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希琳有莊舒婷的畫稿,再制造些似是而非的證據(jù),適當?shù)囊龑г熘{,抄襲罪名就坐定了。
鋪天蓋地的謾罵席卷而來,一夜之間莊舒婷從美術系的大才女變成抄襲狗。她的畫板被人惡意毀掉,出門被指點謾罵,社交網(wǎng)站全都是一片辱罵。
老師相信她的人品,然而人言可畏,眾口鑠金。
莊舒婷幾乎被逼得抑郁,天天關在宿舍里,不敢出門。
學業(yè)也被耽擱了。
而這期間,蔣希琳一直是貼心好閨蜜的形象陪在她身邊。
那天晚上,她收到一條匿名短信。
“我知道是誰陷害你,想知道真相就來天臺,你一個人,我不想惹事。”
莊舒婷當時已經(jīng)被逼得走投無路,每天精神都高度集中,這條短信就如同深淵里的一道光,她迫不及待要緊緊抓住。
她一個人上了天臺。
然后她看見了‘好閨蜜’蔣希琳。
“希琳?”
莊舒婷詫異,此時她還沒懷疑蔣希琳,只是疑惑對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蔣希琳回過頭來看著她,她喜歡穿深色衣服,尤其紅色,象征著生命力。
現(xiàn)在就穿著一身紅色長裙,那張臉依舊清純美麗,像開在風里的火紅玫瑰。
裴硯卿喜歡的就是這個模樣。
清冷,倔強,卻有種獨特的氣質(zhì)。
蔣希琳難以克制內(nèi)心的嫉妒,“舒婷,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羨慕你。”
莊舒婷不解。
“你家境好,長得漂亮,畫畫也很有天賦,未來前途一片光明。你羨慕我什么?羨慕我有個長期需要吃藥的母親,還是羨慕我有個殘疾的父親?”
這些事情,早就在她被爆抄襲后,跟著被扒了出來。
原生家庭的不完美,也成了別人攻擊她的理由。
莊舒婷已經(jīng)努力不去看網(wǎng)上那些惡毒咒罵,卻依舊逃不開大眾的視線,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做到完全與世隔絕。
“是啊。”
蔣希琳輕輕一嘆,“明明我樣樣都不輸給你,可偏偏,裴硯卿就是獨獨喜歡你。哪怕你深陷抄襲風波,他也依舊相信你。”
她笑了下,在莊舒婷震驚和突然了悟的憤怒中說道:“明明,你們都沒說過幾句話,他卻那么了解你,想方設法的要為你證明清白。我想方設法的接近他,換來的卻只有他的疏離冷漠。就連稍微對我假以辭色,也是想打聽你的消息。”
蔣希琳眼里忽然蓄滿了淚,“為什么,為什么他就是看不見我?”
“所以……”莊舒婷語氣顫抖,到現(xiàn)在依舊不敢置信最好的朋友背叛了自己,“你就想毀了我?”
蔣希琳沉默。
事到如今,根本沒有必要再否認。
莊舒婷瞪大雙眼,痛心又憤怒,“為了一個男人,你背刺我,對我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蔣希琳被她語氣里的不屑激怒,“是!我就是要毀了你。”
她臉上再沒了往日虛情假意的關心和維護,只有深深地嫉妒與怨恨,“你知道嗎,我不是上了大學才喜歡他的,我高中就和他同校。從高中到現(xiàn)在,整整六年,我喜歡了他六年。可他一眼就被你勾了魂,著魔一樣的喜歡你。我冒充你跟他聊天,他總說我網(wǎng)上的我跟現(xiàn)實里的不太一樣。我既害怕被他發(fā)現(xiàn),又希望他能愛上這樣的我。可你知道他說什么嗎?他說‘只要是你就好’。”
蔣希琳哈的一聲,面容幾乎扭曲,“只要是你就好,只要是你,無論什么模樣他都喜歡。可憑什么?明明我先認識他,我先喜歡他的,憑什么你后來居上?甚至你都跟他不熟,為什么你能讓他如此著迷?”
她大步上前,抓住莊舒婷的肩膀,目光充血,“你到底用了什么辦法,讓他這樣死心塌地的愛你?”
莊舒婷被她眼中瘋狂所驚,一把推開她。
“你瘋了。”
爭執(zhí)間,她的手機掉落在地,屏幕上錄音還在繼續(xù)。
蔣希琳目光一定。
莊舒婷心中不安,她撿起手機就往回跑。
蔣希琳從身后抓住她的手臂,目光森冷,“原本我只想讓你離開,看在咱們這幾年的情分上,我可以給你一筆錢,送你出國,給你父母提供最好的醫(yī)療條件。只要你從裴硯卿的世界里退出去,我就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放開我,你要做什么?”
莊舒婷心中恐慌,奮力掙扎。
然而蔣希琳是學過空手道和散打的,有錢人家對孩子的保護,從來不僅限于身邊有多少保鏢。
她輕易的制住莊舒婷,而且很巧妙的不會在對方身上留下明顯的傷痕。她把莊舒婷推到天臺邊,“你不是想證明清白嗎?死人就是最清白的,只要你死了,沒人會再繼續(xù)攻擊你,你的父母也不會被你連累挨罵。你死了,裴硯卿就會忘記你。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會替你好好安慰他——”
她一個用力,莊舒婷便猶如斷線的風箏,從天臺落下。
手機自然落在了蔣希琳手中。
剛要刪除,忽然敏銳的聽到樓梯間似有腳步聲,她反應迅速,趴在天臺邊撕心裂肺的大喊,“舒婷——”
裴硯卿跑到門口,聽到這一呼喚,整個人跌坐在地。
莊舒婷死了,“傷心欲絕”的蔣希琳配合警察錄口供,她用莊舒婷的手機偽造了“遺言”——這個世界太骯臟,我喜歡藝術,卻不了解人心。向日葵可以在火中求生,卻無法忍受不該有的污名。你們殺了我,你們都是兇手!
那條匿名讓她上天臺的短信,自然已經(jīng)被莊舒婷刪得干干凈凈。
裴硯卿當時太過悲痛,沒有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地上有些許凌亂的腳印。等警察調(diào)查的時候,那些痕跡已經(jīng)沒了。
周圍沒有監(jiān)控,晚上視線也不好。
所以,沒有目擊證人。
唯有一個發(fā)現(xiàn)了莊舒婷“留下的自殺遺言”匆忙跑去天臺阻止的蔣希琳,最終卻“沒能”救下好友的性命。
蔣希琳在警察局哭到暈厥。
在莊舒婷深陷抄襲風波的時候,她是唯一支持并信任莊舒婷的人,沒有任何人懷疑她會喪心病狂的殺死自己的好友。
她還努力的為莊舒婷找證據(jù),替對方洗清污名。
最終莊舒婷被判定為精神抑郁自殺。
蔣希琳說得對,死人是最干凈的。
莊舒婷活著的時候,承受各種各樣的辱罵。她死后,仿佛全世界忽然開始愛她。
她的畫再次被奉為神作,人人都開始惋惜這位天才的隕落。
蔣希琳經(jīng)常去看她的父母,為對方提供好的醫(yī)療條件。意外的,入了裴硯卿的眼。
三年后,兩人結了婚。
自此,無人再記得A大美術系那個天才少女。
直到數(shù)年后的今天,幾個莽撞又膽大的女孩兒,用筆仙的游戲,意外將她的鬼魂召喚出來。
這樁冤案,才重見了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