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飯菜確實簡單,只有一碟炒白菜和一碟炒雞蛋,而且分量勉強只夠三人用。上官若拿起筷子,盯著桌上的飯菜良久,一時不知該如何下筷。
柳氏見狀,不好意思地說道:“是不是飯菜不合大人胃口啊?奴家這就去再燒一些?!?/p>
上官若急忙出言阻止道:“不用,不用,這些夠了?!闭f著,她便夾起一塊白菜放入口中。
楊欣也連忙打圓場道:“我們還是快吃飯吧,飯菜都涼了?!?/p>
柳氏聞言,這才坐下繼續用膳。楊欣雖然肚子有點餓,但是卻吃不慣粗茶淡飯,又不好令柳氏再次難堪。于是便夾菜往王顯和王惠的碗里送,并吩咐他倆多吃點。
王顯和王惠早已餓壞了,見大家都動筷,也就不再局促,狼吞虎咽起來。上官若看他們吃得那么香,頓時食欲大振,也大口大口地吃起飯來。她偶爾會夾上一口菜,吃得是有滋有味。這樣溫馨的場面,令她有點想家?,F代的家是回不去了,還好這里有一個新家。等回到京城,她就去向狐貍告個假,然后回家看看。
王顯吃得最快,沒一會兒工夫便將碗里的飯吃光。柳氏接過他遞來的飯碗,正要去盛飯。 不料才走幾步,眼前一片暈眩,雙腳一軟,整個人昏倒在地。手里的碗落在地上,摔成了幾瓣。隨后,王顯和王惠也昏睡了過去。
上官若上前探了探他們的鼻息,幸好只是昏迷。楊欣只吃了幾口,要發作得比較慢,她起身搖了搖王顯和王惠,同時大聲叫喚,可惜卻不見兩人醒來。
上官若扶起柳氏,讓她躺到炕上,同時吩咐楊欣扶王顯和王惠兩人。楊欣應了聲好,正要去扶王顯,誰知手剛伸出,人便倒下了。
上官若心一下慌了,不知道該怎么辦。現在還搞不清楚是誰下的藥,動機如何。說不定下藥之人正躲在暗處觀察著他們,她要不要裝暈???心里轉過千萬個念頭之后,隨即兩眼一翻,也似模似樣地“昏”了過去。
就在她倒下不久,便聽見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走來。上官若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卻不敢睜開眼睛??墒切南乱幌耄热粢恢遍]著眼睛,萬一被人家宰了都不知道。于是,她又偷偷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隱隱約約可見來人蒙著臉,暫時還認不出是誰。
來人徑自走到上官若的跟前,將她抱起,然后扛在肩上,接著不出了大門。上官若倒掛在賊人的肩膀上,一路顛簸,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沒吐出來,心下暗罵了道:“這人搞什么鬼?那么多人暈倒,干嘛偏偏扛她來著?”
因為是面朝地,上官若大膽地睜開了眼睛,偷偷記下走過的路。她不知道賊人要帶她去哪兒,只希望情況不要太糟糕才好。心想:也不曉得十一和十二有沒有跟來?狐貍一向喜歡監視她,以前她覺得他這么做很討人厭,現在倒盼起他監視來著。如果讓他知道自己遭人綁架,定不會放著自己不管的。
賊人扛著上官若一路走來,經過的地方草木叢生,荒無人煙,最后停在一間破落的草廟里。他將上官若扔在地上,用繩子綁了起來,隨后不屑地看了她兩眼,坐到了一邊。
上官若一直閉著眼睛,耐心地等待賊人離開。只要他一走,她就能想辦法脫身??墒堑攘撕芫?,久到她都快睡著了,那人依然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她悄悄地將眼睛瞇開一條縫,看看那人是不是睡著了。
“想睜開眼睛就睜開,不必偷偷摸摸地!”賊人冷冷地說道。
上官若騰地一下睜開眼睛,驚訝道:“你知道我醒著?”
“從一開始就知道。大人的演技似乎不大好啊!”賊人裝作十分惋惜地說道。
上官若撇了撇嘴,暗自腹誹道:“我又不是演員!”
“上官大人不想知道草民請您來意欲何為嗎?”賊人似笑非笑地問道。
“那你倒是說來聽聽。”上官若與他對望道。雖然賊人蒙著臉,但只憑那雙陰鷙的眼睛她便能認出是誰。 當然她可不會笨得說出來,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敵人高興讓你知道事實,那是他無所顧忌。如果自己也傻乎乎地在毫無依仗之下跟敵人掏心掏肺,那么離死也就不遠了。
賊人大笑了幾聲,豎起大拇指贊道:“大人果然是大人,死到臨頭還敢擺官譜!”
上官若笑笑,自嘲道:“豈敢?我現在落入你的手中,要殺要剮,還不是你說了算?!?/p>
“大人果然有膽識,有見地!”賊人繼續夸獎道。
上官若倒不煩他聒噪,他廢話越多,就能多拖延些時間。就算十一、十二沒有跟來,但是按照狐貍的脾氣,她這么久沒回去,他定會派人找她的。
“大人在想什么呢?”賊人忽然問道,接著又扮思考狀,自言自語道:“哦,我知道了。大人肯定是在想:只要拖延些時間,就會有人來相救。 我說得對不對啊,上官大人?”言畢,他目光銳利地看著上官若。
上官若冷哼了一聲,反問道:“您說笑了,這荒郊野外的,人影都沒一個,怎么會有人來?”
“啪!”賊人一個耳光甩過去,接著捏著上官若的脖子陰深深地說道:“你以為這里是朝堂嗎?敢在我面前擺譜?”
上官若呼吸困難,臉色憋得通紅,然后慢慢轉白。難道就這么死去了嗎?她忽然間很想冷寒,接著又想到了趙祉、夜凌君、楊欣……,還有很多很多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
就在她以為就要這般死去的時候,賊人忽然松開了手,陰惻惻地說道:“呀,我差點忘了,殺人是要填命的。尤其是殺害朝廷命官,那更是罪加一等?!?/p>
上官若得到自由,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慍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賊人嗤笑了幾聲,說道:“是呀,我到底想怎么樣呢?放了你不成,殺了你也不成。不如這樣吧,我把你丟在這兒,生死由命,如何?”言畢,他不屑地看了上官若兩眼,隨后抬腳離開。
上官若見他離開,心下暗自慶幸,正盤算著如何解開繩索。不料念頭剛轉,門外便傳來濃濃的煙霧,卻是著火了。草廟為木材建筑,火勢瞬間蔓延。
上官若大驚,呼喊道:“救命啊——”
眼看自己快變成燒豬了,上官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她喊了好久都沒有人回應,反而被濃煙嗆到而咳嗽不止。
大火越燒越旺,上官若已經六神無主,嘴上念念道:“王爺,快來救我。我們可是簽的條約的,如果我死了,誰給你還錢???”
她這邊才念叨完,隨即一個熟悉而冰冷的聲音從她背后響起:“當然是找你還!”
上官若轉身一看,說話的人不是趙祉又是誰。
“王爺……”上官若看到他比看到親爹還激動,騰地一下飛抱住他,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p>
“放心,你還欠本王不少銀子,本王不會讓你這么輕易就死的。”趙祉說著,反抱住她往上面一躍,從露天的破口處躍上屋頂,接著從屋頂飛落到不遠處的空地。
上官若在落地之后,依然緊緊地抱著趙祉。忽然聽得嘭的一聲巨響,她扭頭看去,那間破舊的草廟的屋梁倒塌,整座廟宇損毀在烈火焚燒之下。如果不是狐貍及時出現,后果不堪設想。如此一想,她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趙祉感覺到懷里的人兒在發抖,不由抱緊了幾分。兩人就這般自然地擁抱在了一起,直道上官若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跟狐貍的姿勢有多曖昧。她慌忙從趙祉的懷抱里掙脫出來,干咳了兩聲,然后問道:“王爺怎么會在這里?”
趙祉微微蹙了蹙,語氣中透露著不悅道:“十一發的信號?!?/p>
“十一?”上官若感到疑惑。他的意思是不是說十一就在附近,而且一直跟著她。如果是這樣,為什么十一不直接救自己?萬一狐貍來遲了,那么自己不就變成烤乳豬了?
趙祉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淡然道:“十二也在附近,如果本王來不及救你,他們就會出手?!?/p>
上官若撇了撇嘴,低聲嘀咕道:“干嘛不讓他們直接救我,還要等著你來?”
趙祉耳朵何其尖,將她的嘀咕盡收耳底,隨即冷冷道:“本王只令他們跟蹤你,置于你的小命,只有本王才可以決定要不要救?!?/p>
上官若聞言,一股無明業火陡然躥了起來,卻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趙祉見她兩腮氣鼓鼓的,看似氣得不輕,心里忽然感到一陣爽快,心情大好,隨之也將剛才的不悅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微勾著薄唇,隨即將手里握著的那把始終不離不棄的紙扇嘩啦一下打開,然后一邊搖著扇,一邊往來時的路走去。上官若看他一派優閑自在的拉風模樣,很想上前去抬腳往他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上一腳。當然,她也只是敢想想而已。
當趙祉回頭看時,正巧看到上官若沖著自己扮鬼臉。他停了下來,兩手抱腰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上官若沒有料到他會忽然回頭,整個人僵在了當場。
時間就這樣定格了兩秒,上官若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蛋,尷尬地說道:“呵呵,剛才臉抽筋來著?!?/p>
趙祉倒也沒追究,轉過身繼續趕路。上官若耷拉著腦袋,乖乖地尾隨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