧辦點事情,等會兒帶她回老宅。
江航:我是問你,把我支走,是想做什么?
Queen:支走?視頻沒給你看?那附近確實有動靜,如果你過去,發現我在騙你,回來我怎么跟你交代?
江航:兩天前發現的,你今天下午才告訴我?
江航:自從昨天夜里,我帶她離開老宅,她說發消息告訴你一聲,你們聊了十分鐘,她就開始變得奇奇怪怪。
江航不知道原因,反正人在他視線范圍內,他沒有太在意。
直到他發現,他放在冰箱里的十六瓶水,少了一瓶。
夏松蘿都是喝恒溫壺里的溫水,不喝冰水。
拿他一瓶冰水,躲房間里的意圖是什么?
等那瓶冰水放成常溫。
她就可以喝了。
她拿的時候,已經在心里做好了準備,要長時間待在房間里不出來,躲著他。
江航開始猜測,她躲他的原因。
以為是金棧和她說了什么。
正準備問金棧,queen打電話過來,讓他去吉木薩爾附近捕獵?
Queen :兩天前發現的,但這兩天事情多,就想再等等。但鏡像那邊有動靜,不能等了。
江航: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queen。
Queen:好吧,我說實話。
Queen:其實是小夏得知,齊渡今晚上要上烽火臺,她想過去湊個熱鬧。我告訴她,那里比較危險,你會阻止她去。
Queen:我說的對么?你肯定不讓她去。而我之前得罪了她,不得討好一下?我決定帶她去,和她增進增進感情。
Queen:剛好吉木薩爾附近出現了動靜,趁著這個時間,你去處理。
沒等江航回復。
蘇映棠甩了幾張聊天截圖過去。
這幾張截圖都有詳細的時間,都在昨天夜里,她和夏松蘿聊天的時間范圍內。
不是P的圖。
昨夜,蘇映棠和夏松蘿聊天的時候,金棧用微信小號,頭像昵稱設置的和夏松蘿一樣,同步在和蘇映棠面對面“聊天”。
金棧偽造了一份,夏松蘿因為好奇,想去烽火臺湊熱鬧,請蘇映棠帶她去玩的聊天記錄。
截圖發送過去之后。
蘇映棠開始使用金棧教她的一套話術。
Queen:我知道你心里在懷疑,我竟然為了討好小夏,連你都敢得罪。很簡單,我看清了一件事情。
江航:什么?
Queen:與其千辛萬苦的討好你,不如討好你未來的老婆,她可比你好哄多了。
江航沒回復她。
蘇映棠彎了彎唇角,繼續。
Queen:齊渡今晚上不會輸,但大概率是要挨打。我親自帶著你未來老婆,去觀看我的心上人挨打,又不是去看他耍帥,你有什么好顧慮的?
Queen:江航,對于女人來說,被抓得太緊,會有窒息感,很討厭。
Queen:去做事吧,那邊的動靜早晚都要解決。這邊,我會保證她的安全。
江航很久沒有回復。
蘇映棠一直看著微信。
終于,派去蹲守的手下發來一條信息:“航哥進高速了。”
蘇映棠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她不禁想,這個金棧,難怪能在毫無背景的情況下,混成商務大律師。
他這種人,只能做朋友,不能成為敵人。
同時,江航的弱點真是越來越明顯了。
蘇映棠甚至開始動搖,拿夏松蘿來攻他的心理防線,到底是不是一個錯誤。
可她的本意,是想讓他變得更好。
……
夏正晨是八點半的航班,落地烏魯木齊。
七點鐘,齊渡就被逼著,帶著夏松蘿出發了。
蘇映棠得知夏正晨在私底下,生活起居都比較隨意,所以沒安排車,讓齊渡開自己的車。
夏松蘿坐在副駕駛,兩只耳朵“嗡嗡”響。
齊渡單手開車,另一手不停撥弄自己新染的亞麻灰棕色頭發。
他的嘴巴沒停下來過,不停在吐槽:“妹妹,見過哥這么倒霉的人嗎?飯沒吃上一口,鍋碗瓢盆全讓我一個人刷?”
“我和香港仔是不是上輩子有仇啊?怎么我一碰上他,我就這么倒霉?”
“你看這個頭發顏色,這能看嗎?瞧瞧我的臉,是不是都黑了一個色號?”
夏松蘿扭頭看他的臉,仔細打量:“這個顏色,是沒亞麻金棕更襯你的膚色。但我覺得還好,差別不是很明顯。就你這個骨相,推個板寸,也照樣是頭牌。骨相帥哥,不用在意那么多。”
就像江航那個頭發,她都懷疑是他自己剪的。
長了,擋眼睛了,洗澡之前隨便拿剪刀剪兩下。
乍一看,像是精心打理過,層次錯落,凌亂不羈,隨性時髦。
離近了仔細看,狗啃得一樣,全靠臉撐著。
漂亮話齊渡平時聽多了,但她這幅煞有介事的認真勁兒,簡直甜到心坎里。
齊渡恍然覺得,為幾句夸贊挨頓打,沒那么虧。
他的煩悶一掃而空,眉梢一挑,喉間滾出笑音:“呦呵,還真是看不出來,你原來這么會哄人,難怪能把香港仔迷得找不著北。”
夏松蘿解釋:“他這人很有責任心,就是因為那個信筒,覺得我被他拖下水了。”
“你這是當局者迷。”齊渡“嘖”了一聲,“不說別的,我終于發現了香港仔一個優點,他眼光挺好的。”
又指了下夏松蘿,“妹妹,你的眼光就挺糟糕了。就那個狗東西,我有時候都想向他請教請教,他是怎么能做到人煩狗厭的,這也是一種本事。”
夏松蘿附和:“確實,我大部分時間都很煩他。”
“你現在要是還不喜歡他,不如別再一棵樹上繼續吊死了,換個對象,他不只討厭,還有可能是個短命鬼。”
齊渡趕緊補一句,“我不是說我自己哈,你也知道,我是要去守天河的。”
夏松蘿雖說不好奇了,聽他主動提起來,還是想問:“天河到底在哪里?里面都有什么?都是被抓進去的溟河古生物嗎?”
齊渡聳聳肩:“我還沒上過浮槎,家里人也不會告訴我。我爸媽只讓我練好我的刀,就我上烽火臺使用的那柄唐刀。從我出生,那柄刀就打造好了。”
余光一瞥,瞧夏松蘿不相信的樣子,齊渡冤枉,“真的,我只知道,我們抓捕的溟河古生物,其實最初都是從天河里跑出來的。兩千年前,張騫來到西域,應該是順藤摸瓜,發現了浮槎,去往了天河。”
夏松蘿興致勃勃:“然后呢?”
齊渡想了想:“當時浮槎是自由流動的,處于沒人看管的狀態,那些古生物,都是通過每年八月出現的浮槎,來到人間。”
當時和張騫一起上浮槎,前往天河的,還有一位大將軍。
大將軍認為天河生物太過危險,不能放任它們通過浮槎去往人間。
于是攜家眷和一些誓死效忠的手下,在第二年的八月,登上浮槎,留在了天河內。
“那位大將軍,就是我家的祖先。因為研究和掌控了浮槎,我們就成了舟客。兩千年傳承下來,我的血脈里,天生存在控制浮槎和開關天河大門的神通,可能還有壓制天河生物的天賦。”
因為齊渡抓它們更簡單。
它們面對齊渡時,會本能恐懼。
夏松蘿像聽玄幻故事似的,越聽越好奇:“那queen姐呢,掮客為什么要留在這里抓捕古生物?還幫你們舟客培養后代?”
齊渡開車去機場,閑著也是也閑著。
反正她知道的也挺多了,他將話匣子打開:“queen姐的祖先,是張騫鑿空西域時,使團里的一位官員。”
使團西行,開辟絲綢之路的時候,那人就經常仗著官方的身份,暗中干些倒賣的勾當。
齊渡對掮客,其實是特不屑的,嗤之以鼻,“那個貪官,后來跟著張騫,還有我家先祖去到天河,竟然把一件封印寶物偷了出來。”
夏松蘿瞪大眼睛:“掮客的寶物,權衡?”
齊渡點了點頭:“那玩意說是漢代物品,其實只是漢代才從天河里偷出來的。雖然很強,可以令掮客富甲一方,但也背負了詛咒。幸虧這個詛咒能被天河水壓制,只能等我們每年八月從天河回來,給他們送‘解藥’。”
就利用這一點,每個拿到權衡的掮客當家人,都要協助他們舟客守天河。
齊渡經常很不忿。
掮客家族就是一群罪人,是被懲罰著,在這里協助他們舟客的。
但舟客的后代,被養在他們家里,還要守他們的規矩,動不動跪祠堂。
蘇映棠應該看他的臉色吃飯,結果,自己卻被她壓制著。
一天到晚對他頤指氣使。
這些掮客,仗著家大業大,已經快要不知道誰是爹了。
說著話,抵達了機場航站樓。
把車停好以后,齊渡和夏松蘿進入機場,來到國內到達廳出口。
接機的人不多,夏松蘿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沈蔓。
她爸應該是打算悄默默的,打車去烽火臺。
她爸工作的時候,身邊行政秘書、生活助理一大堆,喝一口水都得別人倒好端過來。
不工作的時候,是個生活全能手。
獨自把她養大,家里從來沒請過保姆。
買菜做飯,洗衣熨燙,打掃衛生,換燈補墻。
不說做得多好,至少很勤快。
齊渡拿出手機,又確認了一眼夏正晨的背調照片。
他個子高,看得遠,目光越過一眾身影,鎖定了夏正晨——沒拿行李,一身深色的休閑沖鋒衣,戴著帽子,帽檐壓的略低。
齊渡當即朝他熱情揮手:“夏先生!不對……伯父!這里!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