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闊疼痛欲裂!
陳淵坐起身來,看著四周的環境,懵了好一陣。
這竟然是在白水煤礦偏僻的河溝邊,而且自己身上還有被毆打的淤青。
見鬼,他不是睡在首都二環內的高檔住宅里么?
摸著腦殼上那血跡未干的傷口,看著年青的身體,不禁嘶嘶吸氣。
突然間,塵封的記憶猛地開啟,這是?回到了1987年8月3號!
他十八歲這年!
他清晰的記得,這一年,為了追求來礦上探親的姑娘,借錢繃面子,欠了一鉤子債不說,那姑娘卻在昨日,跟著父母回魔都了。
在礦上,自己是被所有人肆意嘲笑的對象,父母更是因為他抬不起頭來。
于是,為了那脆弱的自尊心,偷了家里僅剩的三百多塊錢,跑去首都想要闖蕩個人樣出來,混了幾年后,遇到貴人,進入飲食行業。
經過數十年的打拼,還成為了全國餐飲界鼎鼎有名的以食連鎖店的老板,除了沒有結婚,在首都有豪車豪宅,物質生活更是頂尖。
但是,父親卻早早的得了塵肺病,不到五十歲就離世,連最后一面都未曾見到。
兩個妹妹更是將他視作仇寇,他偷了錢,老二沒學費繼續讀書,為了不給家中負擔,只得跟著老媽學理發。
老幺倒是混得好一些,聽說高中畢業后做著小生意。
老媽一直跟著老二和老幺住,就當沒了他這個兒子。
一走就是十幾年,音信全無,還不如死了算逑。
混得再好有卵用?
當年鬼迷心竅,借了五百,他一分沒留,全特么給了自己的夢中情人。
對方拿了錢,給她的奶奶做手術,依然沒有保住性命,就連后事都是陳淵跑前跑后幫忙,結果對方父母來了,連道謝都沒有,帶著他們的姑娘,拍拍屁股就走了。
身上的傷,是那幾個放高利貸的家伙干的,昨晚陳淵喝了酒和他們產生口角,于是遭到群毆,見到他沒了動靜,以為把他打死了,于是連夜扒火車逃走。
當年的自己到底是個什么煞筆玩意兒啊?
純純的大冤種。
抬手就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痛得齜牙咧嘴,卻依然氣得要死。
隨即又興奮起來,自己這是重生了。
老天給了自己重新再來的機會,那么這輩子就要讓家人們過上富足美好的生活。
好好彌補上一世的虧欠。
正準備起身離開,眼前突兀的出現光屏,還有清脆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叮,食神系統加載成功。】
【本系統的任務目標:旨在宿主成為名動天下的食神(當每個食客發自內心的好評時,名氣值 1)】
【宿主:陳淵】
【職業:廚師】
【職業技能】:
刀工(初級):368/1000(玩兒刀都不會,努點力吧)
調味(初級):444/1000(你自己嘗嘗,能吃得下去么?)
火候(初級):748/1000(菜糊得不明顯,親)
【菜品】:
小炒肉(初級)95/1000
紅燒肉(初級)250/1000
圓子湯(初級)366/1000
……略勝于無。
【新手任務發布:請宿主在一周之內,擁有屬于自己的美食小攤。】
【任務完成,獎勵新手禮包。】
【備注:名氣值1000時,兌換功能開啟。】
陳淵眨巴眨巴眼睛,上輩子,這系統也沒出現過啊。
但是,這玩意兒的出現,就是要讓他在廚子的這條路上高歌猛進?
既然給了明確的目標,沖就是了!
從今以后,他也是有系統的開掛人士,不免心情愉悅。
八月的天氣,即便是清晨也顯得燥熱,身上的酒臭汗臭夾雜,讓他干噦著,頭重腳輕的爬起身來。
挪動著步子搖搖晃晃回到家中,見到父母的那一刻,不禁眼眶通紅。
思念和愧疚,如決堤的洪水淹沒了他的心緒。
三生有幸,還能見到正當壯年的父母,讓他有機會彌補上輩子的過錯。
陳昌駿看著這個從老家接過來的兒子,眸子里是擔憂心疼,還有些怒其不爭。
而陳淵的媽王瓊卻是小心翼翼的給他包扎腦袋上的傷口,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罵:“那些野物,出門被千刀萬剮的玩意兒,有媽生沒媽養的小雜種,遭槍斃的爛眼兒,看把我家娃兒打成啥樣了……”
“兒子,你痛不痛?”
“來,嚯點溫開水。”
陳淵腦袋被包成了三哥模樣,看著父母關切的樣子,有暖流在胸口涌動,不禁鼻尖酸澀眼眶泛紅,他扯了扯嘴角:“已經不痛了。”
陳昌駿深吸一口氣:“等身體好了,跟著我去下礦。”
聽到這話,陳淵嗆得眼淚都咳了出來,他老媽急忙將自己大娃扶起來,拍著他的后背,狠狠的瞪了自己男人一眼:“下啥子礦?我家大娃是個中專生,不是賣苦力的。”
“跟著我學理發!”
陳淵眼角直抽抽,他也不想當托尼老師,記憶中來理發的人們,幾乎很少沒有長虱子的。
每次老媽給這些客人們洗頭,還得用篦子,那密密麻麻的玩意兒,讓他看著就發怵。
“老漢,媽,我已經有了打算……”看著兩口子那不信任的眼神,陳淵認真道:“絕對是正經活路,你們放心噻。”
話語剛落,王瓊就看著自家這個大兒子嘆息道:“就是不放心才把你接到單位來的,雖然讀了個中專,連個工作都沒搞著,你看你在老家,游手好閑,好吃懶做,我們就是怕你走錯了路。”
陳昌駿也是語重心長:“大娃,要腳踏實地,莫要想那些一步登天的事情。”
“你看看,想要找個城里頭的女子當婆娘,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可以說是雞飛蛋打,別個拍溝子就走了,看都不看你一眼。”
“你自己喃?還差點沒了命。”
說到這里,王瓊也破口大罵起來,為自己兒子的付出感到不值。
兩口子之前倒是勸過,只是陳淵心氣高,滿腦子都是非對方不娶,魔怔了都。
算逑,反正在這白水煤礦,他已經是家喻戶曉的名人。
無論職工或者家屬,都會聊幾句關于他的八卦。
恨鐵不成鋼的唏噓著,那龜兒連對方手都沒牽過,哈不哈嘛。
舔狗之名,實至名歸。
從后世而來的陳淵,早就沒有十八歲時的脆弱和羞惱,已經練就了唾面自干的本事,反而還有些沾沾自喜,這可是妥妥的流量啊。
必須盡早變現!
然而,想到如今的自己身無分文,連啟動資金都沒有,不免頹然。
這個哈麻皮當初怎么就不給自己留點兒錢呢?
他氣得又差點兒甩兩個嘴巴子給自己,還中專生,一點腦子都沒有!
這時不少鄰居都跑了過來,有的捂嘴樂,有的嫌棄撇嘴,陳淵大大方方的躺在門外的梧桐樹下的涼椅上,拿了一把蒲扇搖晃著,太陽灑落在地,明晃晃的刺眼。
就是蟬鳴太過擾人。
陳昌駿要上夜班,把已經溫熱的紅苕稀飯就著酸菜吃掉,叮囑陳淵幾句,就回屋子里睡覺。
而王瓊也打開街道對面的理發店,于是,那些老太婆還有婦人們,就抬著板凳帶著娃,跑過去擺龍門陣。
一個個拍著大腿為陳淵這娃兒打抱不平,覺得那個秋老太婆的娃和兒媳婦,簡直不是個玩意兒。
又同仇敵愾的罵著那些打人的二桿子,抓到他們一定要槍斃才行。
或者陰陽怪氣陳淵求莫名堂。
王瓊也唉聲嘆氣,有些愁悶:“我家大娃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偷偷去借高利貸,結果腥氣氣都沒聞到,就是個憨麻皮。”
“這狗日的,好吃懶做,家里的田地也種不出來,二回子(以后)該咋個辦哦。”
陳淵不時點著腦殼,對,罵得真對。
他老漢為了吃飽肚子,才十四歲就跟隨堂兄來到煤礦單位賺辛苦錢,從幾塊錢的工資干到現在四十三塊二毛五。
如今也才三十八歲,卻已經有了幾分老態。
還得養活三個兒女,若非陳淵的老媽學了理發的手藝,家中經濟會更加拮據。
而他?
中專畢業后,沒門路走關系,好單位進不去,差點兒的還看不上,種地根本沒想過,反正每個月媽老漢會寄錢,就在村里或者綿州城無所事事的晃蕩。
抓魚摸蝦,攆兔捉雞,還是卡拉OK,歌舞廳和錄像廳的常客,更認識了不少三教九流。
過得極為瀟灑。
直到一個多月前,村里有人寫信,讓陳昌駿和王瓊把這瓜娃子給接走,怕這小子變成二流子,萬一犯點事,被槍斃了劃不來。
結果來了沒多久,就看上了來探親的秋白鷺,可謂是一見鐘情(見色起意)!
而上輩子,他偷摸離開白水煤礦后,就再也沒聽聞過對方的消息。
一時間,唏噓不已。
兩個妹妹,老二六月份才初中畢業,剛滿十四歲,很看不慣這個丟人現眼的大哥。
最小的老幺九月份才滿三歲,被老二帶著去同學家玩耍了。
根本不知道自家大鍋昨晚挨了一頓毒打。
臨近傍晚。
陳錦繡牽著老幺陳安然回來,老幺看著大鍋腦袋包了一坨紗布,臉上青紫腫脹的難看樣子,有些害怕的瞪大了眼睛,躲在二姐的身后,稚嫩的聲音小小的:“姐姐,介個丑八怪系哪過呀?”
陳錦繡呵呵冷笑:“那是你大鍋。”
小安然不信:“窩大鍋才沒有介么難看!”
不得不說,老陳家的基因很好,老二眉眼彎彎,鵝蛋臉線條柔美,最出彩的是那雙杏眼,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挑,本該靈動嬌俏,面對陳淵時總帶著譏誚的冷意。
只是有些營養不良的瘦弱,發梢枯黃,用橡皮筋扎著馬尾,露出雪白的脖頸。
穿著藍色礦工服改成的衣裳,灰色長褲,還打著補丁,腳下是雙塑料涼鞋,已經補了很多次的樣子,即便長得好看,也顯得土里土氣。
而老幺就像糯米團子,白白嫩嫩,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自家大鍋,微微發黃的頭發被編成兩個小揪揪,穿著退了色的碎花裙子,腳下是一雙偏大的塑膠涼鞋,根本沒有后世小娃的肉感,是那么的瘦小。
兩姐妹的眼睛和鼻梁如出一轍,一個氣質冷淡,一個嬌憨可人。
老幺試探著喊了聲:“鍋鍋~”
陳淵咧嘴笑了起來:“誒,幺妹兒真乖。”
小家伙有些不可置信的吸著鼻子:“你咋過辣么丑?”
老二嘴角掀起不屑的弧度,話語中盡是嫌棄:“一看就曉得被別人打了,安然你千萬別學他,在外頭不學好,不然也要被打成丑八怪。”
小家伙使勁兒的點頭,被大鍋這丑兮兮難看的樣子嚇壞了。
陳錦繡去廚房里做飯,安然就蹲在門口臺階處,怯怯的瞅著和往日明顯不一樣的大鍋,小爪爪攥著裙擺,有些害怕。
陳淵不禁長長嘆息一聲。
他對所謂的夢中情人掏心掏肺,對自家的兩個妹妹視而不見,被嫌棄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來到礦上個把月了,連水果糖都沒給老幺買一顆。
更別說買菜做飯了,完全是少爺般的作態。
瘦瘦小小的奶團子,不時偷偷瞄他一眼,又看看馬路對面的理發店,老媽正在給客人理發,洗剪吹五毛錢,只剪的話三毛,掙的都是辛苦錢。
叮鈴鈴的聲音響起,陳淵抬頭看去,從礦場下班的工人騎著二八大杠,呼嘯著往坡下而去,夕陽灑在他們身上,如同披上了一層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