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的秦嶺被濃得化不開的霧裹著,越野車的車燈在霧里撞出兩道昏黃的光,輪胎碾過沾著露水的柏油路時,濺起的碎石子打在底盤上,發出 “嗒嗒” 的輕響,在寂靜的漢山郡別墅區格外清晰。
陳羽坐在后座,懷里揣著《洛河古墓地形詳解》,線裝書的封皮被他指尖反復摩挲,已經泛出淡淡的毛邊
昨晚張老的補充指令發過來時,他特意在 “龍脈陣眼” 那頁夾了片曬干的槐樹葉,此刻葉片的紋路正硌著掌心,像在提醒他此行的分量。
“37 號別墅的地基檔案調出來了,六十米深,比旁邊別墅深了整整四十米。
” 蘇清鳶坐在副駕,手里的平板電腦亮著光,屏幕上是 2018 年拆違時的航拍圖,紅色的圈標注著 37 號別墅的位置,旁邊密密麻麻寫著施工隊的備注,“
當時挖到十五米就停工了,工人說聽見地下有‘鐵鏈拖地’的聲音,還說夜里能看見地基縫里滲出來的黏液泛綠光
現在看來,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建筑廢料,是龍脈被陣眼束縛時滲出來的靈氣,混著煞氣才變了色。”
林默把煞氣檢測儀放在儀表盤上,屏幕上的數值穩定在 38,淡紅色的光映著他下頜的胡茬,顯得有些疲憊
“趙雨桐把采樣箱塞后備箱了,里面有離心管和陽氣試紙,要是能從黏液里提取出怨靈氣息的特征,就能調配合適的清煞液
上次洛河古墓的石煞靈,就是靠她配的藥才壓制住的。”
他轉頭看向后座的陳羽,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你那銅鏡要是有反應,別硬扛著,上次在陸家嘴你就是硬撐,最后靈氣反噬差點暈倒。”
陳羽下意識摸了摸? 胸口的鎮邪銅鏡,鏡面還帶著貼著襯衫的溫潤涼意,只是邊緣似乎比平時更鋒利些,硌得皮膚發緊。
他想起昨晚陳嶼出發去朝鮮前,兩人在基地宿舍徹夜整理資料的場景
陳嶼把殘頁復印件小心翼翼地鋪在桌上,用紅筆把 “松信江南” 的名字圈出來,旁邊還標注著 “1931 年關東軍隨軍易學大師”,筆尖劃過紙頁時,因為用力而微微發顫
“金敏哲說,朝鮮江原道的斬龍釘上,刻著和殘頁上一樣的‘松信家徽’,你在秦嶺要是找到相關的東西,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當時陳嶼的定厄玉符就放在復印件旁邊,玉符泛著淡淡的綠光,與殘頁上的紅筆標注形成詭異的呼應,像兩條隔空相連的線。
越野車停在 37 號別墅門口時,周靈溪和趙雨桐已經在石階上等了。
周靈溪的黑色沖鋒衣袖口沾著草屑,褲腳還掛著幾片蒼耳,手里的風水羅盤指針正圍著盤面打轉,銀亮色的羅盤吊墜在晨光里晃來晃去,泛著細碎的光
“我剛才繞著別墅走了三圈,坤卦土氣亂得像被攪過的粥,地脈里像是有活物在掙扎,羅盤指針都快被氣場帶得飛出去了。”
她伸手推開虛掩的別墅門,一股混雜著腐土與鐵銹的氣息撲面而來,客廳的地板上裂著幾道蛛網似的細縫,黑褐色的黏液正從縫里慢慢滲出,在地面積成小小的水洼,踩上去會發出 “咕嘰” 的黏膩聲響。
眾人往地下室走,樓梯間的墻壁上布滿了灰黑色的蜘蛛網,墻角的霉斑呈不規則的片狀,青黑色的紋路像極了洛河古墓石繭上的煞氣痕跡。
趙雨桐蹲下身,從采樣箱里拿出一支玻璃試管,小心翼翼地往試管里倒黏液
試管剛接觸到黏液,管壁上就瞬間凝結出一層白霜,黏液在管里還冒著細小的氣泡,像燒開的水似的 “滋滋” 響。
“陰氣太重了,比洛河古墓石煞靈的煞氣濃度還高。”
她皺著眉,把試管放進保溫箱里的陽氣試紙旁,試紙接觸到試管壁的瞬間,原本淡黃色的紙條竟變成了深褐色
“而且這里面有股奇怪的波動,不是中原術法的煞氣,像是…… 日本陰陽術里的怨靈氣息,我在資料里見過,這種氣息會讓試紙變成焦褐色。”
周靈溪的風水羅盤突然 “嗡” 地一聲震動起來,指針瘋狂地在盤面上轉圈,最后猛地停住,死死釘向地下室深處的墻壁,羅盤邊緣的銅圈都因為震動而發燙
“龍心樁就在那面墻后面,而且墻里藏著東西,氣場特別雜 —— 有龍脈的土氣,有煞氣,還有…… 人的怨氣,像是有很多人被封在里面。” 她伸手按在墻壁上,指尖剛碰到磚面,就猛地縮了回來
“好冰!比洛河古墓的石壁還涼,這墻里的溫度至少在零下五度,正常人待久了會被陰氣侵體。”
陳羽往前踏出一步,胸口的鎮邪銅鏡突然傳來一陣灼熱,像是有團小火苗在皮膚下燒,他趕緊掏出銅鏡 —— 鏡面映出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墻壁里竟嵌著無數根碗口粗的鋼筋,這些鋼筋按照八卦的乾、坤、震、巽方位排列,在墻內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網中央纏著一團青黑色的霧氣,霧氣里隱約能看見上百個模糊的人影,他們的四肢被鋼筋纏繞著,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正發出無聲的掙扎,像是被困在永恒的痛苦里。
“風雷七十二丁陣,果然要用活人做陣腳。”
蘇清鳶的聲音帶著幾分凝重,她從背包里掏出桃木劍,劍尖在墻壁上輕輕一點,淡藍色的光順著劍尖蔓延開來,墻壁上瞬間浮現出淡淡的符文,這些符文與洛河古墓石壁上的紋路有幾分相似,卻更顯陰邪
“這些鋼筋里混著骸骨的骨灰,松信當年應該是把人活生生埋進地基,再澆筑鋼筋,讓他們的怨氣和龍脈的陰氣糾纏在一起,時間久了就滋生出了怨靈 —— 這根本不是陣法,是屠殺。”
林默舉起放在背包里的震雷槍,槍口的銅鏡碎片泛著冷光,他檢查了一下槍里的雷氣彈,聲音低沉
“要不要用震雷槍炸開墻壁?雷氣彈里的陽燧砂能暫時壓制煞氣,我們可以趁機看看龍心樁的具體位置。”
“等等,別炸!”
陳羽突然伸手攔住他,銅鏡的光還在閃爍,他湊近墻壁,指尖劃過磚縫時,突然摸到一個凸起的硬物
那東西藏在磚縫的泥土里,觸感像是金屬,邊緣還帶著弧度。
他從背包里掏出小鏟子,小心翼翼地摳掉磚縫里的泥土,隨著泥土一點點脫落,一塊包裹在金屬殼里的東西露了出來
是一本日記,黑色的金屬封面上用日文刻著 “松信江南” 四個字,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但右下角的年份 “1931” 依舊清晰,金屬殼上還沾著暗紅色的銹跡,像是常年埋在土里被潮氣侵蝕的痕跡。
“是松信的日記!”
陳羽的心臟忍不住狂跳,他趕緊把日記遞給蘇清鳶,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蘇清鳶翻開日記,泛黃的紙頁上滿是日文,她的手指快速劃過紙頁,嘴里同步翻譯著
“‘秦嶺為干龍,藏氣三千年,以風雷七十二丁陣困之,斷其靈氣;朝鮮為支龍,用斬龍釘釘之,破其脈絡 —— 斷其一則東亞國運衰,二者皆斷,則大日本帝國可借龍脈之氣崛起,屆時玄門無人能擋’。”
她的聲音越來越沉,最后幾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他不僅想斷了中國的龍脈,還想毀了朝鮮的支龍,野心太大了。”
周靈溪的風水羅盤突然劇烈晃動起來,指針在盤面上瘋狂打轉,數值瞬間跳到 50,羅盤邊緣的銅圈都開始發燙
“原來他們的目標是整個東亞的龍脈!秦嶺和朝鮮只是第一步,要是這兩條龍脈斷了,其他地方的地脈也會跟著紊亂,到時候邪祟會遍地都是。”
趙雨桐握緊手里的采樣箱,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黏液里的怨靈氣息,應該就是當年被埋的人留下的,松信用他們的命做陣腳,還覺得是理所當然…… 太殘忍了。”
她低頭看了眼保溫箱里的試管,黏液已經停止冒泡,管壁上的白霜卻越來越厚
“這些怨靈被困了近百年,怨氣早就和龍脈纏在一起了,要是強行破解,說不定會引發龍脈反噬。”
陳羽攥緊日記,突然想起陳嶼出發前的囑托,趕緊掏出手機,對著日記里的關鍵頁面拍照。
鏡頭剛對準紙頁,手機屏幕就突然亮了一下,是陳嶼發來的視頻電話請求。
他趕緊接起,屏幕里的陳嶼正坐在一輛黑色的汽車里,窗外是陌生的朝鮮街景
路邊的店鋪掛著朝鮮文招牌,偶爾有穿著傳統服飾的行人路過,背景里還能聽見遠處傳來的鐘聲。
金敏哲坐在陳嶼旁邊,穿著藏青色的道袍,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古籍,書頁上畫著復雜的符文。
“我們快到江原道的金剛山了。”
陳嶼的聲音有些嘈雜,背景里能聽見呼嘯的風聲
“金敏哲說,前面就是當年日軍的舊工事,斬龍釘就埋在工事下面,剛才他用道符感應了一下,下面的煞氣濃度很高,至少有 65。”
他把手機鏡頭轉向金敏哲手里的古籍,書頁上畫著斬龍釘的圖樣 —— 釘身呈黑色,刻著晉州花紋,釘尖還嵌著暗紅色的東西,像是干涸的血,和陳嶼殘頁上的標注分毫不差。
金敏哲對著鏡頭微微頷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道
“這種斬龍釘,要用活人的精血淬煉七七四十九天,當年松信帶著關東軍,在這里活埋了十幾個朝鮮修士,把他們的精血澆在斬龍釘上,才布下了困龍陣。
現在釘身的煞氣還沒散,說明這些年一直有人在偷偷維護陣法。”
他指了指古籍上的一行朝鮮文
“這里寫著,斬龍釘的核心和秦嶺的龍心樁是相通的,只要毀掉其中一個,另一個的煞氣就會減弱,這是松信陣法的弱點。”
陳羽把手機轉向墻壁里的鋼筋網,銅鏡的光還照在墻上,能清晰地看見霧氣里的人影
“我們在 37 號別墅找到龍心樁了,里面藏著上百個怨靈,松信的日記里寫著,他要斷了秦嶺和朝鮮的龍脈,然后借龍脈之氣給日本。”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黏液里檢測出了日本陰陽術的怨靈氣息,和斬龍釘的煞氣應該是同源的。”
屏幕里的陳嶼臉色瞬間變了,他下意識摸了摸? 胸口的定厄玉符,玉符突然泛出刺眼的紅光,映得他的臉都有些發紅
“我剛才用玉符感應殘頁,看到了松信埋斬龍釘的場景 —— 他把斬龍釘按‘奇門遁甲’的方位排列,每個釘下面都埋著一個修士的頭骨,這些斬龍釘的煞氣會順著地脈流到秦嶺,和龍心樁的煞氣匯合,要是等它們完全連通,兩條龍脈就徹底毀了。”
蘇清鳶湊到鏡頭前,語氣格外嚴肅
“你們那邊一定要小心,松信的陣法里肯定有機關,尤其是日軍舊工事,說不定還藏著陰陽術的陷阱。
我們這邊先研究龍心樁的破解辦法,趙雨桐會分析黏液樣本,周靈溪解讀風水數據,有消息隨時同步。”
她頓了頓,又看向陳嶼,“
你要是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用定厄玉符感應太極秘鑰的殘片,它們之間有共鳴,能幫你找到方向。”
掛了電話,地下室的墻壁突然傳來一陣 “轟隆” 的悶響,像是有東西在地下撞擊地基,黑褐色的黏液開始瘋狂涌出,順著地板的裂縫往眾人腳邊流,林默的煞氣檢測儀數值瞬間跳到 60,紅色的警報燈急促閃爍,發出 “嘀嘀” 的刺耳聲響
“不好,龍心樁的煞氣被激活了!應該是我們剛才的氣場驚動了里面的怨靈。”
周靈溪趕緊掏出一張坤卦土盾符,快速捏了個訣,把符紙貼在墻壁上
符紙剛碰到墻,就瞬間化作厚厚的黃土墻,擋住了涌來的煞氣,黃土墻表面還泛著淡淡的金光,與煞氣碰撞時發出 “滋滋” 的聲響,像在灼燒什么東西
“我們得趕緊撤出去,這里的氣場已經亂了,再待下去怨靈會順著陰氣纏上我們,到時候清煞液都不管用。”
她轉頭看向陳羽,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日記上
“松信的日記很重要,里面說不定有破解陣法的辦法,回去后一定要仔細解讀,尤其是 1931 年之后的內容,可能藏著龍心樁的弱點。”
眾人往別墅外退,陳羽把日記揣進內兜,胸口的鎮邪銅鏡還在發燙,像是在呼應著日記里的煞氣。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黃土墻的縫隙里正滲出青黑色的煞氣,隱約能聽見墻壁里傳來的 “嗚咽” 聲,那聲音很輕,卻像無數根細針,扎在每個人的心上 —— 那是近百年前被埋在這里的人,在訴說著他們的痛苦與不甘。
越野車駛離 37 號別墅時,秦嶺的霧漸漸散了些,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進別墅里的黑暗。陳羽坐在后座,翻開松信的日記,下一頁的字跡有些潦草,墨水還帶著暈染的痕跡,像是在匆忙中寫下的
“龍心樁需以‘血祭’激活,待怨靈滿百年,即可吸龍脈之氣,屆時東亞玄門無人能擋……”
他的指尖劃過這些字跡,心里突然涌起一陣寒意 —— 松信的陰謀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可怕,而秦嶺與朝鮮的龍脈,已經被這陰謀折磨了近百年。
“回去后我和趙雨桐在實驗室分析黏液樣本,爭取明天早上調出怨靈氣息的頻譜圖。”
蘇清鳶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握著桃木劍的手格外用力,指節都有些發白,“
周靈溪研究風水羅盤的數據,看看能不能找到龍心樁的薄弱節點。
陳羽,你負責解讀日記,尤其是里面提到的‘血祭’,一定要弄清楚是什么儀式
我們不能讓松信的陰謀得逞,更不能讓東亞的龍脈毀在我們手里。”
林默的煞氣檢測儀數值慢慢降回 45,但屏幕依舊是紅色的,提醒著他們危險還未解除。
陳羽看向窗外,秦嶺的山影在陽光下泛著青黑色,像一條被困在地下的巨龍,正在艱難地掙扎。
他摸了摸? 胸口的鎮邪銅鏡,又看了眼手機里陳嶼發來的金剛山照片
照片里的山峰被云霧籠罩,看起來莊嚴而神秘,卻藏著百年前的血腥與痛苦。
他突然意識到,這場跨越國境的龍脈守護戰,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們不僅要守住秦嶺的干龍,還要幫朝鮮修復支龍,才能徹底粉碎松信留下的陰謀。
日記本在他膝上泛著舊黃的光,松信的字跡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纏繞著兩條沉睡的龍脈,而他們,就是解開這道枷鎖的人。
陳羽深吸一口氣,把日記放進背包,掌心的四象力慢慢運轉起來
少陽的 “精” 氣護住神思,老陽的 “氣” 氣順著經脈往胸口涌,與鎮邪銅鏡的力量相互呼應。
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錯,因為他們守護的,不僅是兩條龍脈,更是整個東亞的安寧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