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唇角微揚,語氣十分的熱絡,
"前些日子確實請秦夫人過府小聚,我一見可清這孩子就歡喜得緊。恰好我家大郎尚未婚配,若能娶可清進門,那可真是我們侯府天大的福氣。"
劉氏聽到張氏這話,唇邊的笑意雖未減,眼中神色卻是冷了幾分。
張氏這番話,分明是要坐實兩家相看之事,
之前自家分明已經退了那沈月柔的禮物,也已經表達過不結親的意思了。
看張氏剛剛這說辭,她這是鐵了心要可清進門,
不僅如此,她竟還想將女兒許給那個早已有了庶子庶女,最近還出了那么多風波的沈明遠,當真是可笑至極!
當初讓她把女兒許給張氏那還未成親的小兒子沈明睿她都不愿意,
現在還想讓她考慮張氏的大兒子,簡直是荒唐!
"沈夫人說笑了。"
劉氏將茶盞輕輕擱在案上,
"上回不過是尋常走動,哪里談得上相看?況且小女頑劣,怕是沒這個福分進侯府這樣的高門。"
她頓了頓,
“而且沈夫人何必羨慕旁人,您這不是已經有了一位頂好的兒媳了嗎?您的兒媳這般乖巧懂事,又為沈家生了一兒一女,給您添了孫子孫女,如此有福的媳婦,可是打著燈籠都尋不到的。”
見劉氏直接否認相看,又將話頭轉走,張氏嘴角笑意有些僵住,
“秦夫人真是說笑了,我這二兒媳什么都不懂,自小在家中除了撥算盤,什么旁的都沒學過,哪里比得上可清這般知書達禮的。”
說完張氏臉上露出笑意,目光慈愛地望向了秦可清,語氣親昵地說道:
"可清啊,我家明遠你也是見過的,這孩子品性你覺得如何,給伯母說說看?"
見張氏這般不依不饒地要將秦可清與沈明遠扯上關系,
劉氏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眼中冷意更甚。
秦可清被問得措手不及,秀眉微蹙,正欲開口婉拒。
這時,坐在她身側的嫂嫂武氏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笑吟吟地接過了話頭,
"老夫人這話可真是折煞我家妹妹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好隨意議論別家兒郎呢?"
武氏說著,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圈在座的夫人們,繼續道:
"侯府門第高貴,沈家公子自然都是人中龍鳳。不過我家妹妹平日里也就與沈家月柔小姐見過幾次面而已,何曾見過沈家大公子呀?"
她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充:
"況且上回我們陪著婆母來侯府做客時,沈家大公子可還是有正室在的,怎么可能那時候就相看了呢~"
這番話讓劉氏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在座的夫人們也都露出了然的神色,紛紛點頭附和。
確實,沈家大公子不久前這正妻還是伯爵府的那個顏子依呢,若說之前就相看過,確實于理不合。
武氏不等張氏回應,又故作關切地問道:
"對了老夫人,上回來府上時正巧遇上您家兒媳月例被刁奴克扣的事,不知如今可都處置妥當了?"
此言一出,張氏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在座的夫人們都露出驚訝之色,其中一位按捺不住好奇,追問道:
"什么月例?竟有刁奴敢克扣侯府主子的用度?"
武氏掩唇輕笑,眼中閃過一絲促狹,慢條斯理地說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過來,碰巧遇見了侯府處置刁奴。那奴才當真是膽大包天,竟敢......"
話音未落,張氏急忙打斷,她強擠出一絲笑容,
"哎呀,都是些府里的瑣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的。"
她轉向劉氏,臉上仍維持著表面的笑意,
"那日原本只是請秦夫人過來敘敘家常閑聊閑聊,倒讓你們看笑話了。"
見張氏終于松口認了只是閑聊不是相看,劉氏也見好就收,溫和地笑道,
"不過是些小插曲,無傷大雅,不妨事,不妨事的。"
說著,她故作責備地看向武氏,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都過去這么久的事,怎么又提起來了?"
武氏抿唇一笑,姿態恭敬地認錯,
"是兒媳失言了,還請婆母責罰。"
說著她又轉向張氏,微微欠身行禮,
"沈老夫人,是晚輩失禮了,還請您見諒。"
張氏手中的帕子攥得死緊,指節都泛了白。
她心里明鏡似的。
這武氏分明是在警告她。
若是她再執意撮合秦可清和沈明遠,武氏定會將侯府克扣媳婦月例的丑事當眾抖落出來。
到時候丟臉的,可就是她這個侯府主母了。
張氏暗自咬牙:劉氏這個兒媳婦,當真是伶牙俐齒的很!
她強壓下心頭的不快,臉上依舊掛著慈祥的笑容,目光溫和地看向武氏:
"無妨無妨,都是自家人說話,不必這般拘禮。"
說完張氏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一臉笑意輕快地說道:
"今日特意讓廚房準備了用葡萄釀制的甜酒。這暖閣里炭火旺,配上冰鎮的葡萄酒倒是別有一番滋味,諸位不妨嘗嘗鮮。"
話音剛落,幾個身著淡綠衫子的丫鬟便捧著晶瑩剔透的琉璃酒壺魚貫而入。
那紫紅色的酒液在琉璃壺中蕩漾,在燭光映照下泛著寶石般的光澤,引得在座夫人們紛紛露出驚艷之色。
"這酒度數不高,主要是圖個新鮮有趣。"
張氏笑吟吟地解釋道,
"這暖閣里待久了難免燥熱,喝些冰鎮的正好解解熱氣。"
丫鬟們恭敬地為各位夫人斟酒。
就在一個丫鬟經過秦可清身邊時,忽然腳下一絆,
整壺葡萄酒"嘩啦"一聲全潑在了秦可清的裙擺上。
那丫鬟嚇得面如土色,立刻跪伏在地,不住的磕起頭,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小姐饒命!"
張氏臉色驟變,厲聲呵斥道,
"沒規矩的東西!怎么連個酒壺都端不穩!竟然潑了貴客一身!來人!給我將這奴才拖下去!"
秦可清低頭看著裙擺上迅速暈開的紫紅色酒漬,不由蹙起眉頭。
她取出繡帕輕輕擦拭,可那酒漬反而越擦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