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當年就是去城里上班,大著肚子回來,一輩子毀了。
舒梨猜出外婆擔心什么:“外婆放心,我會留在鎮上。”
許秀珍好奇:“那你打算做什么?”
說來她對梨梨是有虧欠的。
這孩子小時候挺聰明,就是家里窮,祖孫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所以舒梨初中畢業就沒繼續讀了。
沒文憑,又在小鎮這個環境,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所以她只能跟自己一樣,幫別人家做點針線活,補補衣服做做鞋子,賺點可憐巴巴的生活開銷。
舒梨早就打算好了:“我想去電影院旁邊做生意。”
永隆鎮唯一的國營電影院,是鎮子上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還剛好就在她家旁邊,離得近。
不好好利用起來,實在是糟蹋了。
許秀珍一驚:“做生意?那不是投機倒把么?”
舒梨笑著說:“外婆,大城市已經在慢慢放開政策了,我相信,國家以后肯定會支持個體經營的。”
按時間推算,再過不久,國家就會出臺政策。
第一批合法個體戶,后來個個都賺得盆滿缽滿。
許秀珍信舒梨的話,一聽是國家支持的,不說什么了,可還是擔心:“那你準備做什么生意?做生意可是要有本錢的啊。”
舒梨夾了雞蛋到外婆碗里:“外婆,等我準備好了您就知道了。”
吃完飯,舒梨讓許秀珍去休息,自己去廚房洗碗。
其實,她已經想好做什么生意了。
她的專業是中醫師,可現在這個身份和年齡,讓她去做醫生,不現實。
她廚藝不錯,打算去做些糕點拿去電影院外面賣。
餐飲生意,對于小本經營來說,永遠是最保險的。
但她不想做那些千篇一律的包子饅頭花卷之類的。
她想做些這個年代比較少的甜點,加一點中藥材,比如紅糖茯苓糕,薄荷薏米糖,核桃杏仁糖、山藥餅之類的,藥食同源,既可口,又營養,也能把自己中醫專業技能糅合進去。
八十年代是個承上啟下的火熱年代。
對于地處南方、比鄰大城市的永隆鎮,溫飽問題早已解決,馬上那將迎來九十年代的改革浪潮。
老百姓對于口腹之欲的要求開始提高了,不再只局限于吃得飽,還想吃得好,吃的品種多。
比如西式蛋糕在城里就風靡得很。
所以,這種結合中醫的副食品生意,可以試試。
不過,外婆擔心的本錢問題,確實也是個難題。
這些食材,都需要錢買。
她手頭剩的的錢,不太夠了,也不敢全部花完。
她這兩天去鎮上的藥店看過中藥材的價格。
甘草大概五塊錢一公斤,白芍八塊錢一公斤,金銀花更貴,大概要十五塊錢一公斤……
她做小買賣,不用買這么多,但一樣買一點,也還是需要一點本錢的。
一整晚,舒梨都在考慮本錢怎么來。
最后,迷迷糊糊睡著了。
天亮了,她爬起來給外婆做早飯,剛熬上稀飯,有人敲門。
許秀珍去開了門,然后,驚喜的聲音飄來:
“梨梨,快來,看誰來了。”
舒梨圍裙還沒摘下,小跑出廚房,看見陸銘州站在門口,手里還拎著個袋子,里面裝著奶粉、麥乳精和菊晶等沖調飲品,還有雞蛋糕、水果等零嘴。
他看見舒梨像只小鹿噔噔跑出來。
可能是一大早干活兒有點熱,她俏臉紅撲撲的,光滑白皙的額頭上沁著晶瑩香汗,幾縷烏黑發絲黏在雪腮上,襯衣最上面的紐扣也解開了,往下,隱隱能看見溝壑,跑步時,也跟著幅度上下起伏。
他喉嚨發燥,收回目光。
舒梨走過去:“陸大哥,你怎么過來了?”
許秀珍識趣,不打擾兩人,笑著說:“梨梨,你招呼銘州,我去廚房看著火。”
許秀珍一走,窄小的院子里,更安靜了。
陸銘州沒看她,目光落在袋子上:“爺爺知道許婆婆也出院了,讓我帶了些吃的過來。”
舒梨忙說:“你昨天讓小蔣同志送給我們的,我和外婆都吃不完了。”
陸銘州還是沒看舒梨,目光飄到旁邊:“那些是主食,這些就是打打牙祭,解解饞。兩回事。另外,把剩下的彩禮錢給你。”
說著,拿出個鼓鼓囊囊的牛皮信封,遞給舒梨。
她正愁做生意的本錢怎么來,一下子就從天而降了!
這下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陸銘州簡直就是財神爺一大早臨門。
陸銘州看得出她臉上有藏不住的喜悅,明顯很歡迎這筆錢。
他知道她外婆身體不好,但是是慢性病,不是需要用大錢的急病。
而且剛出院,暫時也不急著用錢了。
他不明白一個年輕女同志對錢的**怎么這么大。
不過,他既然把彩禮錢給她,也不會計較這么多。
在物質上滿足她,也省了她再去到處招搖,讓其他男人給自己送吃的用的。
他說:“你數數,看對不對。”
她不信他會像梁紅霞那樣故意差自己的錢,但還是順著他的意思,打開數了一下。
里面竟然是一千二百塊錢。
難怪看信封這么厚實,不像只有四百塊錢。
她一怔。
梁紅霞還剩一半的彩禮錢沒給,照理說,給她400塊錢就行了。
她不解:“陸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了?梁姨之前已經給了我400塊錢的彩禮,只用給400就行了。”
抽出一大半,準備還給他。
陸銘州莫名一挑眸。
說她喜歡錢吧,她卻還挺實誠,多給的還不要。
他沒接:“400塊錢是陸家之前欠你的,多出來的800塊錢是我給你的彩禮錢。一共1200,沒錯。”
舒梨有點驚訝:“陸錦安給了彩禮,你就不用給了,給一份就行了。”
“他是他,我是我。你當他的那份是彌補你的損失。”
舒梨咯噔了一下,乖乖,軍官就是豪爽大方。
不過,她才收400塊錢梁紅霞就急了,要是再收下這1200,梁紅霞還不把自己罵死?
陸銘州猜出她顧慮什么:“阿姨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她不會有意見。而且我的八百彩禮,是我自己出的。跟她沒關系。”
舒梨見他都這么說了,一顆心放下來,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沒事我先走了。”陸銘州調頭要走。
收人家這么多彩禮,她于心不安,加上有了本錢,心情好,下意識拉住他的手:
“陸大哥,你來這么早,肯定還沒吃,我剛做了早飯,要不你吃了再走。”
軟嫩滑膩的小手攀上他粗大的手掌骨節,就像嬌嫩的莬絲花繞上剛硬的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