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爐”的頂層包廂,由厚重的單向玻璃與外界隔絕。
凱爾推門而入,競技場內山呼海嘯般的狂熱聲浪,像是被無形的墻壁削弱了九成,只剩下沉悶的嗡鳴。
羅賓跟在他身后,順手關上了門。
包廂內的裝潢極盡奢華,柔軟的地毯,舒適的真皮沙發,以及擺滿了珍饈美酒的長桌。
凱爾沒有落座,他徑直走到玻璃幕墻前,目光投向下方寬闊的競技場。
場地的中央,一灘爛肉模糊不清地鋪在沙地上,暗紅的血與慘白的碎骨混雜在一起,已經完全看不出人形。
那灘東西周圍的沙地,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金屬光澤,仿佛被融化的黃金浸染過。
這就是“熔爐”十連勝的強者,“碎骨者”巴羅。
一個喜歡將對手骨頭一寸寸碾碎,在哀嚎中取樂的亡命徒。
他大概到死也沒想到,自己的死狀會比他手下的任何一個亡魂都更加凄慘。
而在那灘爛肉的對面,一個男人靜靜站立。
黃綠色的頭發梳成一絲不茍的大背頭,張揚的粉色西服敞開著,露出里面白色的襯衫。
他的雙手戴著數枚碩大的金戒指,在競技場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臉上沒有一絲勝利的喜悅,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仿佛剛剛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蒼蠅。
幾名負責清理場地的“熔爐”工作人員,臉色煞白地推著小車走了進去。
他們拿著鐵鏟,動作僵硬地將那灘碎肉往桶里裝,好幾個人中途沒忍住,跑到場邊彎腰嘔吐起來。
觀眾席上的喧囂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愈發瘋狂。
血腥,是這里最上等的佳釀。
在工作人員清理尸體的間隙,場中的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精準地鎖定了凱爾所在的頂層包廂。
盡管隔著單向玻璃,凱爾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視線中蘊含的復雜情緒。
渴望,瘋狂,以及……孤注一擲的決絕。
吉爾德·泰佐洛。
從瑪麗喬亞那場大火中逃離后,他的人生軌跡便徹底改變。
他曾憑借著過人的商業頭腦和狠辣的手腕,在短短幾年內積累起驚人的財富。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在這片弱肉強食的大海上,沒有絕對力量守護的財富,不過是引來無數豺狼的腐肉。
每一次的成功,都伴隨著更貪婪的覬覦和更危險的背叛。
直到他遇見了多弗朗明哥,那個戴著墨鏡,笑聲張狂的男人。
在北海那場地下拍賣會上,他傾盡所有,從多弗朗明哥手中拍下了那顆金金果實。
他本以為那會是一場血腥的爭奪,可多弗朗明哥拋出了橄欖枝,然后給了他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咈咈咈咈,你的眼神很不錯。但光有野心還不夠,去香波地吧。如果你能入他的眼,這片大海才會真正有你的一席之地。”
于是,他來了。
他選擇了最直接,也最血腥的方式——死斗。
剛才投來的那道視線……一定是他!
那位立于世界頂點,連世界政府都不放在眼里的傳說海賊,“波導王”亞倫·凱爾!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泰佐洛胸腔內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血液因為激動而開始升溫。
“轟隆——”
競技場另一側的精鋼閘門緩緩升起,一個更加魁梧的身影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身高超過四米的壯漢,渾身肌肉虬結,皮膚上布滿了猙獰的傷疤,他扛著一柄比人還高的巨斧,每走一步,地面都隨之微微震動。
“是‘山崩’格雷!懸賞金一億五千萬!”
“這家伙可是能力者殺手!據說他的武裝色霸氣能輕易撕開任何防御!”
“新人要完蛋了!剛才一定是僥幸!”
觀眾席上爆發出新的議論聲,幾乎沒有人看好那個穿著粉色西裝的年輕人。
泰佐佐看著走上來的新對手,眼中燃燒著名為瘋狂的火焰。
來吧。
開賭吧!
賭上我的性命,賭上我的一切!
要么,贏得所有!
要么,一無所有!
“吼!”
“山崩”格雷沒有廢話,他發出一聲咆哮,雙腿猛地發力,
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顆炮彈,攜帶著萬鈞之勢沖向泰佐洛,手中的巨斧纏繞上漆黑的武裝色,帶起的勁風甚至吹亂了泰佐洛的發型。
面對這足以開山裂石的一擊,泰佐洛不閃不避。
他只是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張開。
就在巨斧即將砸中他面門的瞬間,異變陡生!
泰佐洛腳下的沙地,毫無征兆地涌出一片金色的洪流,如同活物般沖天而起,瞬間形成一道巨大的金色墻壁,擋在了他的面前。
“鐺——!”
巨斧與金墻碰撞,發出清脆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格雷只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從手臂傳來,虎口瞬間崩裂。
他那勢不可擋的沖鋒,竟被硬生生截停。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堵光滑如鏡的金墻,墻面上甚至連一絲裂痕都沒有。
“這是什么鬼東西!”
他怒吼著,試圖抽出自己的武器,卻發現巨斧的前端已經被金墻“咬”住,紋絲不動。
下一秒,金墻表面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無數金色的觸手從中伸出,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纏上了格雷的身體。
“滾開!”
格雷瘋狂掙扎,武裝色霸氣催發,試圖崩斷這些金色的束縛。
然而,這些金色觸手堅韌得超乎想象,任憑他如何發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一種冰冷的、沉重的感覺,正從被觸手纏繞的部位,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的皮膚,他的肌肉,他的骨骼……都在被一種未知的力量同化!
“不……不!”
格雷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自己的手臂正在一寸寸地變成純粹的黃金。
他想要求饒,想要呼救,但張開的嘴里,涌出的卻不是聲音,而是滾燙的金色液體。
金色的浪潮從他腳下涌起,沿著他的身體向上攀爬,轉瞬間就將他整個龐大的身軀徹底吞沒。
前后不過數秒。
當金色的光芒散去,場中再也沒有什么“山崩”格雷。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栩栩如生的純金雕像。
雕像保持著格雷最后掙扎的姿勢,臉上的表情凝固著極致的驚恐與絕望。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詭異而華麗的殺戮方式震懾住了。
泰佐洛緩緩走到那座金像面前,伸出手指,在上面輕輕一彈。
“咚。”
一聲悶響。
下一刻,金像的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嘩啦——”
整座雕像轟然碎裂,化作漫天金色的粉末,在燈光下閃閃發光,洋洋灑灑地落下。
美麗,而又致命。
泰佐洛做完這一切,再次抬起頭,目光穿透了數百米的距離,直視著頂層的包廂。
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決絕。
那里面,多了一份展示自己價值的傲然,和一份等待最終審判的忐忑。
包廂內。
凱爾坐在真皮沙發上,將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放下,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動。
“有意思。”
他低聲說了一句,嘴角終于勾起一抹弧度。
“一個不錯的強者。”
羅賓站在一旁,輕聲補充道:“更是一個合格的賭徒。”
凱爾笑了。
“是啊,賭徒。”
“來人,請來我們未來的……財神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