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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正年看著面前的老娘，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才回過神來。
“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
許正年嘴里叨念著自己母親口中說出來的這句話，甚至都來不及仔細地品味，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娘，這是你說的話？”
“當初你說要讀書，你到底讀了一個什么東西。
這是宋玉的《風賦》：“夫風生于地，起于青【表情】之末”
至于后面的...只是后人補充了一句而已，你老娘這么一個一輩子沒走出村子里面的老婦人，哪里還能說出來這些東西？”
“啊....”許正年忍不住撓了撓頭，“嘿嘿...沒想到娘還飽讀詩書...”
“飽讀個屁的詩書，這還不是因為你小時候要去讀書，死活非要去。
沒辦法，我就只能借了許多錢然后帶著你去尋找先生。
只是先生的家里太遠了，你每個月只能固定去幾次而已，然后娘就在外面等著你，接你回家。
這待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就聽到一些東西。
這句話...娘當初還想過是什么意思，還專門問了問你先生意思...”
許正年聽著老娘的話語，也能夠感覺到老娘話語之中的那種可惜，還有懷念。
突然心中就生出來了一種想法。
“娘，當初你既然這么有天賦，怎么就沒讀書啊。”
“你這個傻小子是不是忙亂了，你娘一個鄉下的女人，讀什么書？
那不是被人笑話嘛！”
“....娘這是什么話...”
“這是實話！”許老太太直接在許正年的頭頂砸了一下，然后言語之中也是難免有些唏噓了起來。
“可是沫兒和靈兒...”
“他們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你娘能夠和兩個丫頭比么，你沒看吳倩那孩子多懂事兒，每天也只能偷偷在外面聽一會兒，不敢真的進去。
別說她們了，這滿屋子的人，你可見過除了沫兒和靈兒兩個姐妹之外還有第三個女人？”
“......”
許正年此時聽著老娘的話語，在聽著那格外認真的朗朗讀書聲，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當然，許正年并不是傻乎乎地覺得...自己要為天下的女人做些什么。
那倒是沒有什么必要的。
只是從自己老娘口中得到這些消息之后，許正年突然覺得這個看似平和的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平靜。
他們...他們身上背負著自己似乎都無法想象的各種...規矩！
這些無聲無息的規矩，已經成為他們身上沉重的枷鎖，將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們的衣食住行，甚至想要活下去，都是需要被打壓的..
“娘，你說這種日子...好過么？”
“你說的是什么日子啊？”許大娘似乎又有些疲憊了，整個人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休息，聲音都帶著幾分困倦。
“這日子不就是正常的日子嗎？”
“....”許正年看著已經有些困倦的老娘，最后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娘，你說我要是想要改變一下這個世界...我不是說說，我是說真的想要去試著改變這個世界，想要讓人活得更加輕松一些...”
“呼...呼呼...”
許老太太沒有回答許正年的話語，但是一陣陣的鼾聲也證明了老太太如今的狀態，讓許正年忍不住搖了搖頭。
“是啊...我這是在說什么夢話呢，這種事情和我有什么...”
“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
許老太太似乎在睡夢之中又回到了那個傳出朗朗讀書聲的先生門外，聽著先生的講課，也帶著笑容重復叨念著這句話。
許正年看著面前的老娘，最后直接伸手將老娘抱起來，輕輕的放回了二樓的臥房之中。
看著已經睡熟的老娘，還有早早等在這里的吳倩，許正年也是放松了下來。
“你怎么不去聽...”
“我就是好奇...沒讀過書，想要看看！”吳倩突然開口，那略顯激動和緊張的模樣，讓許正年的臉色也是晦暗起來。
“沒有，我只是想說你想要去學這些的話....你就直接找蘇家兩姐妹就可以了。
自家人，你讀讀書也挺好的。”
“真的？”吳倩似乎沒想到許正年竟然能夠同意自己讀書，“可是女人讀書多了，不就是會有很多不切實際的想法么？”
“呵呵呵....你想要讀書就好好讀書，至于什么不切實際的想法...等你真的讀書讀明白了再說。”
許正年沒有和吳倩糾結這件事情，也懶得多說什么，只是再次叮囑了一番后，便直接轉身離開。
天色越來越晚，蘇沫兒雖然也很喜歡為人師的這種感覺。
但看著那些孩子們已經開始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的模樣，還是放下話去，讓他們先回去休息....
“你這個不爭氣的，你知不知道能夠讀書識字有多么不容易，你還敢打盹睡覺？
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就是，你看看人家老胡家的孩子，那兩只眼睛多亮堂，下次再看到你睡覺，你看我打你不...”
在蘇沫兒讓人離開之后，這些人自然是不能繼續多說什么，只能帶著笑容和蘇沫兒說著告別的話語，然后笑著選擇了離開。
不過在離開了“教室”之后，這些人就是一陣怒罵了。
當然他們不是在怒罵蘇沫兒這位先生，這位“主母”的存在，而是怒罵自己的兒子！
這些孩子還不知道太多的東西，只是覺得學累了就想要睡覺，學多了甚至還想要偷偷玩耍。
可是他們的父母可是很明白的，這種機會是如何的難得。
這年頭別說想要讀書了，就算是識文斷字，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可是這群小兔崽子竟然還敢睡覺...簡直就是放肆，胡鬧！
揍的就是這種小兔崽子。
而在收拾房間的蘇沫兒聽著那些人的訓斥，看著那幾張皺巴巴的小臉也是又心疼又無奈。
“姐姐這是干嘛，看著你這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似乎是還不想放他們走了一樣。”
蘇靈兒的聲音從她的身后傳出，讓蘇沫兒嚇了一跳，也是直接在她的肋下撓了起來，引得蘇靈兒一陣笑聲不斷。
“哎呀，你惱羞成怒了不成，有老公不好好用，你還不舍得別的男人哈哈哈...哎呀錯了錯了...哈哈哈哈...”
“讓你瞎說，讓你瞎說！”
“哎呀，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兩個女人在房間里面直接鬧成了一團，嬉笑之間全然沒有了半點煩惱。
而許正年就在門口看著這一切，并沒有進去打擾她們的玩鬧。
剛剛看著老娘已經睡下，看著吳倩熟練的伺候老娘，然后滿懷興奮地想著學習識文斷字需要準備什么。
所有人似乎都想著自己的事情，做著自己的事情，安靜與祥和在所有人的心頭縈繞。
這一切對于她們來說都是來之不易，如今的生活對于她們這種出身和經歷的女人來說，又是如何的不容易。
這一切都和許正年脫不開關系，雖然這里面好像沒有了許正年的位置。
但是...他好喜歡。
“我想到我要干什么了，我要讓自己，要讓身邊人都好好活著....”
“就如同這一刻一樣，讓他們永遠好好活著，生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