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山主樓的餐廳,同樣延續了低調奢華的風格。
沒有金碧輝煌的裝飾,只有沉穩厚重的實木桌椅,以及一些恰到好處的山水字畫點綴。
但無論是誰,只要一走進這里,都會立刻被空氣中彌漫的那股濃郁的食物香氣所吸引。
陳汜和陳亮走進餐廳時,里面已經坐了不少人。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里的食客,看起來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有穿著講究,一看就是富商巨賈的;有氣質沉穩,太陽穴高高鼓起,明顯是武道高手的;但更多的,卻是一些穿著樸素,看起來就像是普通游客的男男女女。
這些人圍坐在一起,大快朵頤,臉上都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真是個奇怪的地方。”陳汜心里嘀咕。
在他看來,那些蘊含靈氣的食物,每一份都價值連城,怎么能讓這些凡夫俗子輕易享用?
“師父,這……這也太黑了吧!”陳亮壓低聲音,一臉憤慨,“一道開水白菜敢賣六千八,他們怎么想的?”
陳汜卻是一臉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贊許,“這個價格,非但不貴,簡直是便宜得跟白送一樣!”
他可是知道,在港島的那些富豪圈子里,一株稍微有點年份的野山參,都能拍出幾百萬的天價。而那些東西蘊含的能量,跟這的靈氣比起來提鞋都不配。
陳汜拿過菜單,看也沒看,直接對服務員說,“把你們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遍。”
“好的,先生請稍等。”
等菜的功夫,陳汜的目光一直在餐廳里逡巡。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忽然一凝,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
那張靠窗的單人小桌子只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孩。
女孩看起來二十出頭,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運動服,扎著馬尾,臉上未施粉黛,看起來清秀干凈。
她正低著頭,一邊小口地吃著飯,一邊在面前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似乎在為什么事情苦惱。
陳汜之所以注意到她,并不是因為她的長相,而是因為他從這個女孩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同源的氣息。
女孩的眉眼之間,依稀能看到幾分他哥哥年輕時的影子。
陳汜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腦海中的直覺瘋狂地叫囂著,指引著他。
就是她!
那個能延續他性命,替他承受死劫的血親!
他強行壓下心中翻騰的驚濤駭浪,整了整衣衫,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像一個偶遇晚輩的慈祥長者。
他一步步走向那個靠窗的女孩,身后的陳亮滿臉不解,師父這是怎么了?
陳靈均正為了一個陣法節點的能量疏導而苦惱,手里的筆在草稿紙上劃了又劃。
山主給的典籍博大精深,但將理論轉化為實踐,總會遇到各種意想不到的難題。
忽然,一道陰影籠罩了她的餐桌。
她抬起頭,看到一個面容清瘦、留著山羊胡的老人正站在桌前,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那眼神很復雜,有審視,有渴望,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深藏的貪婪。
“小姑娘,可是姓陳?”陳汜的聲音刻意放得緩慢而溫和,帶著一絲港島口音。
陳靈均放下筆,禮貌地點了點頭,“老先生,您是?”
“老夫陳汜。”他說出自己的名字,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女孩的反應,“從港城來。論起血脈,我們或許還是一家人。”
陳靈均有些意外。
陳家在內地的分支,因歷史原因早已散落四方,她所在的這一支,是南派專精風水堪輿。
但從未曾聽長輩提過陳家還有前往港島的?
陳汜一伸出干枯的右手,并起食指和中指,在空中虛虛畫了一個極為繁復的符號。
那符號一閃而逝,沒有引起任何靈氣波動。
那是陳家“問天”之術的起手式,其核心的“氣韻”是外人絕不可能模仿的。
雖不清楚內情,陳靈均還是站起身,自報家門,“在下陳靈均。家父陳伯庸。”
“人老了,總想落葉歸根。”陳汜半真半假地說道,目光卻在她身上一掃而過,“沒想到,竟能在這里遇到自家的孩子。”
就在這時,服務員開始上菜。
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桌,奇異的香氣瞬間充斥了周圍的空氣。
那不僅僅是食物的香,更像是濃郁的靈氣被某種高超的手法鎖在了菜肴之中,隨著熱氣蒸騰而上,光是聞著就讓人神清氣爽。
陳靈均笑著說道,“陳爺爺您先用餐,方便時我再上門拜訪。”
陳汜也不糾纏。
陳亮早就按捺不住了,當一盤色澤金黃、香氣撲鼻的“靈蔬小炒”放在面前時,抄起筷子就夾了一大口塞進嘴里。
蔬菜入口的瞬間,他眼睛猛地瞪圓了。
“這……這……”陳亮激動得話都說不囫圇,埋頭就是一頓風卷殘云。
什么天價,什么黑店,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陳汜也被這飯菜的品質驚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夾起一片“開水白菜”里的白菜葉,放入口中。
那股精純的靈氣,比他想象中還要濃郁百倍!
他那具早已被死氣侵蝕、如同朽木般的身體,在這股靈氣的滋潤下,竟久違地煥發出了一絲生機。
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熨斗燙過一樣,舒坦得讓他差點呻吟出聲。
他強行維持著高人風范,但持筷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一頓飯,吃得陳亮滿面紅光,腦門上熱氣蒸騰,仿佛剛蒸完桑拿。
陳汜也是面色紅潤,精神矍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