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末年,哲宗駕崩,未留子嗣,輕佻端王即位,恰逢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出世,天下大亂。
“哎呦!這他娘給我干哪來了?”
趙嘆咒罵一聲,慌忙撥開壓在身上的草垛。
眼前大雪紛飛,白茫茫一片,不遠處,一豹頭環眼、燕頷虎須的大漢,正一只腳兇狠地踩著另一個人的胸脯。
那漢子手中攥著明晃晃的鋼刀,怒目圓睜:“我與你自幼相交,情同兄弟,你幾次三番害我,怎與你無干?”
“且吃我一刀!”
話音未落,便猛地撕開那被踩之人的前胸衣襟。
寒光一閃,雪亮的鋼刀已然捅入。
趙嘆眼睜睜看著那大漢一刀剖開了那人胸膛,竟是生生將一顆血淋淋的心肝掏了出來,提在手中。
二十一世紀法治社會長大的他,連殺雞都沒見過幾回,何曾見過如此生猛的場面。
趙嘆在一旁嚇得渾身血都涼了,一股寒氣直沖天靈。
不遠處地上匍匐著一個差撥打扮的人,此刻已是直抽冷氣,嘴里含糊不清地哀嚎著:“林教頭饒命,林教頭饒命啊,都是那陸虞侯指使小人。”
趙嘆將這話聽的真切,腦中“轟”的一聲,林教頭?陸虞侯?
他猛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荒草萋萋的山神廟,一片蒼茫的漫天大雪,還有那怒目圓睜的大漢。
臥槽?!
這不是《水滸傳》里,林沖雪夜上梁山的橋段嗎?
我爸媽呢?我們不是正在走線偷越邊境嗎?怎么給我干到水滸里來了?
來不及趙嘆多想,那豹頭環眼的漢子已然轉過頭,兇狠的目光鎖定了站在草垛中的趙嘆。
“原來還有同謀!”林沖帶著濃重的殺意,“陸謙好算計,生怕某家不死!”
說罷,他將手中血淋淋的心肝往雪地上一扔,提起一桿花槍,便沖著趙嘆大步走來。
趙嘆嚇得魂不附體,他立馬放聲大喊:“林教頭且慢!”
反觀林沖,腳步未停,眼中殺意絲毫不減,顯然并不理會。
今日之事已讓他怒火攻心,誓要將所有可能與此事相關之人斬盡殺絕。
趙嘆見林沖已然殺紅了眼,根本聽不進人話,心知自己恐怕要步那陸謙的后塵。
在大腦短暫的空白之后,求生的本能讓他急速思索著應對之策。
跑?身后是破廟的墻壁,身前又是水滸里萬夫莫當的林教頭,絕無可能跑掉!
怎么辦?怎么辦!
眼看著那閃著寒芒的花槍離自己越來越近,再不做點什么,下一秒就要變成糖葫蘆了!
他的目光在場地上急速掃視,最終定格在地上那把,剛被林沖用來剖心挖肝的剛刀上!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來不及細想,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一咬后槽牙,猛地幾個箭步搶上前去,俯身撿起了雪地中那把冰冷的鋼刀。
正當林沖以為趙嘆要持刀反抗,手中花槍已然刺出之際!
只見趙嘆抄起鋼刀,轉身便是一刀,狠狠捅進了那還在磕頭求饒的差撥心口。
“噗——”
鋼刀沒柄而入,可見趙嘆這一下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
差撥的求饒聲戛然而止,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刀柄,隨即死尸倒地。
趙嘆嚇的趕緊松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抬起頭看向林沖:“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
林沖的花槍此刻已停在半空,槍尖距離趙嘆的眉心,只剩寸許,他眼中的滔天怒火,被眼前這詭異的一幕熄滅了幾分。
林沖錯愕的審視著趙嘆,山神廟前,風雪更大了。
“你是什么人?”林沖終于開口。
趙嘆心中叫苦連天,這他娘穿越的也太刺激了吧,別人穿越不是當皇帝就是當大俠,自己剛一睜眼差點被人給扎死?
他努力平復著劫后余生的劇烈心跳,眼下這情況,自己恐怕只有一次開口機會。
“一個路過的。”他試著讓自己放松下來。
林沖的眉頭緊鎖,槍尖依舊對著趙嘆,沒有半分放松:"路過的?此地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你一人要去何處?”
“去青州,路過此地。被幾個強人劫了盤纏,打昏了扔在草垛里。剛醒過來,就看到……看到教頭手刃仇人。”趙嘆立刻回答。
“你去青州做什么?”林沖繼續追問。
“投奔一個遠房親戚。”趙嘆繼續編造著故事細節,“家道中落,父母前些時日也沒了,只剩下這門親戚可依靠。”
說著,他眼神也跟著黯淡了下去,這番說辭半真半假。
爸媽帶著他走線美利堅時失散了,此刻是生是死,他根本不知道。
想到這里,一股真實的悲戚從心底涌起,倒讓他這番謊話顯得無比真誠。
林沖盯著他,沒有說話。
山神廟前雪勢如狂,遠近高低,盡成一片純白。
趙嘆坐在雪地上,腎上腺素消退后,刺骨的寒意凍得他瑟瑟發抖。
他能感覺到,林沖的殺意在緩緩消退,但依舊對他有所懷疑。
“你既是尋常百姓,為何敢操刀殺人?”林沖看著他,“方才那一刀,不像是個良善之人能做出來的。”
趙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教頭,命都要沒了,還在乎是不是良善之人嗎?”他看著林沖,目光坦然,“我若不這么做,教頭你會信我嗎?”
他伸出還在微微顫抖的雙手,手上沾滿了差撥的血。
“我不想死。于是便殺了這本就該死之人,向教頭你納個投名狀,證明我與他們不是一路人。”
林沖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衣衫單薄,身形看著也不壯碩,臉上還帶著一絲稚氣,可那雙眼睛里透出的東西,卻讓他感到一絲熟悉。
那是被逼到絕境后的孤注一擲。
就像他自己。
若不是被高俅、陸謙一步步緊逼,有家難回,有國難投,他又何嘗愿意在這風雪夜,于山神廟中手刃仇人,淪為亡命之徒?
“你叫什么名字?”林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花槍,槍尾頓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趙嘆知道,自己賭贏了。
他緊繃的身體終于有了一絲松懈。
“趙嘆,嘆氣的嘆。”
“趙嘆?”林沖重復了一遍這個怪異的名字,若有所思。
“家父說,人這一生,難免唉聲嘆氣,不如把氣都嘆在名字里,往后的日子或許能少些煩惱。”趙嘆答道,這倒不是他胡編,確實是他老爸起名時的想法。
林沖聽了,難得地嘴角微微一揚:“令尊倒是個明白人。”
二人說話間,雪仗風勢,撲得人臉頰生疼,趙嘆身上那件現代的皮夾克根本不頂用,牙齒凍得咯咯作響,嘴唇已是一片青紫。
林沖看他這副模樣,走到先前被他一槍捅翻的富安尸體旁,三下五除二便扒下他身上厚實的棉襖和一雙氈靴,隨手扔到趙嘆腳下。“穿上。”
那棉襖上還沾著血跡,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趙嘆心里一陣犯惡心,可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生理上的不適。
他一邊手腳麻利地脫下自己的皮夾克,一邊嘟囔:“牢美才初秋,大宋已深冬,真是小蜜蜂摸電門——麻了個Bee。”
他飛快地換上棉襖,又把腳塞進那尚帶死人余溫的氈靴里,雖然不太合腳,但總算隔絕了冰寒。
林沖雖聽不懂電門是什么,但總歸知道蜜蜂,他只當是年輕人間流行得俏皮話,也沒太在意。他瞧著趙嘆那光棍的模樣,眼中的戒備又少了幾分。
趙嘆系好衣帶,搓了搓手,身體暖和起來,腦子也跟著活泛了。
他走到林沖身邊,壓低聲音:“林教頭,此地不宜久留。”
“草料場失火,外加陸謙和這差撥等三條人命,滄州府尹必定震怒,屆時定畫影圖形,天下緝拿于你,咱們得趕緊走了。”
林沖何嘗不清楚眼下的處境,他環顧四周茫茫雪野,一時也失了主意:“天大地大,該往何處去?”
趙嘆提醒道:“我聽說柴大官人的莊子就在這左近,我們不如先去那里避避風頭?”
林沖聞言一驚,詫異地看著他:“你怎認得柴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