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玉清若回到徒弟藏身之處時,她的目光瞬間凝固了,因為她看見了一個十分不愿意看見的人——拈花上仙,杜齊,杜畢舒。他覺得自己的俗名不好聽,所以平日里從不提及自己的名和字。
此時,小徒弟玉清寒正被他拎在手里,就像一只弱小的幼獸落入了獵人的手中。玉清寒不停地蹬腿掙扎著,他那小小的腳丫在拈花上仙粉色的長袍上留下了好幾個小腳印。那長袍質地輕柔,散發著淡淡的靈光,被小徒弟這么一折騰,靈光似乎都閃爍得有些紊亂了。
“放開我,放開!師尊救我!”玉清寒的聲音帶著孩子的驚恐和無助,在這寂靜的地方回蕩著。
“‘師尊’?小軒軒,你們這實在玩角色扮演嗎?沒想到過了一百多年,你們又搞在一起了。緣分啊,緣分!”拈花上仙杜齊臉上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神情中既有調侃,又似乎隱藏著一些別的東西。
玉清若聽到這話,眼角不自覺地抽了抽。她深知這位拈花師叔的脾氣,可不能輕易得罪。于是,她上前彎腰行禮,姿勢優雅而恭敬,口中說道:“弟子玉瑾拜見拈花師叔。”
“乖,乖,免禮了。”杜齊笑著說道,那笑容里透著一種長輩對晚輩的寬容,但又似乎有著更深的意味。
“謝師叔。啟稟師叔,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木木。他年紀小不懂事,還請師叔高抬貴手,放了他。”玉清若的聲音輕柔但堅定,她希望師叔能夠看在徒弟年幼無知的份上,放過玉清寒。
“放了他,這可不行。你帶個野男人回自家靈田偷東西。我要是這么把他給放了,回頭你師尊怪罪我這個師弟知情不報可怎么是好?”杜齊的話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他那微微瞇起的眼睛里閃爍著審視的光芒。
玉清若心里一緊,這事確實不能讓師尊知道,不然肯定會有大麻煩。小徒弟玉清寒這張臉跟段楚寒實在是太像了,師尊對段楚寒本就心懷怨恨,要是看到小徒弟這張臉,肯定會生氣的。
玉清寒看了看杜齊,又看了看玉清若,他那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小聲道:“師叔祖,剛才是弟子無理了。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和師尊吧。我們知道錯了。”
“哦,錯在哪里啊?”杜齊饒有興趣地問道,他似乎想要看看這個小娃娃能說出什么來。
“弟子不應該讓師尊為弟子做師門任務,都是弟子的錯。”玉清寒的聲音軟萌軟萌的,態度十分誠懇。一般人聽了這樣的話,恐怕心都會軟下來,可是杜齊可不是一般人,他在修仙界闖蕩多年,什么樣的事情沒見過,什么樣的人沒遇過呢。
“哦?小軒軒,你收個別教的弟子做徒弟也就罷了,還回門派偷靈草給他做師門任務。這小子現在的身份是天劍門的人,對吧?”杜齊瞇著眼看向玉清若道,他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偽裝。
玉清若心里暗嘆,就知道這老不修不好糊弄。她沉思了片刻,回道: “真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師叔的慧眼。玉瑾這次確實犯錯了。 要不弟子購買三張桃花符,師叔這次可否通融通融? ”要知道,
一棵香脂靈草可做十張桃花符,一張桃花符的價值就相當于一棵香脂靈草的價格呢。買三張對于杜齊來說,可算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喲,你已經是美男榜榜首,還要桃花符作甚?還要三張?難道是……為了他?”杜齊指了指吊在半空的玉清寒,“我說小軒軒,你怎么過了一百年還不長進,為這小子值得嗎?”
“拈花師叔,我想您搞錯了。我不是懷瑾師兄,他更不是那人。那人早已飛升上界,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師叔要是想怪罪,我自愿領罰,放了他!”玉清若蹙著眉說道,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種堅定。
“是與不是,師叔我掐指一算便知。不過嘛,看你們玩的那么開心,師叔我也不是一個不知趣的人,就放過你們這對小冤家一回。” 杜齊說完便松開了玉清寒。
玉清寒腳尖一落地,就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一般,朝著玉清若奔去。玉清若輕輕將他藏到身后,然后向著拈花上仙道謝:“師叔今日恩情,玉瑾銘記在心。”
“我這人最有成人之美了。就不知道你師尊看見他會有什么反應?你可得看護好自己的小心肝寶貝哦。”杜齊話音剛落,人就如同煙霧一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陣淡淡的靈氣波動。
玉清寒瞪大了眼睛,滿臉驚奇道:“師尊,他怎么忽然就不見了?” 玉清若摸摸他的頭,就像安撫一只受驚的小獸,道:“等你到了他這個修為,也能做到縮地成寸。若是有幸飛升上界,修為達到一定高度,還可以破碎虛空,穿梭無阻。 ”
“真的嗎?那我要好好修煉,這樣我就可以隨時到達師尊的身邊。”玉清寒的眼睛里閃爍著星眸閃亮,神采飛揚,那是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光芒。
玉清若看著徒弟這么乖順,心里覺得很是欣慰。不過拈花師叔的話倒是提醒了她,不能讓師尊看到玉清寒,至少現在不可以。想當年,自己曾經遭受迫害,師尊一定對那人惱極了,而小徒弟長相與那人實在是太相似了,就怕師尊會遷怒于他。畢竟師尊如今已是元嬰后期巔峰的修為,他的怒火可不是小小練氣期弟子玉清寒可以承受的。
玉清若帶著玉清寒出了蒼山,蒼山的景色在身后漸漸遠去。他們一路往回趕,天空中偶爾有飛鳥掠過,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兩人低空飛行了一段距離,忽然之間,天色驟變。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天空,瞬間烏云密布,那烏云就像黑色的潮水一般洶涌而來,看來是要下雨了。玉清若把劍壓得更低,那劍在低空飛行時帶起一陣輕微的風聲。她放開神識,神識如同無形的觸手一般向四周蔓延,尋找著可以避雨的山洞。
一陣風起,風中帶著雨的氣息。緊接著,雨淅淅瀝瀝從天而降,雨滴打在玉清若撐起的靈氣罩上,飛濺開去,就像一朵朵盛開的小水花。
“抱緊我!”玉清若說著,加快了速度往一處山腰飛去。那里有一個山洞,從外面看,洞口被一些藤蔓和雜草半掩著。
兩人來到山洞,玉清若將藍月劍握在手中,那藍月劍散發著淡淡的藍光,在這昏暗的山洞里顯得格外醒目。她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山洞,洞口處比較寬敞,可以容納好幾個人站立。可是越往里走,空間就越窄,就像一個巨大的漏斗。洞內光線晦暗,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但奇怪的是,這里比較干凈,連蜘蛛網都沒有,地上也看不到一只爬蟲。就是這樣的干凈整潔才顯得這山洞有問題。在修仙界,這樣的情況要么是高階妖獸的巢穴,要么是此處有人在用。雖然不知道此處潛藏的東西是敵是友,但玉清若的直覺告訴她,這詭異的山洞充滿了危險。她將劍橫在胸前,就像豎起了一道屏障,把徒弟護在身后,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洞口邊撤。
就在這時,一股浩大的魔息猛然壓來,那魔息如同黑色的巨浪一般洶涌澎湃。藍月劍似乎感受到了威脅,發出一陣嗡鳴,與魔息對抗起來。黑色與白色的劍芒在空中形成一道分水嶺,白色光芒代表著玉清若的靈力,而黑色光芒則是那魔息的力量。可是,白色光芒漸漸被黑芒壓制,就像被黑暗吞噬的光明。玉清若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沖擊而來,她后退半步,嘴角溢出鮮血,那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流下,滴落在地上。很明顯,對方的修為比她高,而且她之前為了保護徒弟,將轉靈玉給了他,現在自身的靈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師尊?”玉清寒心里焦急萬分,他的小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卻清楚自己目前的實力實在是幫不上忙。
“沒事,你先退出山洞,師尊等下去找你。”玉清若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輕聲說道。
“可是……”玉清寒咬了咬唇,眼睛里滿是不舍和擔憂。但他也知道,自己留在這里只會讓師尊分心。隨即,他轉過身,大聲說道:“我會一直等著師尊!”此時此刻,他才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的無能,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修煉,變得強大起來。
“桀桀桀,兩個小奶娃居然是師徒?你們感情這辦好,不如我把你們練成一對兇尸,形影不離,如何?”一個干癟沙啞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響徹山洞。那聲音就像來自九幽地獄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玉清若蹙了蹙眉,將體內剩余的靈力催到極致。她知道,這是個修煉鬼道的邪修,比一般魔修更加惡毒和殘忍。一旦戰敗,可不是簡單的生死了事,尸身和靈魂都不得解脫,那將是無盡的折磨。
忽然,眼前一晃,一道黑影裹挾著凜冽的風聲呼嘯而來。玉清若瞬間警覺,反應極快地回劍格擋,只聽“鐺”的一聲巨響,將邪修襲擊門面的斧頭擋開。那斧頭的刃口泛著幽冷的寒光,斧面上還刻著一些邪異的符文,透著令人膽寒的邪惡氣息。
然而,危險并未就此停止。猛得,玉清若感覺丹田處一陣寒意襲來,仿若有千年玄冰靠近一般。她低頭一看,一把冒著黑氣的短刀不知何時已經劃破了她的靈氣罩,那黑氣如同有生命一般纏繞著,距離她的丹田不到半寸。這把短刀的刀身似乎是用某種邪物打造而成,上面的黑氣不斷地腐蝕著周圍的空氣,發出“滋滋”的聲響。
玉清若心中大驚,急忙側身避開,可那短刀的速度實在太快。盡管她做出了反應,但還是晚了一步,腰窩處被那短刀狠狠地劃了一道。剎那間,鮮血淋漓而出,傷口處被那帶著邪惡魔力的魔氣侵染,就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在肉里攪動一般,疼得她頭冒冷汗,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滾落,打濕了她的衣衫。
就在這時,洞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原來是一具不知從哪冒出的兇尸,它全身散發著腐臭的氣息,身上的皮肉腐爛不堪,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頭。只見這具兇尸被符箓炸得斷了一腿,那斷掉的腿骨在空中飛濺出一片血霧,可它卻依然固執地朝著玉清寒襲去,每挪動一步,地上都會留下一道帶著腐肉碎末的血痕。
玉清若心中暗自慶幸,慶幸自己之前把符箓都給了徒弟。她深知這些符箓在面對邪修和兇尸時有著極大的作用。如果自己還帶著這些符箓,即便有轉靈玉護身,那強大的靈力波動也會像黑夜中的明燈一樣,吸引來更多的麻煩。而且她更擔心的是,如果徒弟生命受到威脅,自己的師尊一定會很快趕來。到時候雖然邪修是解決了,但她又該如何解釋小徒弟的事呢?小徒弟身上可是有著一些不能被師尊知曉的秘密。
就在她這么一分神之際,邪修看準了時機,又朝著她猛撲過來。玉清若躲避不及,身上又挨了一刀,身體不禁退后了兩步。她清楚地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比試輸贏定勝負,而是一場以命相搏的生死較量,只有勝者才能活著離開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山洞。
玉清若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前世的記憶,前世她曾是魔修,對魔修的行事風格再清楚不過。魔修們向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他們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全然不顧什么道德和規矩。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在這持續的戰斗中不斷消耗自己的靈力,吃虧的定然是她。好在現在周圍沒有老熟人,前世那些強大而又被正道所忌諱的招數出手完全不必有任何忌諱。
想到這里,玉清若眼神一凜,腳下施展起月影漫步。只見她踏著奇異而又靈動的步伐,身形如同月光下的幻影一般,迅速和邪修拉開了距離。她手中的長劍在靈力的灌注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芒,化出一輪圓月的軌跡,這正是逐月劍法第一式:月明千里。剎那間,整個山洞被明亮的光輝照得通亮,那光芒如同實質一般,形成一道道劍網朝著邪修圍堵而去。邪修被困在劍網之中,每一寸的移動都變得無比艱難,他的身體被劍網的光芒刺得生疼,只能不停地掙扎。
然而,那魔修卻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那笑容中透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邪惡。下一刻,他竟然憑借著一種邪異的功法,瞬間出現在玉清若跟前,近得玉清若都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腐臭和血腥混合的氣息。
不過,玉清若早有準備,逐月劍法第二式:踏云追月已在瞬間形成。只見她手中長劍一揮,凌厲的劍氣如同洶涌澎湃的浪潮一般朝著魔修席卷而去。那劍氣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將魔修震出五步距離,并且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魔修的身體被劍氣洞穿之處,冒出陣陣黑煙,他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
邪修吐了一口黑血,那黑血在半空中化作一片血霧,他借著這血霧遁逃了。血遁是邪修常用的手法,雖然能夠以損耗自身精元為代價逃脫危險,但境界會因此下滑。不過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至少保住了一條命才是最重要的。
玉清若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而且她也感覺到邪修已走遠,這才收了劍,轉身去尋小徒弟。玉清寒一直在不遠處擔心地看著,見她滿身是傷地出來,連忙滿臉焦急地跑過去扶她。
“師尊,你是不是傷得很重?要不我背你吧?”玉清寒的眼睛里滿是擔憂和關切,他的聲音因為焦急而微微顫抖。
玉清若虛弱地搖搖頭,想要說“我沒事”,可剛張嘴,一口鮮血就不受控制地溢了出來。那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上,濺起一小片塵土。
玉清寒見狀,一邊急忙用自己的袖子幫她擦拭嘴角殘留的血跡,一邊小心翼翼地將人摟緊,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弄疼她。
“師尊對不起,都是我太沒用,連累了師尊。”玉清寒的臉上滿是自責和愧疚,眼眶里已經泛起了淚花。
玉清若伸手摸摸他的頭以作安慰,她看著小徒弟天真稚氣的臉龐,心中卻忍不住吐槽道:這小子個子有點高,過兩年只能拍肩膀了。
玉清若受了傷,必須找個地方打坐療傷。這個山洞是邪修的老巢,里面彌漫著濃重的邪惡氣息,而且到處都是打斗后的狼藉,自然是不能呆,更何況還有一具被符箓炸黑的焦尸。那焦尸橫躺在地上,身體扭曲成一種怪異的姿勢,臉上的表情猙獰恐怖,看著滲人。
因為擔心邪修去而復返,玉清若帶著小徒弟略過幾個山頭才尋了一處山洞。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地前行,時刻警惕著周圍可能出現的危險。幸運的是,這次他們運氣很好,沒遇到什么危險。
這個新找到的山洞還算干凈,周圍長滿了青苔和一些不知名的藤蔓植物,洞口被一些茂密的灌木叢遮擋著,比較隱蔽,很適合療傷修行。玉清若施了個除塵袂,只見一道柔和的光芒閃過,山洞中的灰塵和雜物都被清理干凈。隨后她在洞口設了禁制,那禁制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如同一個保護罩一樣,防止外人進入。
正準備隨意席地打坐,就看到玉清寒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椅和一個蒲團。玉清若眼角抽了抽,心中有些無奈,想要訓他兩句,畢竟在這種歷練中,帶這些東西有些過于講究了。
“師尊,弟子第一次出來歷練,也不知道該帶些什么,委屈師尊了。”玉清寒一臉無辜地說道,他的眼睛里透著真誠和歉意。
玉清若看著一臉天真稚氣的小徒弟,抿了抿嘴。算了,孩子還小,以后再教他也不遲。況且修行在悟性,并非只有苦修一行。比如她表弟,嬌貴得很,修行路沒吃什么苦頭,順風順水,也沒遇到什么瓶頸。也許有些人就是生而富貴,不需要怎么努力,就可以獲得別人辛苦追逐才能得到的成就。如果不是邢幽這個異數,或許他早就飛升上界了。說起這茬兒,她遲早會找邢幽打一架,把表弟接回來。表弟這么單純的孩子,根本不適合待在魔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