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聽到吩咐便退了出去,上官若急忙關上門,拉開衣服往胸口看去。只見胸部用綢緞裹住,但卻輪廓分明。
“還好!是個女的。”上官若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她的眼眶微微泛紅,感動得差點就哭了出來。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像多變的天氣一樣,瞬間拉長了臉。她心里暗自思忖著,高興什么呀?這可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時代,做一個被輕視的“衣服”有啥好高興的?不過也罷,不管是女人也好,男人也罷,只要能過得逍遙自在就好。老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自己現在不是好好地活著嗎,何必去想那么多煩心事呢?
想通了這一切之后,上官若決定寬衣沐浴。她緩緩脫下衣物,露出身上多處劃傷的肌膚。當她慢慢踏入木桶時,傷口一浸水就像被無數根針同時扎入一般,痛得她直咧牙。那鉆心的疼痛讓她不敢在桶內多作停留,于是匆匆洗完就趕忙穿好衣服。她喚來下人進來撤去木桶,然后拖著有些疲憊的身軀徑自走向床鋪。也許是這一連串的遭遇耗盡了她的精力,她實在是太困了,剛一躺下沒過多久,便沉沉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床上,上官若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陣噩夢驚擾。她猛地從床上坐起,身體的慣性差點讓她沒滾下床去,她的額頭上滿是汗珠,眼神中還殘留著驚恐。
“公子是否已經醒來?。”門外傳來一個丫鬟輕柔的詢問聲。
上官若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回道:“嗯,何事?”。
“可否讓奴婢伺候公子洗漱?”那丫鬟又問道。
“呃,你稍等。”上官若一邊回應著,一邊急忙將裹胸整理好,又慌慌張張地穿上外衣,還不放心地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不妥之后,才對外面的人說道:“進來吧。”
于是,那丫鬟輕輕推開門,領著其他下人魚貫而入,她們手中端著洗漱用品。上官若以前哪里想過洗個臉這種小事還要別人伺候,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一只被束縛住的小鳥。等洗漱完畢,那丫鬟便開始幫她梳理發髻。
“你叫什么名字?”上官若看著眼前這個手腳麻利的丫鬟,好奇地問道。
“回公子,奴婢小名翠兒。”翠兒畢恭畢敬地回道。她心里也在暗暗猜測,王爺昨晚帶回來的這位公子到底是何等身份呢?但是不管怎樣,她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翠兒,人如其名,秀外慧中!”上官若真心實意地贊道,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語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有多輕佻。
翠兒聽到這樣的夸獎,臉微微泛紅,就像一朵盛開的桃花,她有些羞澀地說道:“奴婢謝公子夸獎。”
就在這時,毅離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說道:“上官公子,王爺有請!”
“呃…好!”上官若應道。她的心里就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根本不清楚這王爺找她有何事,腦海里不停地猜測著各種可能。
“毅大哥,您可知道王爺找我何事?”上官若跟在毅離后面,小心翼翼地問道。
“等下見了王爺便知。”毅離不咸不淡地回道。
這回答讓上官若覺得像被潑了一盆冷水,說了等于沒說嘛,她忍不住在背后悄悄白了他一眼,心里暗自腹誹著。
走著走著,毅離忽然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而上官若正東張西望,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這周圍的建筑風格對她來說是那么新奇,她的心思全然在那些雕梁畫棟之上,根本沒注意到毅離停住了腳步,于是很自然地就給撞上了。
毅離不禁皺了皺眉,像是平靜的湖面上泛起了一絲不悅的漣漪。他隨即說道:“到了。”
“這么快?”上官若有些驚訝地說道,她還沉浸在自己對這個陌生世界的遐想之中,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呢。她心里還在想著這王府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會不會有什么奇怪的規矩,畢竟自己初來乍到,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你就在此候著,我進去通報一聲。”毅離表情嚴肅地對上官若說道。王府的規矩森嚴,王爺的威嚴不可侵犯,每一個環節都必須按照禮數來進行。
上官若乖巧地點了點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毅離的背影,看著他走向那一間雕欄玉砌的高大樓房。那樓房看上去氣勢恢宏,房頂上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上官若站在那里,心中滿是忐忑,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
約莫半刻功夫,毅離又走了出來,他的步伐沉穩而有序。然后他領著上官若一齊進去。上官若此時心不在焉,她的腦海里還在胡思亂想,一會兒想著自己怎么就穿越到這個地方來了,一會兒又擔心在王府里會不會遭遇什么不測。結果進門之時,她沒有注意到那高高的門檻,被絆了一腳,一頭往前栽去。還好毅離眼明手疾,快速地伸出手扶住了她一把。要是沒有毅離這一扶,這么直直地倒下去,以這地面的堅硬程度,即使不磕破門牙,也得落個臉青鼻腫。上官若心里暗嘆王府門檻之高,同時也為自己的莽撞感到懊惱。
“稟王爺,上官若帶到。”毅離恭敬地說罷,便退到一旁。
這時的趙祉正在批閱文案,他坐在那張大書桌后面,神情專注,手中的筆在紙上游走。
“草民上官若叩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上官若一邊行禮,一邊心里在想,這古人的禮數還真是復雜,自己也不知道做得到底對不對,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錯才好。
趙祉這才抬眼看了看她,眼神中透著一股冰冷,道:“上官若,你可知罪?”他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里回蕩,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此話一出,上官若嚇得直哆嗦,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要說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是受盡了折騰,感覺自己一直都在遭罪呀。
“草民不知,請王爺明示。”上官若低著頭說道,她不敢直視趙祉的眼睛,心里充滿了委屈。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昨晚的款待,就為了今天興師問罪。
“你誘拐郡主私奔,此罪就可要了你的腦袋。”趙祉依舊冷冷地說道,手中的筆并未停下,仿佛在他眼里,這是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而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私奔?跟郡主私奔?兩個女人?上官若一驚一乍的,她的腦海里一片混亂。自己怎么會和郡主私奔呢?這完全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啊。她一時之間居然忘了喊冤,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里。
當她終于想開口辯解時,卻聽到某人淡淡地說道:“不過,念在你曾經救過本王,本王倒可以幫你隱瞞此事。”
啊?她都還沒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就被定罪啦?也罷,私奔就私奔吧,反正他都說了會幫她隱瞞。上官若心想,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自己無依無靠的,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草民謝過王爺大恩。”上官若叩首道,她的心里充滿了無奈。
趙祉放下手中的毛筆,那毛筆輕輕落在筆架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他說道:“以后你就留在王府做本王的貼身侍衛,本王會派人通知上官府,你就不必回去了。”
“啊?”她沒聽錯吧,貼身侍衛是做什么的?她可是不會武功的呀。上官若在心里暗自叫苦,這可怎么辦呢?
“還不趕快謝恩!”毅離見她發呆,好心地提醒道。
“草民,呃,屬下謝過王爺!”上官若說道。管他呢,反正人生地不熟的,謀個差事混口飯吃也不錯。但是,他所說的上官府是…?她心里充滿了疑惑,自己穿越到這個身體里,對這個所謂的上官府一點印象都沒有。
“過來為我研墨!”趙祉吩咐道。
上官若立即收回心神,急忙走過去幫他研起墨來。她心想,從現在起,這位爺就是她的老板,伺候好他老人家日子才好過。她邊研墨邊偷偷看他寫字。這人不僅長得俊美,那臉龐如同雕刻出來的一般,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而且還寫得一手好字。那字就像有生命一樣,在紙上靈動地跳躍著。果然,上天是不公平的!想她上官若也生得花容月貌,然而這字卻難登大雅之堂,自己寫的字就像歪歪扭扭的小蟲子。
咕~,某人的肚子很不爭氣地打起鼓來,上官若頓時刷紅了臉。不怪她,自從昨天下了飛機,她就一直沒吃過東西。這穿越過來之后,先是遭遇各種莫名其妙的事情,連吃飯都給忘記了。
“毅離,你去吩咐下人,本王要用早膳。”趙祉淡淡地吩咐道。
“毅離應諾,然后退了出去。沒多久,下人們便把早膳端了進來,那早膳的香氣彌漫在整個房間里。精致的碗筷擺放得整整齊齊,菜肴也是色香味俱全。
趙祉遂走到桌前坐下,上官若緊隨其后。她心里想著,所謂貼身侍衛,應該要形影不離吧。趙祉見她傻站著,于是說道:“坐下用膳。”
上官若微微一驚,拱手說道:“謝王爺!”說完,她坐到了趙祉對面的位置。待他起筷,她才敢拿起筷子。
其實此時此刻吃驚的豈止上官若一人,毅離和眾下人也都驚訝不已。他們的王爺向來孤傲,冷酷無情,平時都是獨自用餐,很少有人能有這樣的待遇,現在居然讓人跟他同桌用膳,實屬罕見。
上官若實在餓得慌,低頭只管往嘴里塞食物,不過礙于某人的威嚴,她盡量保持優雅的食相。她小心翼翼地夾著菜,慢慢地咀嚼著,可那饑餓感還是不斷地驅使她加快速度。
用過了早膳,趙祉又開始批閱公文。書房內檀香裊裊,金絲楠木案幾上堆著半尺高的折子。她自然是站在他旁邊繼續做起“書童“的工作,青玉鎮紙壓著宣紙邊緣,狼毫筆尖懸在硯臺上方,墨香混著沉香格外醒神。這么一站就是兩個時辰,可憐某若手腳早已麻木,卻不見他有歇息的意思。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上投出菱格花紋,上官若盯著那光影由西向東緩緩挪動,覺得自己就像拴在磨盤邊的驢子,數著時辰轉圈。她開始覺得很想家,很想那個老愛耍酷的弟弟上官青,記憶里弟弟總愛把竹劍別在腰間,走路都要故意側著身子,說書人講江湖俠客都是這般作派。不知道弟弟現在怎么樣了,自己穿越到這個地方,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呢。喉頭突然發緊,她慌忙眨了眨眼睛,生怕淚珠子掉進硯臺里。
正在上官若神思游離的時候,忽然聽到某爺的吩咐:“倒杯茶過來!“那聲音像是從云層里劈下來的雷,驚得她手一抖,筆尖在宣紙上洇出個墨團。她慌忙用衣袖去遮,卻見趙祉仍在專注批閱,修長手指握著朱筆在折子上勾畫,緋色官服袖口繡著銀線云紋,隨著動作泛著細碎流光。
“是!“上官若答道。卻不料忘了把硯放下,青瓷硯臺沾了手汗格外濕滑,隨著轉身順手一甩,墨汁在空中劃出半道弧線,正正潑在趙祉的衣袖上。烏黑的墨漬在銀紋云海上暈開,像突然漫開的烏云。她惶恐地看向他,可見某爺臉色鐵青,眉峰壓得極低,眼瞳里仿佛凝著千尺寒潭,就像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天空,火山即將爆發,上官若“咚“地一聲跪了下去,膝蓋撞在青磚上疼得發麻。她盯著地上自己顫抖的影子,心里害怕極了,不知道接下來會面臨怎樣的懲罰。忽然想起昨日在回廊聽見丫鬟們嚼舌根,說前個月有個小廝失手打碎茶盞,被罰去馬廄刷了三天夜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