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冰冷地灑在草地上。那點(diǎn)微弱的金屬反光,像暗夜中的一只窺伺的眼,無聲地誘惑著蘇晚。
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幾乎要破膛而出。去,還是不去?
這會不會是一個(gè)陷阱?霍霆深是否正躲在某個(gè)黑暗的角落,等著她自投羅網(wǎng)?或者,是那個(gè)神秘人又一次故弄玄虛?
但強(qiáng)烈的好奇心和那股被逼到絕境、迫切想要抓住任何一絲線索的沖動,最終戰(zhàn)勝了恐懼。
她屏住呼吸,像一只受驚的貓,悄無聲息地?cái)Q開副樓的后門。夜風(fēng)瞬間灌入,帶著深秋的寒意,讓她打了個(gè)冷顫。她赤著腳,踩在冰冷粗糙的石板路上,一步步靠近那片反射著月光的草地。
每走一步,她都感覺暗處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終于,她看清楚了——
那是一個(gè)小巧的、造型復(fù)古的黃銅鑰匙,半掩在枯黃的草葉中。鑰匙很小,不像門鑰匙,更像是某種首飾盒、日記本或者特定鎖具的鑰匙。
旁邊,還躺著一顆光滑的、純白色的雨花石,壓著一小片折疊的紙。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跳。她迅速蹲下身,撿起鑰匙和石頭,展開那張紙。
依舊是打印的宋體小字,比上次更簡短:
【“舊物藏真。林薇的遺物,并未盡毀。”】
林薇的遺物?
蘇晚捏著那把冰涼小巧的黃銅鑰匙,指尖都在發(fā)抖。林薇的遺物不是應(yīng)該都被霍霆深處理掉了嗎?難道還有遺漏?這把鑰匙,能打開什么?藏在哪里?
“舊物”……是指林薇生前住過的地方嗎?可是那里早已被封鎖,她根本不可能進(jìn)去。
還是……霍家老宅里,某個(gè)不為人知的角落?
她猛地想起,林薇作為霍霆深生前幾乎認(rèn)定的未婚妻,經(jīng)常出入霍家,甚至有一段時(shí)間在此小住。她會把東西藏在哪里?
就在這時(shí),遠(yuǎn)處主樓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關(guān)門聲!
蘇晚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沖回副樓,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息,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她攤開手心,那把小小的黃銅鑰匙已經(jīng)被她的冷汗浸濕。
這一夜,她徹底無眠。鑰匙和紙條像烙鐵一樣燙著她的思維。
第二天,蘇晚眼下烏青更重,神情憔悴。去主樓陪老夫人時(shí),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晚,你這氣色太差了。”老夫人擔(dān)憂地握著她的手,“是不是副樓那邊晚上睡不安穩(wěn)?我讓霆深給你換個(gè)房間。”
“不用了奶奶,真的不用。”蘇晚連忙拒絕,勉強(qiáng)笑道,“可能就是有點(diǎn)失眠,過兩天就好了。”
她不能讓霍霆深有任何理由更關(guān)注她的動向。
午餐時(shí),霍霆深沒有回來。管家接了個(gè)電話后,恭敬地對老夫人說:“先生去視察城西的新項(xiàng)目了,今晚可能不回來。”
蘇晚心里暗暗松了口氣,但同時(shí)又繃緊了一根弦。他不在,或許是她的機(jī)會?但宅子里他的眼線無處不在,她必須萬分小心。
下午,她借口散步,狀似無意地在主樓一層的走廊里慢慢踱步。她的目光掃過那些掛著油畫的墻壁、擺放著古董花瓶的角落、還有那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裝飾柜。
“舊物”……到底會藏在哪里?
經(jīng)過一間閑置的客房時(shí),她聽到里面?zhèn)鱽砑?xì)微的吸塵器聲音。門虛掩著,是小艾在打掃。
蘇晚心中一動,推門進(jìn)去。
小艾看到她,嚇了一跳,連忙關(guān)上吸塵器,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太、太太……”
“沒事,你忙你的,我隨便看看。”蘇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目光掃過房間。這是很普通的客房,陳設(shè)簡單。
她狀似隨意地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花園,閑聊般問道:“小艾,你來霍家工作多久了?”
“快、快兩年了……”小艾小聲回答。
“那……你見過林薇小姐吧?她以前來,會住哪個(gè)房間?”蘇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只是好奇。
小艾的臉色瞬間又白了,眼神驚恐地看向門口,壓低聲音幾乎是在哀求:“太太!您別問這些了!求您了!要是被先生知道……”
“我只是隨便問問。”蘇晚的心沉了下去,小艾的恐懼不似作假。她頓了頓,換了個(gè)方式,“我看有些房間好像很久沒人住了,家具都蒙著布,是都閑置了嗎?”
小艾稍稍松了口氣,但還是緊張地搓著手指:“大部分是……不過三樓走廊盡頭那間小的儲藏室,里面放的好像都是……都是以前林小姐留下的一些不要了的舊東西,先生吩咐過誰也不準(zhǔn)動的……”
三樓走廊盡頭!儲藏室!林薇的舊物!
蘇晚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她強(qiáng)壓下激動,面上不動聲色:“哦,這樣啊。我也就隨便走走,你忙吧。”
她說完,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房間。
整個(gè)下午,蘇晚的心都因?yàn)槟莻€(gè)信息而劇烈跳動。三樓,儲藏室!
傍晚,機(jī)會來了。老夫人有客來訪,是幾位世交家的老太太,在一樓茶室聊天。管家和大部分傭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邊。
蘇晚深吸一口氣,假裝回副樓,卻繞到了主樓的側(cè)樓梯。這條樓梯平時(shí)很少人走,直通三樓。
她的腳步很輕,心跳聲卻大得像擂鼓。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
終于,她來到了三樓。走廊里很安靜,光線昏暗。她按照小艾的描述,走向走廊盡頭。
那里果然有一扇不起眼的、比其他門都要窄小一些的木門,門上掛著一把老式的黃銅鎖。
蘇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顫抖著拿出那把在窗外撿到的小鑰匙,比對了一下鎖孔——大小似乎正合適!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鑰匙插入鎖孔。
輕輕一擰——
“咔噠。”
一聲輕響,鎖開了!
巨大的驚喜和恐懼同時(shí)攫住了她!她成功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門縫,里面一股陳舊的、混合著灰塵和淡淡樟腦丸的氣味撲面而來。房間很小,沒有窗戶,堆放著一些蒙著白布的家具和箱子。
這就是林薇遺物存放的地方?
她閃身進(jìn)去,輕輕帶上門,不敢開燈,只能借著門縫里透進(jìn)來的微弱光線打量。
她掀開幾個(gè)箱子的白布,里面是一些舊衣服、書籍、還有幾個(gè)相框。相框里是林薇和霍霆深的合影,照片上的林薇笑靨如花,霍霆深的眼神也比現(xiàn)在柔和許多。
蘇晚的心口莫名有些發(fā)堵。她移開目光,繼續(xù)翻找。
在一個(gè)不起眼的角落,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gè)小巧的、上了鎖的檀木盒子。盒子很舊,但雕刻精美。
她嘗試著用那把黃銅鑰匙去開盒子上的鎖——又打開了!
盒子里沒有珠寶首飾,只有幾樣簡單的東西:一封信封已經(jīng)發(fā)黃的信、一本巴掌大的皮質(zhì)封面的舊筆記本、還有……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屬胸針,胸針的形狀,像是一把扭曲的鑰匙。
蘇晚的目光首先被那本筆記本吸引。她顫抖著翻開——
是林薇的日記!
她迫不及待地借著微光閱讀起來。前面的內(nèi)容大多是一些少女心事和對霍霆深的愛慕。但翻到后面,越接近她去世前的日期,字里行間逐漸被一種不安、恐懼和混亂的情緒籠罩。
【“……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我感到害怕……”】 【“……那件事像噩夢一樣纏著我,我快喘不過氣了……”】 【“……今天又見了顧醫(yī)生,他說我會好的,可是為什么我覺得他在對我撒謊……”】 【“……我必須想辦法離開,否則我會瘋掉,或者……死掉……”】
日記在這里戛然而止。
蘇晚的血液幾乎要凝固!林薇在死前,果然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她在害怕誰?“他”是誰?那件事是什么?顧醫(yī)生……顧清風(fēng)!他對她做了什么?
她猛地拿起那封信。信封上沒有署名,里面只有一張薄薄的信紙,上面是打印出來的幾行字:
【“離開他。否則,你知道后果。那些照片,會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恐嚇信!?還有照片?什么照片?
蘇晚的大腦一片混亂,信息量巨大,讓她一時(shí)無法消化。
就在這時(shí)——
“吱呀——”
儲藏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緩緩?fù)崎_了。
一道狹長的、冰冷的光線投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灰塵,也照亮了蘇晚瞬間慘白如紙、寫滿驚恐的臉。
一個(gè)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表情,只有那雙熟悉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駭人的光芒。
霍霆深!
他不是去城西項(xiàng)目了嗎?!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一步一步地走進(jìn)來,腳步聲在寂靜的小房間里如同喪鐘敲響。他的目光掃過她手中拿著的日記本和恐嚇信,掃過那個(gè)打開的檀木盒子,最后,定格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
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蘇晚,”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地獄,“看來,你終究還是不肯安分。”
“這一次,你還有什么可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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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