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那塊銹跡斑斑的鐵片上輕蔑地掃過,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諷。
“怎么?”
“山主大人財力雄厚,看不上拍賣會上的奇珍,反倒對這路邊的破銅爛鐵情有獨鐘?”
他手中的玉骨折扇“刷”地一下展開,輕搖慢晃,每一個動作都透著刻意的炫耀與挑釁。
“這份眼光,當真是……別具一格啊。”
他身后的幾個跟班立刻哄笑起來。
“錢少說的是,這等‘天材地寶’,我們凡夫俗子確實欣賞不來。”
“說不定是什么上古神器的碎片呢,只是我等眼拙,看不出來罷了,哈哈哈!”
那攤主是個散修,哪里見過這等陣仗,被嚇得臉色發白,手里的鐵片仿佛成了燙手山芋,恨不得立刻扔掉。
許寒玉和司寒商感覺到對方不懷好意,兩人像護食的小老虎,瞪著錢少坤。
許星歡甚至沒有朝錢少坤的方向瞥去一眼,仿佛那個人,連同他聒噪的跟班,都只是不存在的空氣。
她的視線平靜地落在攤主身上,“開個價吧。”
攤主被錢少坤的氣焰嚇得六神無主,聽到許星歡的話,更是慌得連連擺手,聲音都結巴了,“不....不用了,山主喜歡,直接拿去吧。”
“啪!”
錢少坤猛地合上折扇,發出一聲脆響。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山主何等身份,豈能白拿你的東西?你這是在羞辱山主!”
他一步上前,用扇骨指了指那塊鐵片,臉上掛著戲謔到極點的笑容,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
“老板,你這塊‘寶物’,本少買了!”
“我出……十塊下品靈石!”
十塊下品靈石!
這個數字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錢少坤就是想讓許星歡下不來臺。
如果許星歡不爭,那就是被他用錢砸得退縮了,承認自己眼光不行;
如果許星歡爭了,那就是花天價買一塊廢鐵,淪為整個玄術界的笑柄。
十塊下品靈石,作為散修的她有時替404打工完成任務,一年也就賺這數。
作為散修的她哪里敢接,這錢燙手,能把她的命都燒沒了。
“怎么?嫌少?”錢少坤眼睛一瞪,“還是說,你看不起我錢家?”
就在這時,許星歡終于有了動作。
她沒有加價,也沒有動怒,只是伸出兩根纖秀白皙的手指,在那塊銹鐵片上,輕輕地彈了一下。
“叮——”
一聲清越至極的鳴響,毫無征兆地響起。
它不像金屬的撞擊聲,更像是在九天之上,有人敲響了晨鐘,又像是在幽深古剎,有人撥動了法鈴。
聲音擴散開來,整個嘈雜的集市,瞬間為之一靜。
只見隨著那一聲鳴響,鐵片上厚厚的銹跡,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散,簌簌地向下脫落,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
那根本不是什么鐵片。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深沉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玄黑色,材質非金非玉,表面布滿了天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軌跡般的古老紋路。
雖然只有殘缺的一角,卻透著一股鎮壓萬古的厚重與蒼涼,讓在場所有修煉金行功法的人,體內的靈力都為之戰栗!
“這……這是……庚金?!”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夾雜著顫抖與不敢置信的驚呼。
煉制法寶的頂級材料!
這等神物,竟然被當成廢鐵,扔在了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里?
那攤主已經徹底傻了,她呆呆地看著自己手里那塊散發著古老氣息的玄黑金屬,大腦一片空白。
她守著一座金山當了一輩子乞丐,還差點把金山給扔了。
許星歡的目光依舊平靜,她再次看向那攤主,“現在,可以開個價了。”
那散修猛地回過神,握緊了手上的庚金,那股冰涼而厚重的觸感讓她瞬間清醒。
散修看了一眼旁邊臉色紅白交加的錢少坤,又看了看眼前這位云淡風輕的許山主,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顫聲說道,
“山主,十塊下品靈石。”
她沒有坐地起價。
她不敢,也不愿。
若不是這位前輩出手,這塊神物在她手里,永遠都只是一塊廢鐵。
許星歡沒有說話,只是將一個錦袋放在了攤位上。
攤主下意識地打開,錦袋里哪里是十塊下品靈石。
那是數十塊靈氣飽滿的中品靈石,旁邊還靜靜躺著一個白玉瓶,里面丹藥的香氣幾乎要透瓶而出。
“多謝前輩!多謝前輩再造之恩!”
許星歡從攤主手中接過那塊庚金,遞給了許寒玉。
小姑娘如獲至寶地將它抱在懷里,冰涼的觸感讓她舒服地瞇起了眼睛,小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許星歡牽起兩個孩子的手,在無數道混雜著敬畏、貪婪、懊悔、震撼的目光中轉身離去。
就在許星歡轉身的瞬間,她那只牽著孩子的手,素白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動。
一縷無法被任何人感知的靈氣,精準無比地沒入了還僵在原地的錢少坤體內。
錢少坤呆立在原地.
他引以為傲的家世,他自以為是的眼光,他精心設計的羞辱,被擊得粉碎,蕩然無存。
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丑。
人群的另一端,南派風水的陳半仙,他摸了摸自己肥碩的下巴,“司家這小姑娘,眼力見真不錯啊。”
他身旁的鄭經年緩緩吐出幾個字,“神物自晦,只待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