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薇的直播間可是上過好幾次熱搜的。
按理說曹詩韻的事也會被頂上去,老百姓對這種權貴仗勢欺人的事兒特別敏感。可直到現(xiàn)在,都沒半點動靜。徐勉很難不懷疑,是害死曹詩韻的那個人做的。
“不會。”
自從李稚的鬼魂出現(xiàn)在直播間后,鄭志遠就聯(lián)系過她,委婉的跟她說靈異事件不宜宣揚,影響不好,容易造成恐慌。
步薇就在直播間設置了屏障,但凡與鬼怪相關的視頻都無法錄屏轉載。
只能私底下口述議論。
而沒親眼看見過的,也只當做聽故事,不會引起什么轟動效應。
她知道鄭志遠會偶爾看她的直播,大老板人脈堪比蜘蛛網,應該也會私下打聽。但聰明人不會干涉這些恩怨,只要江家不找他要步薇的聯(lián)系方式,他就能裝聾作啞當什么都不知道。
好歹她背后還有沈家和許家。
鄭志遠不會主動把她交出去。
至少江家現(xiàn)在還不知道曹詩韻已經被她保護了起來,當然知道她也不怕。
她從季宴那里知道了江家的地址,但地圖搜不到。沒有具體方位,她再是能飛天遁地也無用。季宴那小子賊精,看熱鬧不嫌事大,主動說要送她過去。
有人當免費導航,步薇當然不會拒絕。
季宴自從經她指點避免了一場家庭悲劇后,就成了她的死忠粉,經常在直播間里給她大額打賞。現(xiàn)實里見她還是頭一次,頗為激動。
“我現(xiàn)在理解那些追星的人的心理了。大師,您本人比在網上更漂亮。”
步薇一哂,“你家不是有經紀公司嗎?多的是大明星,夠你追。”
“那不一樣。”季宴一邊開車一邊說,“明星那都是經過包裝的,我比較膚淺,喜歡好看的皮囊。但對您不一樣,您是我們家的恩人,我只有敬仰和感激。”
他平時一副紈绔子弟的做派,油嘴滑舌的,卻很有分寸感,腦子也好使,頗有點紳士風度。
反正步薇看他比看自己那個生物學上的哥哥順眼。
沒有人會在偶像面前做到完全的鎮(zhèn)定自若,季宴自打關注步薇后,對玄學十分感興趣,這會兒人都在自己車上了,他就忍不住想取取經。
“大師,您收徒嗎?”
“不收。”
步薇答得很果斷。
季宴有點失落,不多,就一點點。很快他就哄好了自己,大師嘛,跟普通人不在一個層面上,尤其玄學這行,沒點資質人家都看不上。
他還是繼續(xù)做他的紈绔子弟吧,那些符箓咒語什么的,他大概也學不會。
車子很快就開到大院。
“大師,這里管得嚴,外來車輛進不去,我只能在附近停車。”
步薇嗯了聲。
“無妨,我自己進去。”
季宴猜到她肯定又要施展神通了,躍躍欲試,“那個,大師,我能不能跟您一起去?”
步薇看他一眼,“可以,但不能亂跑,沒我的允許,也不能出聲。”
季宴忙不迭點頭,“沒問題,唯大師馬首是瞻。”
步薇遞給他一張隱身符,在他眉心點了一下,他的身體便肉眼可見的虛化,直至徹底消失。
季宴只覺得眉心一熱,然后就聽步薇道:“帶路。”
“哦。”
他以為步薇要用上次對付張建民那招,控制人的心神,或者把周圍的監(jiān)控屏蔽。走到大門口,他才發(fā)現(xiàn),保衛(wèi)好像看不見他們。
季宴剛要問,想到步薇剛才的叮囑,立即把嘴閉得緊緊的。
兩人就這么光明正大的走了進去。
季宴頭一次切身體會電視劇里隱身的神通,心里激動的一批,面上卻只能裝啞巴,沒忍住打開微信群跟那群兄弟嗶嗶顯擺。
他一心二用,邊打字邊帶路。
很快來到江家別墅外。
“就是這里。”
季宴用手語告訴步薇。
步薇點頭,兩人大喇喇的警衛(wèi)的注視下走了進去。
江家人口多,但早就分了家,長房兩子一女,現(xiàn)在全都在客廳坐著。
季宴用手機打字,“靠在沙發(fā)背上那個,就是江二,江懷川。左邊那個是他哥,江懷瑾。右邊是他妹,江清影。”
步薇將曹詩韻的鬼魂放了出來。
季宴在直播間里見過她,因此只驚訝了一瞬,緊接著就是躍躍欲試。
“就是他。”
曹詩韻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神色略有不耐的江懷川,被汽車碾壓過雙腿的疼痛再次浮現(xiàn),她咬牙切齒,雙手緊握成拳,忍不住鬼氣四散。
客廳內溫度驟然下降。
江清影打了個寒顫,“怎么突然這么冷?”
江懷川皺眉,越發(fā)不耐,“爸、媽,你們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回房了。”
他起身就要走,江懷瑾冷冷道:“坐下。”
“哥,我知道錯了,你訓也訓過了,總不能關我一輩子吧?”
江懷川敢跟他爸嗆聲,是因為他知道他爸雷聲大雨點小,但他哥狠起來是真的會直接用鞭子抽他,老太太都不敢勸。
上個星期他開車撞死了人,江懷瑾氣得要把他送去吃牢飯。
老太太眼一閉,住進了醫(yī)院。
江懷瑾沒辦法,才退了一步,把他關在家里。
后續(xù)自然是他爸掃尾。
“在家好吃好喝的你倒是有意見,那不如去踩幾年縫紉機,正好也磨磨性子。”
江懷川立即閉嘴。
江母道:“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你爸已經處理好了,那些視頻早就刪得干干凈凈,不會查到小川頭上。”
江懷瑾冷笑,“有二叔在,當然能截斷所有網絡視頻。受害者常年獨居,父親早逝,只有一個母親,左鄰右舍都不熟,除了抱著女兒的遺像去警察局求結果,她別無他法。你們倒是寶貝自己的兒子,人家的女兒就活該枉死?”
江母面色微僵,避開他的視線,“懷川是你親弟弟,你得分清親疏內外。”
又是這句話。
江懷瑾面色冷凝,內心卻升起一股無力感。
江懷川是他弟弟,他能不心疼嗎?就是因為太心疼,才縱得他越發(fā)得寸進尺,無法無天,光天化日就敢直接開車撞人。
“你們可以縱容他一次兩次,往后他萬一犯了更大的錯呢?到時候誰給他填?賭上整個江家嗎?”
江父沉吟片刻,“我已經跟你們姑父說好了,讓懷川去部隊待幾年,改改性子。”
江懷川抿了抿唇,沒吱聲。
江懷瑾只是冷笑一聲,起身走了。
酒駕判不了死刑,在里頭表現(xiàn)好,還可以減刑,三五年就出來了。
可爸媽寧愿送江懷川去部隊,也不愿意讓他承擔罪責。
老太太動輒一哭二鬧三上吊,江懷瑾做不到真的看著她去死。
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他不管了。
季宴看完全程,繼續(xù)用手機跟步薇交流,“江二雖然不是個東西,他哥還行,可惜拗不過父母和他家那位身體不好的老太太。”
是挺可惜的。
江懷瑾身負紫氣,在古代那就是妥妥帝王相。
如今被家人連累,前途也要大打折扣。
他一走,短暫的家庭會議也散了。
幾人跟著江懷川上樓,曹詩韻在步薇的示意下飄進了房間。
季宴親眼看見步薇在門口貼了張符。
他很想問,又怕被人發(fā)現(xiàn),只能把滿腔好奇堵在心里。
江懷川剛躺下,就感覺周圍空氣忽然下降了好幾度,跟剛才在客廳里還夸張。他暗罵了一句,就要出去,卻聽見一道陰森森的聲音自背后傳來。
“江懷川,你去哪?”
江懷川驚懼回頭,對上一張血肉翻飛的臉,嚇得蹲坐在地。
“你你你你是誰?”
曹詩韻特意幻化出死前的模樣,連雙腿也沒了,她陰惻惻道:“你忘了嗎?上個星期二,我過斑馬線的時候被你撞死,我的腿都被碾斷了。你看,我現(xiàn)在連路都走不了。”
江懷川不由自主的低頭,只看見她空蕩蕩的裙擺,正在往下滴血。
他臉色慘白,“你、你是曹詩韻?你不是死了嗎?你、你是鬼?!”
別看江懷川平時無法無天,可大白天的見鬼,誰不怕?
“你別過來。”他雙手撐地往后退,“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對,我當時喝醉了,沒看到你,我沒想殺你……”
“你撒謊!”
曹詩韻飄到他面前,披散著頭發(fā),眼球翻出來,滿臉滿身的血,那模樣恐怖極了。
“你就是故意殺人,你還故意碾壓我的腿。你知道骨頭碎裂有多疼嗎?你知道玻璃瓶扎進肉里是什么感覺嗎?當時我還在跟我媽媽通電話,過了馬路,只要五分鐘,我就能回家了。可因為你,我永遠也回不了家了。我臨死前最后聽到的聲音,是我媽媽的哭喊…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殺了我,還抹除證據(jù),妄圖逃脫法網——”
曹詩韻周身鬼氣暴漲,眼眶里流出血淚,“你該死!”
季宴實在好奇,把耳朵貼上去,里頭安安靜靜的,半點動靜也沒有。
不是沒動靜,是步薇貼了靜音符。
曹詩韻天性善良,哪怕自己慘死,也覺得施暴者應該交由法律懲處。同時她又委屈,畢竟車禍時太疼了。所以她折磨了江懷川一通——感謝他那個超大的房間,可以任由她發(fā)揮。她拎著江懷川的衣領,繞著房間轉了好幾圈,故意往床和柜子腳上撞,撞得他五臟六腑翻江倒海的疼,手肘和膝蓋骨折。
曹詩韻本來還想多折磨他一會兒,結果看見地上一灘黃。
竟然嚇尿了。
曹詩韻整個鬼都驚呆了,然后撇撇嘴,嘟囔了一句,“真是嬌氣。”
這才哪到哪兒?還不如她當時的十分之一呢。
吐槽歸吐槽,她到底沒再繼續(xù),而是陰森森的恐嚇道:“給你個機會,自己去自首,不然我天天來纏著你。讓你真正體驗全身骨頭碎裂的滋味。”
江懷川早就被嚇破了膽,連連道:“好,我明天就去自首,你別來找我了。”
曹詩韻這才滿意,恢復了自己本來的面貌,施施然飄了出去。
季宴正趴在門上呢,冷不防門從里面打開,他整個人都往里栽。步薇從后抓住他的領子,帶著一人一鬼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曹詩韻不能見陽光,重新躲回了步薇的荷包里。
上了車,步薇才道:“江懷川曾被過繼?”
季宴一愣,隨后一臉敬佩,“大師您真厲害。從前不是有計劃生育政策嘛,他們一家子公職人員,當然要以身作表。江懷川是意外懷上的,他媽舍不得打掉,好像是躲去外地偷偷生的,戶口落在他姑姑頭上,算是過繼了。成年后才認祖歸宗。就因為這個事兒,江家上下對他挺愧疚,尤其老太太,疼得跟命根子一樣。他那無法無天的性格,就是這么寵出來的。他哥倒是想教育,但那什么,畢竟手足情深嘛。”
江懷瑾再是對這個弟弟恨鐵不成鋼,也沒辦法不管他。
“至于江清影,她是老爺子兄弟的孫女,父母因公殉職,就留下這么個女兒,好像當時她還不滿十歲,老爺子就把她接回家給長子養(yǎng)。前些日子聽人說起,她好像要跟許家聯(lián)姻。”
“哪個許家?”
許碧凡娘家那個許?
季宴不知她身份,但也能看出她非富即貴。聽說修道的人都住在山上,所以信息才這么閉塞。粉頭表示理解并很樂意成為偶像的耳報神,“前段時間沈家爆出真假千金那個事兒您知道吧?沈夫人就是許家女。江清影看上了她侄兒,許明彰。”
果然是那個許家。
步薇不吭聲了。
曹詩韻這時候從荷包里飄了出來,“大師,江懷川答應我會去自首,但我覺得他敢光天化日殺人,膽子應該沒那么小,他可能會去找道士來對付我。我怕他們傷害我媽媽和徐勉。”
好歹從前是學霸,她也不笨。
“放心吧。”
步薇目光溫和,“我讓圓圓給他們的符有護身作用,若是發(fā)生意外,徐勉會聯(lián)系我的。剛才在江家,我給每個助紂為虐的人都種下了倒霉咒,有效期,七天。”
季宴一聽就來了興致。
“什么程度的倒霉?走路摔跤,出門被車撞,還是吃飯噎死喝水嗆死?”
步薇莞爾。
“不會死,但受傷無可避免。這個世界大概率沒有道士能破我的咒,等遭了反噬,他們自然會來找我。我會用我的方式,讓江懷川付出應有的代價。”
剛才她也可以直接弄死江懷川,但江家人不會因此意識到自己的錯。
等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公道和王法不由江家說了算,哪怕是鬼神手段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時候,才會明白什么叫做王侯將相寧有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