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幾人是什么時候走的,霍三娘都沒有注意到。
她的腦子里只剩下了一件事。
她必須再次嫁人了。
父母連坐,五倍賦稅,這些皆是她無法承受的。
霍三娘回過神來,手掌輕放在陳無忌的手背上,“無忌,縣里的掌媒要給你重新婚配一個娘子,往后……你就跟她好好過日子,嫂子怕是陪不了你幾日了。”
“我不想讓爹娘因為我還要受一遭牢獄之災,更負擔不起朝廷的五倍賦稅,這人,我怕是嫁定了。”
原身在癡傻后的那段記憶陳無忌是空白的,很多畫面都斷斷續續。
但對于朝廷新的律令這小子倒是背的比較清楚。
連年對外的戰爭導致大禹王朝人口銳減,為了遏制這一趨勢,迅速補充人口,朝廷不但降低了婚育的年齡,更把男婚女嫁變成了一件強制性的事。
不論男女若是到了年紀還不結婚,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縣衙的差役會親自上門帶著你去結婚。
不配合的情況更好辦,直接送到邊疆婚配剛剛改造過來的戰俘,還要連累父母也要被抓去坐半年的大牢,接下來的兩年賦稅更是翻五倍。
總而言之一句話,大禹王朝境內,朝廷不允許十四歲以上還有單著的男女,想來個單身自由,做春秋大夢吧,絕對不可能!
“嫂子,嫁我!”陳無忌用力捏住了嫂子細膩的小手。
這是他在里正說這些東西的時候,就想到的辦法。
他不想讓這個賢惠溫柔的女子,變成別人家里的長工,生兒育女的工具,甚至還要遭受毆打和欺辱。
大禹王朝王朝的女人地位有多低,那是肉眼可見的。
只需走出家門口往村子里看看就知道了。
袁老二昨天做出了那么喪心病狂的事,可他的原配夫人藏在房間里屁都沒有放一個。
雖然他現在窮困潦倒到家徒四壁,但他會想辦法改變這一切,給這個在他癡傻期間給了他一條生路的溫婉女子一個溫暖的家。
“嗯?啊?”霍三娘被驚了一下,難以置信的看著陳無忌。
“無忌,你剛剛……剛剛說什么來著?”
陳無忌以無比認真的態度,再度說道:“嫁我!”
霍三娘呆呆的看著陳無忌,神色有些慌亂,“無忌,雖說朝廷允許寡婦嫁叔,但長嫂如母,這多少有些不合適,你讓我想想……想想……”
她不但慌亂,還害羞了。
羞的滿臉桃花相映紅,眸子里全是動蕩不安的盈盈水波。
“嫂子,我會照顧好你的。”陳無忌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無忌你很好,但……”霍三娘將手從陳無忌的手中抽了出來,“讓我想想,想想……”
她落荒而逃,腳步匆匆的鉆進了廚房。
似乎是想找個什么事情來遮掩一下,可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卻又不知道該做什么,轉成了一只無頭蒼蠅。
陳無忌沒有再逼迫嫂子。
還是讓她好好想想吧。
雖然朝廷允許,甚至鼓勵寡婦和小叔結合,但在鄉俗民約之中,這始終被認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也容易遭人詬病。
陳無忌拿出木槍磨了磨槍頭,又把家里唯一的一把刀帶上,走到廚房門口對嫂子說道:“嫂子,我進山了。”
“你先等等。”霍三娘著急忙慌說道。
“我弄點菜粥,你吃點兒再說,餓著肚子進山哪受得了?”
陳無忌一想也是。
他這一進去,回來肯定到傍晚了,一口都不墊吧一下,根本沒力氣打獵。
若是能找到獵物,在山里倒是也能對付,可萬一打不到呢。
霍三娘從瓦罐里拎出了一條昨日陳無忌打來的黃鱔,處理之后,和野菜混在一起燉了。
她根本舍不得全給燉了,只用了一點,加了點葷腥。
也算是有肉有菜了。
勉勉強強吃了個水飽,陳無忌扛上收拾利索的工具,就迅速上山了。
他和嫂子兩個人頭上擔著兩戶的賦稅,加起來將近千文。
當地百姓一戶的年收入差不多也就千文左右。
而他要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內湊齊正常家庭一年的年收入,不努力點,別說給嫂子幸福了,他們兩個的小命都得折在邊疆。
進山之后,陳無忌先扯了幾把藤條扛在身上,在獵到了一只活潑好動的小松鼠之后,他忍痛將松鼠肉大卸了七八塊,然后開始漫山遍野的找大型動物的蹤跡。
打獵的確不是陳無忌的強項,畢竟現代人哪有條件搞這個?
不過他出身山村,再加上經常看野外求生的節目,很多常識性的東西他還是很了解的。
比如山野動物的活動,一般都是有規律可循的,看糞便的新鮮程度,足跡的深淺多少,就能基本上判斷出來一些東西。
“這足跡……有點兒像是野豬啊,不過野豬吃肉嗎?”陳無忌盯著地上新鮮的足跡,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
“管他呢,先搞個陷阱試試看,瞎貓萬一撞出來個死耗子呢!”
陳無忌嘀咕一聲,就近選了一棵有韌性的小樹,削去樹冠,然后將之前扯來的藤蔓擰成兩股捆在樹干的枝丫間,扯下來在前面套了活扣。
將這個活扣在地上擺成一個圓,兩側又拿兩塊石板輕輕的挨著,壓住了藤條的邊緣。
支撐石板的,是兩個非常細的小木棍。
這是一個組合陷阱,幾乎擋死了這一串動物足跡經過的所有區域。
一旦它從這里經過,哪怕不吃里面的誘餌,只要稍微觸碰一下其中任何一根小木棍,石板瞬間就能砸落,活扣也會因為失去壓制,瞬間收縮彈上去。
陳無忌小心翼翼的將切碎的松鼠肉分別放在了石板下面和活扣中間,在附近的大樹上做了個標記,便又匆匆尋找下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