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輕羽率眾人趕到的時候,眼前的景象一片死寂,戰(zhàn)斗顯然已經(jīng)結(jié)束。他面色凝重地蹲下身子,仔細檢查了一下地上躺著的尸體。那尸體的模樣與之前發(fā)生的幾起命案情形一模一樣,死者的面容呈現(xiàn)出一種極度的蒼白與干枯,仿佛生命的精華被瞬間抽離,顯然也是被吸干了精氣而亡的。
“這人是剛才我們在海棠樓見到的王公子。”云輕羽緩緩站起身來,聲音低沉地說道。
“王公子?”
眾人聽聞,皆是一頭霧水,紛紛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云輕羽。他們實在難以理解,剛剛還在海棠樓見到的活生生的人,怎么現(xiàn)在就橫尸在此了呢?云輕羽見狀,便開始將他們在海棠樓發(fā)生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
他們在海棠樓的時候,這個王公子還好好地在那里飲酒作樂,絲毫看不出有什么異樣。當(dāng)時的海棠樓里,賓客們歡聲笑語,歌姬們輕舞吟唱,熱鬧非凡。可誰能想到,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王公子就遭遇了如此厄運。
回到云安客棧,云輕羽將大家召集到一起。客棧里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眾人都知道,他們面臨著一個棘手的問題。
“玉瑾,你可看出那女鬼是什么修為?”云輕羽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玉清若身上,輕聲問道。
“是一只惡鬼,相當(dāng)于人類金丹初期。”玉清若不緊不慢地回道。她的眼神中透著堅定,雖然修為相較于那女鬼可能稍低,但她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什么?惡鬼?”眾人大吃一驚。年輕的修仙者們聽聞這個消息,臉上都露出了擔(dān)憂和恐懼的神情。
“怎么第一個歷練任務(wù)就遇上這么厲害的?”一個弟子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是啊,這里只有老師是金丹期,我們哪里打得過?”另一個弟子也附和著說道。他們都是剛剛開始歷練的修仙者,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心里難免打起了退堂鼓。
云輕羽輕咳一聲,那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大家安靜。”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有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眾人聞言都靜了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每個人的眼神里都充滿了不安和疑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才好。
“老師,要不我們向宗門求援吧?”木守正鼓起勇氣提議道。他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數(shù)人的心聲,畢竟面對如此強大的惡鬼,他們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勝算。
云輕羽沒有回答,而是看向玉清若問道:“玉瑾同學(xué)怎么看?”他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期待,似乎對玉清若有著別樣的信任。
玉清若眼角抖了抖,心中暗自腹誹,這老小子就喜歡給她拋問題。不過她也知道,云輕羽這么做也是在考驗她,或者說是在給她一個表現(xiàn)的機會。
“區(qū)區(qū)惡鬼,不必向宗門求援。我與老師配合即可將她拿下。”玉清若的聲音清脆而堅定。她是劍修,在修仙的道路上,劍修向來以勇猛和無畏著稱。她深知自己的實力,越級打怪對于她來說并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難題。雖然單打獨斗拿不下那女鬼,但再加上金丹期的云輕羽,拿下一只沒有實體的惡鬼還是可行的。
“你口氣挺大!別到時候抓鬼不成,還要我們替你收尸。”周承業(yè)嗤笑道。
他承認玉清若是他們這些歷練弟子中最能打的,但在他看來,玉清若現(xiàn)在的修為畢竟只是筑基期,還沒強到可以對付一只堪比人類金丹期的惡鬼。在他心里,玉清若就是個自大狂,總是高估自己的實力。
“是啊,玉瑾同學(xué)才筑基期修為,讓他去對付惡鬼會不會太危險了?”
“我看還是向師門求援吧。”
“對啊,我也覺得太冒險了。”
眾少年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他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充滿了擔(dān)憂和懷疑。在他們眼中,玉清若雖然厲害,但這一次面對的敵人實在是太過強大了。
這時,云輕羽緩緩開口道:“我相信玉瑾。”他的話語簡單卻充滿力量,讓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玉清若有些驚訝,沒料到云輕羽居然會信她。還以為他多少會問她一句,畢竟自己現(xiàn)在呈現(xiàn)的修為確實低了些。她心中對云輕羽又多了幾分敬意,這個老師似乎有著與眾不同的眼光。
周承業(yè)心里不服,他覺得云輕羽有些偏袒玉清若。不過老師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把心中的不滿憋在心里。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寫滿了疑慮。
玉清若懶得跟這些半大小子計較,她知道,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女鬼的問題。于是說道:“在抓鬼之前,我們首先得清楚這女鬼的來歷。”她的目光冷靜而深邃,仿佛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計劃。
“這要去哪里查?那女鬼來無影去無蹤的。”鐘言皺著眉頭問道。他實在想不出有什么辦法可以查到女鬼的來歷,那女鬼每次出現(xiàn)都是突然襲擊,然后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玉清若看向慕琴,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問道:“她是因為你才去襲擊那些人的吧?”
眾人愕然,都齊齊看向慕琴。他們完全沒想到玉清若將人帶回來還有這么個原因。還以為她是被慕琴的美色迷了心竅,強迫人家做她徒弟呢。畢竟這家伙是連女弟子浴池都敢闖的人,名聲在外,啥事情做不出來?
慕琴一怔,萬萬沒想到大家忽然就將目光投向自己。而且對方雖是問話,卻是篤定的語氣。他心中暗暗吃驚,這些修仙之人難道都有通天的本領(lǐng)?可是他不能說,如果說了,這些人肯定不會放過她。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一方面他不想連累自己的姑母,另一方面又害怕這些修仙者對他不利。
玉清若見他遲遲不回答,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她如今已經(jīng)是惡鬼,再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厲鬼。厲鬼戾氣極重,為天地正道不容,更不可投胎轉(zhuǎn)世。你不說是害了她。”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嚴肅,她深知厲鬼的危害,也希望慕琴能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慕琴看她,不答反問:“我如何確定你們不是想害她?”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畢竟他和這些修仙者并不熟悉,不敢輕易相信他們的話。
玉清若回道:“戾氣是眾生習(xí)性之一,是一種極端的負面之氣,是一種煞氣。只有消解戾氣,化解殺氣,方可消除業(yè)障,進入輪回,得以超生。無論是道家,還是佛家,皆有化解戾氣之法。我可以幫她消除身上的戾氣,助她進入輪回,重新為人。”她耐心地解釋著,希望能夠消除慕琴的疑慮。
慕琴聽她這么說,心里還存在疑慮。玉清若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耐心等待他說出實情。她知道,如果那些被吸食魂魄之人皆因這小子而起,如今他就在大家的眼皮底下,相信那女鬼暫時不會去害人。
良久,慕琴才嘆了口氣,道:“她是我姑母……”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傷,仿佛回憶起了許多痛苦的往事。
慕琴本姓楊,名霖。慕琴是他的藝名。六年前,太子薨,那是一個動蕩的時期。太子離世,就必須再立一位太子。但太子乃先皇后所出。皇帝與先皇后伉儷情深,對這個兒子更是愛護有加。太子死后,皇帝遲遲不另立太子。朝廷中黨派林立,各方勢力都在暗中較勁,其中以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呼聲最大。最終三皇子一黨勝出,五皇子一黨敗退。
慕琴的父親楊帆是五皇子的幕僚,在這場殘酷的黨爭中,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牽連,被下獄。在那陰暗潮濕的牢房里,他遭受了無數(shù)的折磨,不久便死在牢中。慕琴的母親在得知丈夫之死不久后,也因悲傷過度跟著去了。然而,三皇子一派并沒有因他的死而放過楊家,他們?yōu)榱藬夭莩幜藗€無須有的罪名抄了楊家。
楊家人丁單薄,楊帆唯有一位未出嫁的妹妹,名喚楊珊。楊珊芳齡十五,本與江家長公子,也就是現(xiàn)任知府江遠曾有婚約。如果楊家沒有出事,她將在第二年春天嫁入江家。那時候的楊珊,滿心期待著自己的未來,她憧憬著婚后的幸福生活,想象著自己穿著美麗的嫁衣,與江遠共度一生。
楊家被抄之后,楊珊帶著年僅十歲的慕琴上江家求助。那一天,他們懷著最后的希望來到江家的大門前。江家的大門緊閉著,楊珊顫抖著雙手敲門,眼里滿是哀求。然而江家怕受楊家連累,毫不猶豫地將他們驅(qū)走,那原本美好的婚約自然就不再作數(shù)。
那天,天空下著小雨。年幼的慕琴看著涓涓流淚的姑姑,第一次真切體會到書中所描述的人情冷暖。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和著淚水一起滑落。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無助,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如此殘酷。
之后,楊珊帶著慕琴住進了一間破舊的小屋。那是她變賣了發(fā)釵換來的銀子租下的房子,這是她身上僅有的值錢的東西。小屋破舊不堪,屋頂還漏著雨,墻壁上滿是斑駁的痕跡。
楊珊原是官家女子,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如今為了生活也不得不干起了粗活。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外面找各種活計。所幸她一手女紅做的不錯,尤其刺繡,繡品栩栩如生。海棠樓的姑娘特別喜歡她的刺繡,經(jīng)常找她定做。楊珊為了慕琴將來有出息,起早貪黑地工作,她瘦弱的身體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卻從未有過一絲抱怨。
長年累月的辛勞,最終積勞成疾。在慕琴十二歲那年,楊珊疲憊地合上了雙眼,再也沒睜開。那一天,慕琴守在姑姑的床邊,哭得撕心裂肺。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姑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楊珊走后,海棠樓的姑娘可憐他孤苦伶仃,便求紅姑收留他。紅姑見他長得好看,就讓他跟著樓里的姑娘一起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慕琴聰慧,學(xué)的比樓里的姑娘都好,尤其是琴藝。等慕琴慢慢長大,他心中始終懷著對姑姑的思念和對過去的仇恨。而他的姑姑,死后卻因為心中的怨念化為了女鬼,開始吸食他人的精氣,這一切的背后都隱藏著無盡的悲傷與無奈。
在那繁華卻又透著幾分喧囂與迷離的修仙世界里,有一處名為海棠樓的地方。這海棠樓乃是煙花之所,樓里的姑娘們個個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吸引著眾多客人前來尋歡作樂。
慕琴自幼便生活在這海棠樓中,他是被紅姑撫養(yǎng)長大的。等慕琴長大一些,出落得越發(fā)水靈,且琴藝精湛,紅姑便讓他為客人彈琴助興。慕琴彈奏的琴音宛如清泉流淌在山石之間,又似微風(fēng)輕拂過竹林,讓人心曠神怡。客人們在聽了他的琴音后,往往會多給些賞錢,慕琴也因此漸漸有了些名聲。
不過隨著慕琴的名聲越來越大,麻煩也接踵而至。他生得昳麗非凡,那精致的眉眼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透著淡淡的光暈,紅潤的嘴唇像是春日里嬌艷的花朵。這樣的容貌給他帶來不少麻煩,尤其是在這種煙花之地。有些客人在飲酒作樂之后,見到慕琴的美貌,便起了些不軌的心思。他們會借著酒勁對慕琴動手動腳,言語輕佻。
然而奇怪的是,每個欺負過他的客人在走出海棠樓之后都先后出事了。這些人有的是在路上莫名摔倒受傷,有的是回家后突然生了重病,還有的是遭遇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意外。但因為這些人來海棠樓是來找姑娘的,而且每次找的姑娘都不盡相同,所以沒人會將事情聯(lián)想到一個琴師的身上。如果不是遇到實際修為在金丹期,又曾入過魔道的玉清若,或許到現(xiàn)在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端倪。
期初慕琴也是不知其中的緣由,直到一天夜晚,月色被烏云遮去了大半,整個海棠樓都沉浸在一片昏暗之中。慕琴獨自走在回房的回廊上,突然幾個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現(xiàn),他們手持利刃,眼神冰冷,二話不說就朝著慕琴刺來。
慕琴驚恐萬分,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命喪于此的時候,那女鬼出現(xiàn)了。只見一道幽光閃過,女鬼楊珊現(xiàn)身,她身著一襲白衣,頭發(fā)飄散在空中,眼神中透著濃濃的關(guān)切與憤怒。原來楊珊死后因塵世羈畔不愿離去,化作鬼魂一直默默地守護著他。
“那些殺手為什么要殺你?在我看來,他們應(yīng)該跟那些海棠樓的客人不是一伙的。”玉清若皺著眉頭問道。她看著慕琴,心中充滿了疑惑,這個看似柔弱的琴師,身上似乎隱藏著許多秘密。
“他們要我交出一本冊子,可是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冊子,更不知道父親將它放在何處?家里被抄之后我就沒回去過。”慕琴的眼神中透著迷茫與無助。他的記憶里,十歲那年家里發(fā)生變故,一切都變得混亂不堪,他只記得無盡的恐懼和悲傷,關(guān)于那本冊子的事情,他是真的一無所知。
玉清若托托下巴,心中暗自思索:慕琴的父親曾是五皇子的幕僚,在宮廷權(quán)力的紛爭中,五皇子與三皇子勢同水火。慕琴的父親可能手里掌握了一些不利于三皇子一黨的證據(jù)。不過楊家出事的時候,慕琴才十歲。一個十歲的孩子能知道什么?這些人應(yīng)該打算在找那本秘冊的同時,順便斬草除根。無論任何朝代,儲君之爭都是沖刺著血腥味。成王敗寇,輸家的下場是非常慘烈的。楊家站錯了隊伍,以致禍及家人。
“你能招她出來嗎?”玉清若問道。她想著如果能讓那女鬼現(xiàn)身,或許能從她那里得到更多的線索。
慕琴搖搖頭,回道:“我也是每次在危難時刻才能看見姑姑的鬼魂。”他的心中既感激姑姑的守護,又有些無奈。
玉清若點頭道:“明白了。”既然不能直接召喚,那就引她出來。她的腦海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只是這個計劃還需要一些準備。
“你明白什么了,我怎么聽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那女鬼跟這伶人有聯(lián)系的?”周潭撓撓頭問道。他的眼睛里滿是疑惑,對于玉清若的判斷,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在場的其他人也紛紛點頭,大家修為差不多,憑什么她能發(fā)現(xiàn)問題。
玉清若當(dāng)然不能說自己是重生的,修過魔,現(xiàn)在還是只大妖,所以能從慕琴身上感應(yīng)到殘留的微弱鬼氣。說了,就等著整個修真界的追殺吧。一如上一世,人人喊打,無處可逃。她只能默默地保守這個秘密。
“我也只是猜測。今晚出事的王公子,正巧是在海棠樓見過,與慕琴曾有爭吵。”確切的說是前者欺辱了后者。
玉清若回想起王公子那囂張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厭惡。那王公子仗著自己家里有些權(quán)勢,在海棠樓里橫行霸道,看到慕琴后便想輕薄于他,結(jié)果被慕琴反抗后還大發(fā)雷霆。
“原來如此。玉瑾同學(xué),你真聰明!”周潭稱贊道。他一臉欽佩地看著玉清若,覺得她就像一個無所不知的智者。
“嗤,說到底,你還是覬覦人家美色,強行將人帶回來做你徒弟。”周承業(yè)不屑道。他雙手抱胸,眼神中透著一絲嫉妒。他覺得玉清若肯定是看中了慕琴的美貌,才會把他帶回來的。
她帶人回來在前,王公子出事在后,這點確實說不過去。不過慕琴是變異冰靈根的事她是不會說的,更不會讓別人靠近他。在這個修仙的世界里,變異冰靈根是極為罕見的靈根,擁有這樣靈根的人修煉速度極快,而且在術(shù)法的施展上有著獨特的優(yōu)勢。如此天賦異稟,天資卓越之人,各大門派都爭著要的。然而沉默就等于是默認,玉清若不免又收到了一波鄙夷的目光。
玉清寒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不善地盯著慕琴看。他自認為自己長得英俊瀟灑,是眾人眼中的美男子,看到慕琴被眾人關(guān)注,心中很是不滿,心想:他哪有自己長得好看?
這時,云輕羽適時地輕咳了一聲,他是個比較沉穩(wěn)的人,覺得大家這樣爭吵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問道:“玉瑾同學(xué)可是想到什么辦法了?”
玉清若聞言,回道:“嗯,既然她在意這位侄子,我們只須請慕琴幫忙即可。”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自信,這個計劃雖然有些冒險,但她覺得應(yīng)該可行。
“我?可是我并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她?”慕琴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無知而破壞了玉清若的計劃,但他確實不知道該怎么找到姑姑。
“不必你去,她自會來。”玉清若道。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計劃成功的那一幕。
眾人一臉疑惑,但玉清若沒打算繼續(xù)說下去,只道到時候聽她指揮便是。大家雖然心中充滿了疑問,但也只能暫時按捺住,等待玉清若的下一步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