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醒來,還有點懵。眼珠子一轉,看見了步薇。
“大師?”
步薇把團團圓圓塞回荷包里,瞟他一眼,“大難不死,你小子有福。”
“什么大難不死?”
莫行簡感覺自己就是睡了一覺,等等,周圍怎么這么冷?還有點陰森森的。
步薇將他連同病床推出去。
莫父莫母忙上前。
“兒子。”
“阿簡。”
季宴等人也都圍了過來,紛紛表示關心。
幾人七嘴八舌把事情說了,莫行簡簡直跟聽天書一樣。
“以后打死也不接收陌生人的禮物了。”
誰能想到那個看起來單純熱情的小姑娘,心腸這樣歹毒呢?
“熟人的禮物也不能隨便收。”
步薇提醒了一句,“用邪術害人的多半都要牽扯生辰八字,這種**的事熟人知道的幾率也最大。而且有些邪術,需要被施咒之人的貼身之物,或者頭發鮮血什么的。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凡是不尋常的禮物,自己都多個心眼兒。這次你是運氣好,我要再晚來半天,你今就得在夢中被章佩佩吸干陽氣,去做她的鬼新郎了。”
“章佩佩?”
莫行簡恍然,“您說的是我夢里的那個女……鬼?她每天晚上來找我是為了吸我的陽氣?”
“不然呢?”
步薇語氣平平,“跟你行魚水之歡?恩愛纏綿?小伙子,色字頭上一把刀,警醒些吧。你的正緣還早,好好念書,別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修身養性,才能長壽健康。”
莫行簡頓時尷尬,耳根子都紅了。
幾個兄弟都忍不住笑。
莫母戳了戳他的腦門,“聽到沒?以后別看見漂亮女孩子就走不動道,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萬人迷,是個女孩子都能看上你呢?這次真得謝謝大師,不然你小命就不保了。”
這口氣,跟季宴她媽真像,怪不得倆兒子能做朋友。
莫父在一旁點頭,然后又想起什么,問步薇,“大師,我兒子被那女鬼糾纏這么久,身體會不會有什么影響?”
“沒事,也就是這幾天有點虛,回頭多曬曬太陽就行。”
步薇給了他一張符,“貼身帶著,七天后就可以了。”
莫行簡感激涕零的接下了。
莫父又塞給步薇一張卡,“多謝大師救我兒子性命,一點心意,希望您別嫌棄。”
步薇現在用錢的地方其實挺少的,她有房子住,辟谷后基本不怎么吃東西。所以她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希望能更多的救助一些可憐人。
莫父一出手就是七位數,步薇欣然收下。
季宴還想請她吃飯來著,被她拒絕了。
“那我送您回去,您現在住哪兒?”
步薇依舊搖頭。
“不必。”她看了眼季宴的面相,“最近離明火遠一點。”
季宴雖不解,但大師既然提醒了肯定有道理。
“好嘞,謝謝大師,我一定謹記。”
家里出現明火就是做飯的時候,他又不進廚房。季家的男人都不抽煙,就連老爺子也把老煙袋戒了,打火機都不用。
那看來是外頭。
火災?
救人的事有消防員,他頂多就打個119。
所有想法在季宴腦子里轉了圈,他覺得已經萬無一失。誰知沒兩天,老家那邊打來電話,二爺爺去世了。
二爺爺是季老爺子的親哥,沒什么大本事,但為人忠厚,有情有義。唯獨生了個不成器的兒子,年少時還好,沒什么大毛病,可惜高考落榜。
當時季老爺子趕著風口下海經商,掙了點家業,自然也是要拉拔兄弟手足的。就把這個侄兒安排進公司,最開始他還是挺認真上班的。后來被人捧多了,再加上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就有些飄,自覺背靠大樹,天天端著少爺的派頭吆五喝六。九幾年那會兒,公司發展海外市場,進了一批留洋海歸,全是名校畢業。其中有個常青藤畢業的女孩兒,長得漂亮家境也不錯,經管專業的,工作能力很強,一進公司就是經理。
季宴這個堂伯別的本事沒有,長得還行,天天西裝革履,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就去追人。
但女孩兒沒看上他,委婉拒絕過很多次。
他非要去糾纏,人家差點報警抓他。
后來被親爹揍了一頓,老實了。過了兩年,那姑娘結婚。他去婚禮上給新郎敬酒,要不是有人攔著,不定說出多混賬的話。
二爺爺夫妻倆看他這樣既生氣,但自己兒子也心疼,便給他安排相親。
相了六七個,他終于點頭了。
對方是個大學生,個人條件還很不錯,長得也挺漂亮,反正配他是綽綽有余。夫妻倆過了幾年好日子,然后季宴這個堂伯就又開始作,他非要跑去做生意,掏光了家底,最后賠個血本無歸。
依舊是季老爺子出錢還了債。
二爺爺覺得羞愧,不想再麻煩親弟弟,再多的情分也不是這樣耗的。干脆給他辭了職,想帶他回老家。
可媳婦不干啊,人家在城里有工作,父母也在這邊。鬧到最后倆人離了婚,孩子被女方帶走。
季宴不知道這個堂伯是不是有什么情種人設的愛好,失戀離婚都跟要命一樣,不是酗酒就是打牌。
反正就作。
二老開了個小賣部,他除了拿錢,偶爾能被吆喝著進點貨,別的啥也不是。說得直白點,就是個啃老族。
小賣部生意還不錯,生活上沒什么風波,將就著過。
前兩年,二奶奶病逝,他又老實了一陣。人到中年還想娶個老婆熱炕頭,誰知道被對方騙了。
這回二爺爺直接氣得住進了醫院。
當時季宴還在上高中,周末去醫院探病,就見自家老爺子在病房外數落這個堂伯伯,語重心長,又有點頹然無力。
二爺爺是被兒子氣死的。
他染上了賭博,被人給盯上,欠了幾百萬,回來偷存折,被二爺爺發現,一時急火攻心,猝死了。
季宴印象里二爺爺挺和藹一人,對他們這些小輩也好,可惜命不太好。
老人家去世,又趕上周末,他肯定是要去奔喪的。
他爸讓幾個小輩跟著守靈。
季宴沒意見。
他那個堂伯一直哭,一邊燒紙一邊抽自己耳光,悔恨交加的道歉。
吵得季宴瞌睡蟲都沒了。
夜里門窗沒關好,吹來一陣風,火星子串起來,帶著火的紙片就飛到了季宴身上……
滅火及時,倒沒大礙,就是右手手臂和背上有點燙傷。
不嚴重。
季宴瞅著那星星點點的傷疤,想起步薇說的話,感嘆果然自己還是淺薄了。
什么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葬禮上能出意外。
老爺子還是念著手足情,給侄兒還清了賭債,好好教育了一通。這次他可能真的長了教訓,也或者人到中年雙親沒了,以后再也沒人無底線給他兜底,再見兒子也大了,終于后知后覺有點羞恥心,沒再作妖,安安分分的守著小賣部,每個月還會給兒子寄錢。
可能是寄希望于將來有人給養老,但甭管怎么說,總算有了點樣子。
人啊,總是要經事才長大。
然而有些人成長得代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