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地板下的敲擊聲和那絲微光消失后,周圍只剩下令人心慌的寂靜和黑暗。蘇晚趴在地板上,耳朵緊緊貼著冰冷的木質縫隙,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震聾她自己。
Password? Wait?
這兩個詞像謎語一樣在她腦海里盤旋。密碼?什么密碼?等待?等什么?等誰?
樓下的人是誰?是友軍,還是另一個陷阱?
她猛地想起那個給她鑰匙、引她去儲藏室的神秘人。是他嗎?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東西送到她窗外,自然也有可能潛入副樓樓下??伤麨槭裁匆眠@種方式溝通?是為了避開霍霆深的監視?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又或者……是霍霆深本人的試探?他故意用這種方式,引誘她做出更多“不安分”的舉動,好有更充分的理由來懲罰她?
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
時間在黑暗中緩慢流逝。門外偶爾傳來保鏢輕微的腳步聲和低沉的交談聲,提醒著她此刻的囚徒身份。
她不敢開燈,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蜷縮在門邊的角落里,警惕地注意著地板和門外的動靜。
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晨,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蘇晚猛地驚醒,心臟瞬間揪緊。
進來的是小艾,她端著早餐托盤,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眼神躲閃,不敢看蘇晚。
“太太……該用早餐了?!毙“穆曇艏毴粑抿?,將托盤放在桌上就想匆匆離開。
“小艾?!碧K晚叫住她,聲音因為一夜未眠和緊張而有些沙啞。
小艾的身體明顯一僵,停在門口,背對著她。
“昨天……三樓……”蘇晚試探著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先生是不是很生氣?”
小艾的肩膀微微發抖,飛快地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哭腔:“太太您別問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先生吩咐了,誰也不準再提昨天的事……”
“那……我的東西……”蘇晚指的是被搜走的檀木盒子。
小艾猛地回頭,驚恐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先生拿走了……鎖在書房保險柜里了……太太,您以后……安分些吧……”
說完,她像是怕極了,拉開門飛快地溜走了,仿佛身后有惡鬼追趕。
門再次被從外面鎖上。
蘇晚的心沉了下去。日記和恐嚇信被鎖進了霍霆深的保險柜……她拿回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早餐是簡單的牛奶和面包,她毫無胃口。
一整天,她都處于一種極度焦慮和等待的狀態。她在等,等地板下的聲音再次響起,等那個神秘的信號。
然而,樓下始終靜悄悄的。
霍霆深也沒有再出現。這種暴風雨后的平靜,反而更讓人不安。
下午,窗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她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向外望去——是霍霆深的車出去了。
他不在家。
她的心活絡了一絲。這是機會嗎?
可是她被鎖著,門外有看守,能做什么?
她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地板上。那個傳遞信息的人,會不會再次出現?
然而,直到夜幕降臨,樓下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她幾乎要以為昨晚的一切真的是幻覺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保鏢恭敬的問好聲:“先生?!?/p>
霍霆深回來了!
蘇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后退幾步,遠離門口,仿佛那扇門會突然被踹開。
腳步聲在門外停頓了一下,接著,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咔噠。
門開了。
霍霆深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來。他已經換下了外出的西裝,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領口微敞,露出線條冷硬的鎖骨。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卻帶著一種復雜難辨的情緒,不再是純粹的憤怒,更像是一種審視和……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困惑。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間里掃視一圈,最后落在蜷縮在角落、像只受驚小獸般的蘇晚身上。
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蘇晚立刻畏懼地低下頭,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
霍霆深邁步走了進來,反手關上了門,但沒有再落鎖。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走到房間中央的椅子旁,卻沒有坐下,只是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椅背,發出規律的嗒、嗒聲。
這聲音……讓蘇晚猛地想起了昨晚地板下的敲擊聲!
她的呼吸驟然屏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地板。
霍霆深注意到了她這個細微的動作,敲擊椅背的手指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極快的銳芒。
“看來,關禁閉也沒讓你學會安分?!彼_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蘇晚低著頭,不敢說話。
“還在想那些偽造的東西?”他走近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那不是偽造的……”蘇晚的聲音細若游絲,卻帶著一絲不肯放棄的倔強。
霍霆深沉默了幾秒,忽然問道:“你口口聲聲說顧醫生有問題。依據就是那本日記?”
蘇晚猛地抬頭,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他……居然愿意提起這個話題?雖然語氣依舊冰冷。
“……日記里,林薇提到他很奇怪,覺得他在撒謊……”她小心翼翼地回答,觀察著他的表情。
霍霆深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眼底的神色更深沉了些許。
“顧清風是霍家用了多年的家庭醫生,也是林薇生前信任的心理醫生?!彼恼Z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事實,“你的指控,很嚴重,也很荒謬。”
“可是……”
“沒有可是?!彼驍嗨?,語氣陡然轉冷,“蘇晚,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老老實實待著,為你做過的事贖罪?!?/p>
又是贖罪!他永遠只記得這兩個字!
蘇晚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剛剛升起的一絲微小希望瞬間破滅。他根本不信,他只是在試探她,或者在警告她。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轉身走到窗邊接電話。
“……嗯,說……”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蘇晚還是隱約聽到了“監控”、“修復”、“海外賬戶”等零碎的字眼。
是他的調查有進展了?是關于林薇的事嗎?
蘇晚的心提了起來,豎起耳朵想聽得更清楚。
霍霆深卻似乎察覺到了,忽然轉過身,冰冷的目光掃過她。蘇晚立刻低下頭,假裝看著地面。
他對著電話那頭冷冷地“嗯”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房間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站在原地,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挺拔卻莫名透著一絲孤寂和煩躁。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卻似乎少了些之前的絕對戾氣:“我會查清所有事。在你徹底洗清嫌疑之前,最好待在這里,哪里也別去,什么也別做?!?/p>
說完,他不再看她,徑直走向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沒有再次落鎖。
蘇晚怔怔地看著重新關上的房門,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
他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他愿意去查?他……開始有一絲動搖了嗎?
還有,他為什么……不鎖門了?
是試探?還是……某種程度的、極其有限的“緩和”?
而昨晚地板下的敲擊聲,和他剛才敲擊椅背的習慣……是巧合嗎?
無數個疑問在她腦海里翻騰。
她走到門邊,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握住門把手,輕輕一擰——
門,真的開了。
門外走廊空無一人,那兩個保鏢不見了。
一股獲得短暫自由的虛脫感席卷而來,但同時,更深的迷茫和不安也隨之涌上。
她站在門口,看著通往主樓和通往樓下兩個方向,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地上。
Password… Wait…
那個神秘的提示,再次浮現腦海。
現在,她該等嗎?
還是該做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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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