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通電話,不是幫自己的,夏松蘿的態度就沒那么好了。
她仰著頭,質問的語氣:“你也是顧邵錚的人?
那個女人回答:“你說反了,顧邵錚是我的人?!?/p>
夏松蘿愣了愣。
聽她自報家門:“莫守安,我才是鏡像真正的當家人。”
說完,莫守安盯著夏松蘿的雙眸,“你難道沒有從你爸爸口中,聽過我的名字?”
夏松蘿揪起了眉頭,在腦海里仔細回想,對這個名字沒有什么印象。
但“墨守”這兩個字,她有聽爸爸說過。
是說戰國時,墨子善于防守,被人稱為墨守。
爸爸還講過一個故事,出自《墨子·公輸》。
公輸班也就是魯班,為楚國制造了云梯,準備攻打宋國。
墨子知道以后,連夜跑去了楚國的國都,想要勸說他們放棄攻城。
墨子和公輸班,就在沙盤上進行軍事演練。
公輸班九次設定攻城戰術,都被墨子以智謀和策略成功抵御。
最終楚王放棄了攻打宋國。
“墨守”這個詞,原意是靈活應對,善于守衛。
但在歷史發展中,逐漸變了味道,成為了貶義詞,比如墨守成規。
夏松蘿只憑耳朵聽,不知道她的名字究竟是“墨守安”,還是“莫守安”。
恍惚發現,自己對“墨守”這個詞的記憶力還挺深刻,順口能背出來。
看來小時候,爸爸應該沒少提,只是后來不怎么提了。
夏松蘿忽然想到了爸爸的“白月光”,瞳孔緊縮:“是你!”
“是我?!蹦匕泊蠓匠姓J,勾起唇角,笑容里帶了點嘲弄,“關于我的事情,不知道夏正晨告訴了你多少?”
夏松蘿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目前在場的人,估計除了江航,都知道。
這事兒對爸爸來說太丟人了,她這一路都沒告訴過江航。
這會兒才低聲說:“我爸像我這么大的時候,在國外讀博士,被顧邵錚使用過美人計,就是這個女人。我爸特別討厭你們這種黃毛,也是因為她。”
知道江航耳力好,她說話像蚊子哼哼一樣,“他們是在黎巴嫩的首都認識的,這女人特能打,我爸親口認證的?!?/p>
江航聽她說完,眉頭深鎖。
隨后,他驟然抬頭,看了看莫守安,又低頭看了看夏松蘿。
根據queen的調查,夏正晨那場婚姻,很像是一場契約。
莫守安應該是刺客。
她又是夏正晨的“白月光”。
而夏松蘿也是刺客。
難道……?
莫守安和夏松蘿說完話,再一次看向了背靠墻壁,刀已收鞘的影狼:“阿緋,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為什么會被他羞辱?”
影狼垂著頭:“技不如人。”
莫守安呵斥:“你不是技不如人,你是自取其辱。告訴我,你見過幾個站著不動,等敵人攻入門內,站樁施展‘居合拔刀斬’的忍者?”
影狼的頭垂的更低了,帽檐的陰影遮住了整張臉。
莫守安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從小,你就更喜歡在陽光下對決的武士道,不喜歡在黑暗里求生存的忍術。但是可惜了,你學忍術的天賦,要遠遠高于武士道。而我們這種人學習本領,首先要考慮是生存,不是愛好?!?/p>
夏松蘿也朝影狼望過去。
難怪他玩游戲打法這么激進,看來,這才是他的本性。
“還有你。”
莫守安突然調轉槍頭,指責起夏松蘿,“你剛才說什么,他的處境和你有什么關系?哪一條是你造成的?讓我告訴你,都是你們姓夏的造成的,是你們把我們逼得沒有活路,逼得像過街老鼠。那么,會被我們反咬一口,也是你們自找的,別怪我們?!?/p>
江航抬手,把帽檐朝上掀了掀,更清晰地瞥了她一眼。
夏松蘿被氣到了,上次在電話里被罵,她感覺理虧,才沒還嘴。
這次她用不著忍。
她對家里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但爸爸的人品,很明顯比鏡像這群下三濫強多了吧?
不說自己家里一定對,就算錯了,和她有什么關系?
夏松蘿朝她吼回去:“別把你們那些陳谷子的爛賬算我頭上,誰逼你們,你們找誰去!我和你們之間的仇,就只是影狼欺騙我,還有你們困住我爸這兩件事。其他的破爛事,我一概不知,我也不想知道?!?/p>
她揚起手臂,指著莫守安,“你既然是當家人,那將刀抵在你脖子上,是不是比抵在顧邵錚的脖子上,更有用?”
“你在說什么?”小丑女站在巷子口,不敢距離江航太近,懷疑自己的耳朵,“我師父都已經來了,你竟然還想抓我干爹?不對,你想抓我師父??”
“呀,你師父很厲害嗎?”夏松蘿不甘示弱地反問,“這么厲害,當年怎么還能輸得一敗涂地?二十多年了,你們怎么還在當過街老鼠?影狼不就想學個武士道嗎,多大點事兒,都要被大領導當眾pua的這么慘,搞的我都有點同情你們了。”
“你……!”小丑女被氣得瞠目。
莫守安驀地開口,倒是沒生氣,只是詢問:“在我們的地盤上,被我們圍著,你囂張的底氣是從哪里來的?就靠你身邊這個男人給你撐腰?”
“是又怎么樣?”夏松蘿大方承認。
她的底氣就是來自于江航,一點也不覺有什么丟臉。
啃老爸和啃老公,原本就是她的人生理想狀態。
江航現在雖然還不是她的老公,但已經確定是她未來的老公。
她目前對這種走向表示滿意,瞧著江航也不是很排斥。
她提前預支,早啃早享受,怎么了?
理直氣壯。
夏松蘿原本就在挽著江航的手臂,現在挽的更緊了。
心里有點擔心江航會不會甩開她,那就丟人了。
畢竟他剛發完神經,還在氣頭上,摸不準他在想什么。
抽空撩眼皮兒瞥他一眼,沒什么表情,應該還好。
“夏正晨為什么會把你教成這樣?”莫守安的語氣,透著一抹疑惑。
她站在屋頂邊緣,沒打算下來,“可以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爸被困在滌塵鏡制造的空間世界,鏡子開啟之后三天才能關閉。除非鏡客親自來,最快也要明天下午?!?/p>
“但我決定關夠時間再把他放出來,因為我們需要時間從這里撤離,再找新的地方躲藏……”
滌塵鏡?鏡客?夏松蘿不等她說完:“我憑什么相信你?”
莫守安說:“你不信也沒辦法,即使你們現在拿刀抵在我或者顧邵錚的脖子上,滌塵鏡也打不開,依然要等。你仔細想想,如果不是要等,他們直接在鏡子外圍布防出殺招了,還能等著你們營救?”
夏松蘿想了想,好像是這么個說法,她抬頭看江航。
他還是沒有一點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反駁,應該就是沒問題?
夏松蘿想起來去問影狼:“你的大領導,說的是不是真的?”
影狼像是沒想到她會詢問他,愣了下,點點頭。
莫守安繼續說:“其實,沒必要擔心,你們來這一趟都是多余。我們根本不是你爸的對手,早就決定在他當家期間,只守不攻。只是顧邵錚不死心,總想拼一拼。這次之后,應該就能認清現實了?!?/p>
“行了,散了吧?!彼D身打算走。
江航突兀地開口:“站住,我讓你走了?”
莫守安腳步一頓,指了下自己:“你在和我說話?”
江航沒被攬住的那條手臂,微微抬起,指了一下前方的空地:“下來?!?/p>
莫守安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做什么?”
江航不抬頭:“我討厭仰頭說話,你下來,或者我上去,選一個。”
夏松蘿低聲問:“她的話是不是信不過?”
“和你沒關系?!苯搅滔逻@句話后,感覺到她挽住他的力量,驟然間松了很多。
他又解釋一句,“我的意思是,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和你關心的事情沒有關系,是我的私事?!?/p>
“私事?”夏松蘿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上方的莫守安一腳踏出,像跳樓似的,直接踏了出來。
夏松蘿睜大眼睛,看她自由落體,直到快落地時,左腳踩了一下右腳,一個騰空翻,落在了江航指的位置。
穩穩落地,一絲搖晃都沒有。
莫守安雙手背后,看向江航:“我下來了,然后呢?”
江航也看向她:“來都來了,過兩招,不然我真的是會看扁你們鏡像,一個像樣的對手都沒有。”
小丑女說:“那是因為毒牙……”
莫守安揚起手臂,示意她閉嘴,答應的很爽快:“可以,我知道你精通空手道,我剛好也懂一點,用空手道和你過幾招怎么樣?”
江航把帽子摘了,遞給夏松蘿。
夏松蘿松開他,接過他的帽子,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在打架這件事上,江航并不是很好斗,甚至很懶,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從他上烽火臺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你隨意。”江航說完,左腿向一側跨了一大步,原地扎了一個沉穩的馬步。
夏松蘿看迷瞪了,這不是任何現代格斗術的起手。
只見他在大雪紛飛里雙臂緩抬,如行云流水,開始徐徐畫圓。
松肩沉肘,腰身靈活扭轉,左手變勾,右手推出一掌。
大開大合之間,竟然是一招標準的太極單鞭?
夏松蘿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太極。
又倏然想到,蘇映棠告訴過她,東南亞那個刺客,最擅長的功夫正是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