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深的目光從遠處收回,落在前來報告的保鏢臉上。那絲“驚喜”在霍霆深冰冷的目光下迅速凍結(ji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
“小麻煩?”霍霆深重復(fù)了一遍,聲音聽不出情緒,卻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降了幾度,“具體什么情況?通訊質(zhì)量如何?對方語氣有沒有異常?”
一連三個問題,精準而銳利。
保鏢愣了一下,顯然剛才只顧著聯(lián)系上的喜悅,并未深思這么多,他趕緊回道:“信號斷斷續(xù)續(xù),雜音很大。對方只說遇到了沙地陷車,無法按原計劃抵達我們這里,給出了一個坐標,請求我們盡快過去匯合。語氣……聽起來有些焦急,但還算正常。”
“坐標確認了嗎?”霍霆深追問。
“確認了,就在東南方向大約五公里的一處谷地附近。”保鏢迅速操作著便攜式定位儀,將坐標點投射到微型電子地圖上。
霍霆深盯著那個閃爍的光點,眼神幽深。谷地……地形復(fù)雜,易于設(shè)伏。
蘇晚的心也提了起來。接應(yīng)組偏偏在收到神秘警告后出現(xiàn)“意外”,這巧合得令人不安。她看向霍霆深,發(fā)現(xiàn)他側(cè)臉的線條繃得極緊,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先生,您的傷……”一個保鏢低聲提醒。霍霆深失血不少,臉色在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強行軍五公里穿越陌生荒原,風(fēng)險極大。
“死不了。”霍霆深依舊是這句話,但他活動了一下包扎好的左肩,劇烈的疼痛讓他額角再次滲出冷汗。他沉吟片刻,快速做出決斷:“不能全部過去。阿倫,你帶兩個人留守直升機殘骸,繼續(xù)嘗試修復(fù)通訊,向總部發(fā)送最高優(yōu)先級求救信號,并留守這個臨時據(jù)點。”
名叫阿倫的保鏢立刻點頭:“是!”
“其余人,檢查裝備,帶上必要的武器、水和醫(yī)療包,十分鐘后出發(fā),前往匯合點。”他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包括蘇晚,“保持最高警戒。一旦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無需請示,優(yōu)先確保自身和蘇小姐的安全。”
“是!”眾人低聲應(yīng)道,迅速行動起來。
蘇晚注意到,霍霆深在分配任務(wù)時,眼神若有似無地從幾個貼身保鏢臉上掠過,那種審視和警惕,是他以往絕不會對心腹手下流露出的。那條短信,像一顆毒種,已經(jīng)在他心里生根發(fā)芽。
十分鐘后,一支精簡的小隊無聲地沒入荒原的夜色中。霍霆深走在最前,右手握著一把戰(zhàn)術(shù)手電,光束切開濃重的黑暗,左手看似隨意地垂著,但蘇晚跟在他側(cè)后方,能看到他垂落的手指不時因忍痛而微微蜷縮。
荒原并不平坦,碎石、枯草和隱藏的溝壑讓行進變得異常艱難。冷風(fēng)呼嘯,吹得人衣衫獵獵作響,也掩蓋了許多細微的聲響。四周寂靜得可怕,只有他們一行人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
蘇晚緊緊跟著霍霆深,努力不讓自己掉隊。她的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一半是因為體力消耗,另一半則是因為無處不在的恐懼。她總覺得,在那些黑暗的丘陵后面,似乎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小心身邊人……”這幾個字在她腦海里反復(fù)回響。她忍不住去觀察身邊的每一個保鏢。他們神情戒備,動作專業(yè),牢牢地將她和霍霆深護在中間,看不出任何異常。可越是這樣,那份疑慮就越發(fā)啃噬著她的理智。
走了大約兩公里,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怪石嶙峋的區(qū)域,巨大的巖石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怪獸。
霍霆深突然抬起右手,握拳。所有人瞬間停下腳步,迅速尋找掩體,槍口警惕地指向四周。
“怎么了?”蘇晚壓低聲音問,緊張地屏住呼吸。
霍霆深沒有回答,只是側(cè)耳傾聽著,他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的石林。片刻后,他眉頭微蹙:“太安靜了。”
剛才還有風(fēng)聲和一些不知名蟲豸的窸窣聲,但進入這片區(qū)域后,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某種東西吞噬了,只剩下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就在這時,負責(zé)斷后的一個保鏢突然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悶哼!
“噗通”一聲,人體倒地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敵襲!三點鐘方向!”幾乎在同一時間,霍霆深厲聲喝道,猛地將蘇晚撲倒在一塊巨石后面!
“咻咻咻!”幾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子彈精準地打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濺起一片碎石屑!
是裝了***的槍!襲擊者早有準備!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保鏢們反應(yīng)極快,立刻依托巖石進行反擊。子彈呼嘯著劃破夜空,火光在黑暗中明滅不定。
蘇晚被霍霆深緊緊護在身下,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腔里傳來的劇烈心跳,以及他因為動作過大牽扯到傷口而壓抑的抽氣聲。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混合在一起,刺激著她的感官。
“待在原地,不要動!”霍霆深在她耳邊急促地說完,迅速起身,用沒受傷的右手持槍,冷靜地朝著子彈射來的方向點射還擊。他的槍法極準,遠處立刻傳來一聲慘叫。
襲擊者人數(shù)不多,但火力很猛,而且占據(jù)了有利地形。顯然,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伏擊!
“對方用的是制式裝備,不是普通匪徒!”一個保鏢在換彈夾的間隙吼道。
霍霆深眼神冰寒。是誰?是沖著他來的,還是沖著蘇晚?或者……是那條短信背后的主人,已經(jīng)開始了“游戲”?
就在交戰(zhàn)最激烈的時候,蘇晚突然看到,側(cè)前方不遠處,一塊巖石后面,一個黑影悄然探出,槍口精準地瞄向了正在指揮射擊的霍霆深的后背!
而霍霆深正專注于前方的敵人,毫無察覺!
“小心!”蘇晚的心臟幾乎跳出喉嚨,她想也沒想,猛地撲過去,用力撞開了霍霆深!
“砰!”一聲槍響!子彈幾乎是擦著兩人的身體飛過,打在旁邊的巖石上,火花四濺!
霍霆深被撞得一個趔趄,震驚地回頭,正好看到那個開槍的黑影迅速縮回巖石后面。而蘇晚則因為用力過猛,摔倒在地,手肘和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那個方向……是他們的一個保鏢剛才移動過去的位置!
霍霆深的瞳孔驟然縮緊,眼中瞬間涌起滔天駭浪般的殺意和冰寒!他沒有絲毫猶豫,調(diào)轉(zhuǎn)槍口,對著那塊巖石后方連續(xù)射擊!
巖石后面?zhèn)鱽硪宦晲烅懀坪跤腥酥袕棥?/p>
但與此同時,前方的襲擊者火力突然減弱,迅速后撤,消失在黑暗的石林之中。戰(zhàn)斗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為了制造混亂和……驗證什么。
荒原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濃重的硝煙味和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檢查傷亡!警戒!”霍霆深的聲音冷得像是結(jié)了冰。他快步走到蘇晚身邊,將她拉起來,“受傷沒有?”
蘇晚驚魂未定地搖搖頭,聲音發(fā)顫:“沒……沒有。剛才那個人……”
霍霆深沒有回答,只是臉色陰沉得可怕。他走到那塊巖石后面,一個穿著和他們同樣保鏢制服的男人倒在地上,胸口有兩個彈孔,鮮血正汩汩流出,已經(jīng)沒了氣息。他的臉上還殘留著一絲錯愕和難以置信。
霍霆深蹲下身,在他身上快速搜查,最終從他的內(nèi)袋里摸出了一個極小的、正在發(fā)出微弱紅光的追蹤器,以及一部經(jīng)過改造的、無法追蹤來源的加密手機。
手機屏幕上,有一條剛剛接收到的信息,只有一個英文單詞:
【Abort】(終止)
霍霆深看著那個單詞,又看了看地上死去的“自己人”,緩緩站起身。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一半明,一半暗,眼神深得如同萬年寒潭。
他抬起腳,狠狠地將那只還在發(fā)出紅光的追蹤器踩得粉碎!
然后,他轉(zhuǎn)向蘇晚,目光復(fù)雜難辨,聲音低沉而沙啞:
“你救了我一命。”
蘇晚看著地上那具尸體,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真的是“身邊人”……如果不是那條警告,如果不是她剛才下意識的一撞……
霍霆深的目光掃過周圍僅剩的、臉上帶著震驚和后怕的幾名保鏢,最終落回蘇晚蒼白的臉上。
“匯合點不必去了。”他冷冷地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那必然是個陷阱。”
“那我們……”
“回直升機殘骸。”霍霆深打斷她,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黑暗的荒原,“然后,換個方向,我們自己走出去。”
他伸出手,抓住蘇晚冰涼的手腕,力道很大,仿佛怕她消失一樣。
“跟緊我。從現(xiàn)在起,”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告,“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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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