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愫低頭看著腳上的繡花鞋,輕輕道:“這是我按照纏足前的尺碼做的,一針一線,都是我自己親手縫的。只有它記得我完好的腳,它才是女人被折彎的脊梁,哪怕我沒能穿過一日。”
【穎歌:天啊,小姐姐好慘啊,她看起來也就十四五歲吧,居然是被活活燒死的。特么,那群人簡直毫無人性!】
【喜歡笨蛋小豬:很多人可能不了解什么叫三寸金蓮,網上有圖,簡直無法想象那么小的鞋她們是怎么穿上的。】
【白衣問心:纏足特別可怕,腳指頭全都掰斷,腳背凸起。纏的過程中苦不堪言,還可能感染,指甲什么都沒法清洗,晚上睡覺還要穿睡鞋!男人的腦子大概都用來壓迫女人了。】
【世外客:我曾奶奶就裹過小腳,我以前看見過,她的腳特別特別小。沒覺得美,只覺得太可怕了。】
【山河皆故人:我姥姥也裹過,裹了一年,放足了。可她的腳已經成型,每到陰雨天指關節都疼。因為裹腳的關系,她走路都是內八字,也不太協調,所以她很少出門。生病的時候也不愿住院,怕別人看見她的腳嘲笑她。后來自己穿著一雙新鞋走了。】
【淡墨竹溪:我討厭滿清政府,唯獨放足這條令下得好。可惜那些軟骨頭男人,自己不敢反抗,就逼迫女人。腳都變形了,還美個屁。一群被壓迫的下位者,變本加厲的壓迫更下位者的女性,簡直無恥之尤。】
【不問歸期:男人慣用的伎倆。存天理滅人欲本來也是要求男人的,男人做不到,就用來束縛女人。古往今來,這種事還少嗎?】
【浮云吹作雪:怪不得小姐姐對這雙繡花鞋有執念,那代表她的傲骨,她至死不屈的尊嚴。】
楊婉順著譚愫的目光看到了她凸起的腳背,上面血淋淋的,甚至能看到腐爛的肉。
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楊婉捂著嘴,滿眼都是心疼和憤怒。
心疼那個時代女性的悲慘,憤怒男人的殘忍。
“對不起。”
她只是覺得這雙鞋很漂亮,卻沒想到,美麗的背后承載著一個女孩兒短暫而慘痛的一生。
在那個封建保守的年代,譚愫沒有話語權。而今,在這個直播間里,她的聲音終于被大眾聽見。
“回頭我就把這雙鞋燒給你。”
譚愫搖頭,“我的腳已經撐不起它了。”
楊婉沉默。
譚愫卻露出一抹笑,“它很適合你,或許這也算一場緣分。四百年前我被折斷的骨頭,長在了你身上。以后它就屬于你了,希望你好好愛惜它。”
楊婉眼眶酸澀,用力點頭。
“我會的。”
譚愫又道:“我能看看你的腳嗎?聽說現在的女人不用纏足了,但我已經忘記自己纏足前的腳是什么模樣了。你能穿上這雙繡花鞋,尺寸應該和我纏足前差不多。”
楊婉連忙站起來,脫了拖鞋。
客廳的燈已經被打開,照見她的雙腳。她前不久才做了美甲,襯得腳趾頭圓潤白皙,腳背上也沒有絲毫疤痕。
“真好看。”
譚愫目光癡癡的,“我原來的腳,就是這個樣子的…”
楊婉越發心酸。
她走過去,平視譚愫的眼睛,此刻對于她滿身的傷疤已再無畏懼,只有心疼。
“譚愫,你去投胎吧。這個時代沒有纏足,女人可以上學,工作,做官,甚至如果你喜歡,不結婚也沒關系。那些苦難已經成為歷史,等你再次睜眼,會看到一個繁榮富強的國家。”
譚愫早已麻木的心重新被點燃。
她重重點頭。
“嗯。”
譚愫走了,直播間里淚泉發達的粉絲們還在嗷嗷哭。
他們生在和平時代,只能通過歷史的只言片語去了解困于封建時代女子的悲楚,卻永遠也無法感同身受。
無論是死于瓦罐墳的李稚,江西的女嬰塔,被迫纏足死于焚火之刑的譚愫。
她們的執念那么深,何嘗不是因為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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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卦。
出現在屏幕里的是個三十左右的女人,她夫妻宮平潤飽滿,即將結婚。然命宮犯黑,有性命之憂。
“主播,您好。”
步薇直接道:“你前夫要殺你。”
粉絲一聽這熟悉的橋段,立刻來了精神。
余莉臉色頓時變了。
她最是清楚前夫的性子,當初離婚就鬧了許久,好不容易解脫,馬上要迎接自己的新生活,沒想到那個賭鬼還不肯放過她。
“他是不是又去賭了?”
余莉恨得咬牙,滿腔憤怒根本無法抑制,“從前就是因為他賭博,敗光了家底,我還給他還了一百萬,夫妻情分已盡,他還想怎么樣?”
黃賭毒一家親,隨便沾哪個都得廢。
步薇道:“他就是見不得你幸福,還準備挾持你兒子。”
“他瘋了!?”余莉拍案而起,“那也是他的兒子。虎毒不食子,他怎么能喪盡天良到這個地步?!”
“賭徒大多是沒有底線的。”步薇執筆畫符,“這道平安符可護你們母子周全,躲過這一劫,你將余生順遂,他也會遭到惡報。”
現在她不需要團團圓圓做‘快遞員’了,直接隔空傳送。
余莉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平安符,驚喜不已,“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第二天她準備帶兒子去父母家,剛出小區,一個人影就迅速沖過來。余莉下意識把兒子往身后一擋,對上來人的目光,怒道:“郭延,你跑到這里來干什么?我才是兒子的監護人。”
郭延搶兒子失敗,目光陰郁。
“聽說你要結婚了?”
“是又怎么樣。”余莉想到步薇說的話,心中防備拉滿,警告道:“我們已經離婚三年了,你無權干涉我的私生活,讓開!”
軒軒躲在媽媽身后,小臉上露出恐懼之色。
他害怕自己的爸爸。
郭延死死的盯著余莉,忽的一笑。
“要結婚也可以,不過你得幫我個忙,我最近手頭有點緊,好歹夫妻一場,你借我點錢,不多,也就兩百萬。以后我再也不來打擾你。”
余莉只覺得他在做夢,“休想!”
別說她拿不出這么多錢,就算有錢也絕不給這種爛賭鬼。
什么借,說得好聽。
他壓根兒就沒有償還的能力,也沒有欠債還錢的道德品質。
余莉牽著孩子就要繞過他。
郭延被拒絕,眼神陡然陰沉下來,“是你逼我的。”
他掏出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