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踩著細高跟的腳率先探出,鞋跟與地面接觸,發出一聲清脆的、帶著絕對自信的聲響。
她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裝套裙,將她常年保持健身的身體曲線勾勒得恰到好處,既顯專業,又不失女性的柔韌。
烏黑的長發在腦后挽成一個一絲不茍的發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精致的妝容。
作為在滬市這個資本絞肉機里殺出一條血路的頂級精英,她的字典里早已沒有了“意外”和“震撼”這種詞匯。
她去過瑞士的雪山之巔,呼吸過萬年冰川的冷冽空氣;也曾在巴厘島的私人海域,見過最絢爛的落日。
見識,是她最昂貴的奢侈品。
可當她站在這里,真正踏上浮云山土地的這一刻,一股清甜、濕潤,帶著沛然生命力的氣息,不由分說地涌入她的鼻腔,灌滿肺葉,然后滲透進四肢百骸。
連日來為了趕制那份商業計劃書而積累的、盤踞在太陽穴的酸脹感,在這一瞬間被沖刷得無影無蹤。
她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三三兩兩的游客身上。
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穿著普通的休閑裝,臉上卻無一例外地,都帶著一種近乎癡醉的表情。
他們沒有急著去打卡拍照,而是不約而同地做著同一件事。
深呼吸。
一個頭發花白的大爺,閉著眼睛,張開雙臂,胸膛劇烈起伏,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那神情,是極致的享受。
一個年輕的女孩,索性脫了鞋,赤腳踩在草地上,仰著臉,任由山風拂過,嘴角掛著滿足的傻笑。
“我們老板在等您。”劉燕引著她,向山上走去。
周盈月坐在許星歡一旁,如同最優秀的銷售,補充著計劃書中的亮點:“……我們的目標客戶,是金字塔尖最頂層的那一小撮人。價格,不是她們考慮的因素,效果和稀缺性才是。”
“必須是最高級別的會員才能預約。這不僅僅是產品,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她描繪著一幅宏大的商業藍圖,眼中閃爍著名為野心的光芒。
同一時間,山腳下,黑色車隊緩緩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最先下來的,是十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精壯漢子。
他們面容冷峻,氣息沉穩,下車后迅速分列兩旁,擺開警戒的架勢,那股肅殺之氣,與浮云山的悠閑氛圍格格不入。
緊接著,林嘯和幾位長老從中間的幾輛車上走了下來,他們個個面色陰沉,眼神復雜地望著眼前的這座山。
最后,一只布滿褶皺和老年斑卻異常有力的手,拄著一根通體烏黑的龍頭拐杖伸了出來。
林夫昌,這位在南疆跺一跺腳,整個修煉界都要抖三抖的林家老祖,終于親自踏上了這片讓林家顏面掃盡的土地。
他已經換下了一身在家的常服,穿上了一套極為考究的暗金色唐裝,花白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渾濁的雙眼半開半闔。
他沒有立刻上山,只是抬起頭,掃視著浮云山的全貌。
“好一個洞天福地。”他沙啞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奇異的穿透力,“靈氣內蘊而不散,山勢藏風而聚氣。”
周峰深吸一口氣,他和四名安保隊員排成一排,雖然在人數和氣勢上被對方的黑衣保鏢全面壓制,但沒有一個人露出怯色。
他們身后,是浮云山,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周峰的目光越過那些冷峻的保鏢,直接落在了林夫昌的身上。
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看似行將就木的老人,才是所有壓力的來源。
林夫昌半闔的眼皮微微抬起,渾濁的目光落在周峰身上,像是要將他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他沒有動怒,反而嘴角扯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你家老板調教下屬的本事,倒是不小。”他沙啞地開口,隨后將龍頭拐杖在堅硬的地面上輕輕一點。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他腳下為中心,如同一圈透明的漣漪,瞬間擴散開來!
這股波動沒有殺傷力,卻帶著一股屬于筑基期修士的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存在感。
浮云山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不約而同地朝著山腳的方向望去。
“怎么回事?地震了嗎?”
“不是……我的心跳,剛才好像漏了一拍!”
那是一種宣告,一種試探,更是一種屬于上位者的傲慢。
周盈月正說到計劃最關鍵的部分,那股無形的波動掃過,她的話音猛地一頓。
許星歡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刻意釋放出來的氣息。
她只是端著茶杯,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那點微末的靈力波動,對她而言,無異于大海里的一粒石子,僅僅在水面漾開一圈微不足道的漣漪,還沒風吹起的波濤大。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高高的院墻,與山腳下那個拄著拐杖的老人隔空相望。
“來了啊。”她輕聲說道。
許寒玉和司寒商兩個小家伙也感受到了那股不舒服的氣息,他們立刻跑到許星歡身邊,一左一右地拉住了她的衣角,仰著小臉,眼神里帶著一絲緊張和警惕。
許星歡放下茶杯,轉向身旁的周盈月,“周老板,我讓助理先帶你去休息一下。”
她的聲音平穩,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驅散了周盈月心頭的悸動。
周盈月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到了嘴邊的疑問咽了回去,她點了點頭,跟著劉燕快步離開。
林夫昌釋放完自己的威壓,靜靜等待著。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先聲奪人,逼對方現身。
許是從未受到過如此待遇,林夫昌身旁那名火爆長老怒喝,“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誰?我林家老祖親自登門,已經是天大的面子!”
“找死。”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又仿佛在耳邊響起。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名正在咆哮的林家長老,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眼中充滿了駭然。
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
一種極致的恐懼,從他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