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打算出國。”江靜知想了想,“大一的時候也跟風背過GRE詞匯,后來仔細想想,我最多就是想到外面看看。如果拿不到全獎,我可不愿意半工半讀。人生地不熟的,把時間都花在打工上,荒廢了學業,那就得不償失了。生物學可不是躺著就能畢業的。”
“你怎么可能拿不到全獎?”余夏一臉不可置信。
這當然是江靜知一貫的說辭。
她其實是放心不下國內的父母,盡管他們離異了,她依然不想給自己遠走他鄉的機會。
她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面,才說:“人家的獎學金又不會擺在那里等我拿,總要付出代價的。”
“不出國的話,就只能在國內了。”余夏語氣帶著惋惜,“你要讀研嗎?”
江靜知看著他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理所當然地說:“肯定的呀!你沒聽說過嗎?生化環材,四大天坑。本科就業率很慘淡的。招聘會我也去湊過熱鬧,適合生物學本科的職位少得可憐,最多就是藥企銷售和中學老師。只有讀研考博,才能做研發。相比之下,國外的相關企業確實更多,就業也更容易。”
“那你家里有這行的人脈資源嗎?”余夏一副很懂的樣子。
“喲,你還知道這個?”江靜知打趣道,“沒有,一點邊兒都不沾。”
“那你爸媽是做什么的?”余夏這話另有目的,一出口就有些心虛,趕緊低頭喝湯掩飾。
“干嘛?查戶口啊?”江靜知口風很緊。
“哪有?”余夏連忙否認,“你這么優秀,我猜你父母一定也很出色,說不定能幫你找到別的就業方向呢?”
“哈哈,想夸我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江靜知防守嚴密,讓余夏無計可施。
她巧妙轉換話題:“告訴你個最新消息,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今年在Q大的招聘不限專業了,收到的簡歷堆得像小山一樣。”
余夏一時接不上這個突如其來的話題,正在犯愁怎么繼續打探。
江靜知自顧自地搖頭惋惜:“我家怎么就沒有要上市的公司呢,這樣我就能帶去業務資源了。”
余夏終于緩過來了。他已經清空了餐盤,正用筷子把最后幾粒米飯精準地撥進嘴里:“我聽說四大都是各種二代的聚集地。限專業干嘛?有資源就行。沒資源的,就算考了注冊會計師,進去也只能打雜吧?對了,還得英語流利,好跟外國老板溝通。”
江靜知端起綠豆湯,喝完最后一口,嘴角微微上揚:“哎呀,真是不能小看你呀!懂得真多。”
兩人吃飽喝足,端著空餐盤走出喧囂的食堂大門,午后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
忽然,有人在喊——“余夏!”聲音清越,帶著一種自然的熟稔。是個女生。
江靜知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正好與一道目光對上。
不遠的樹蔭下,一個十五六歲模樣清秀的女孩子一邊揮手,一邊小跑過來,面帶驚喜:“真的是你!”
余夏聞聲轉頭,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應婉婷?”
“我家就在附近。”應婉婷朝旁邊一棟掩映在綠樹中的教工樓揚了揚下巴,目光隨即落在了江靜知身上。
那目光像掃描儀一樣,從江靜知的頭發絲掃到腳踝,帶著一種無聲的審視。
江靜知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視線帶來的壓力,腳步微不可查地往遠處邁了一步。
等等!
江靜知腦子里電光火石般閃過那些個被回收的情人節禮物!
那個樸素的牛皮紙盒!
那張寫著“冰冷金屬咬合時光刻度”的便簽詩!
還有那個落款——WT!
應婉婷?Ying Wan Ting?WT?!
這……是巧合嗎?!江靜知感覺自己的八卦雷達正在瘋狂“滴滴滴”!
“你們這是……剛吃完飯?”應婉婷清越的聲音像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江靜知奔騰的思緒。
“嗯,我來看看,順便吃飯。”余夏的回答,簡短得像是惜字如金,仿佛多說一個字就要消耗他寶貴的CPU算力。
而且!他完全沒有要介紹一下身邊這位“江老師”的意思!
江靜知感覺自己像個透明人,內心瘋狂吶喊:喂!小屁孩!禮貌呢?!
“哦。”應婉婷應了一聲,沒再多問,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探照燈似的又在江靜知臉上若有似無地掃了一圈,那眼神,三分探究,七分……嗯,不太友善?
然后她轉向余夏,語氣平淡:“那你們繼續忙。我先回去了。”說完,她朝余夏微微頷首,轉身就走。背影挺直,馬尾辮在腦后輕輕甩動,步伐輕盈,很快就消失在林蔭道的拐角,只留下一縷若有似無的雪松冷香。
余夏仿佛自帶信號屏蔽器,對剛才那無形的刀光劍影毫無察覺。
他抬手看了看碩大的運動腕表:“江老師,我也該回去了。今天非常感謝,耽誤您寶貴時間了。”他語氣輕松,甚至還帶著點意猶未盡的滿足感,顯然對這次“Q大深度游”非常滿意。
江靜知:“???”
等等!剛才那個氣場兩米八、眼神能殺人的應婉婷難道是她一個人的幻覺?這小孩兒是選擇性失明嗎?!
“等一下!”江靜知一個箭步上前,攔住正要開溜的余夏。不行!WT之謎不搞清楚,她今晚非得失眠不可!
“哦!還有自行車,對吧?”余夏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跟你一起騎回你們宿舍那邊再走。”他倒是想得挺周到。
江靜知內心瘋狂吐槽:你看你看!你連自行車都想到了,剛才怎么就想不起介紹一下你旁邊這位貌(認)美(真)如(負)花(責)的家教老師?!
她決定直球出擊:“剛才那個姑娘誰呀?”她眨巴著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只是出于純粹的、無害的好奇。
余夏開了車鎖,跨上車座:“我們班同學啊,應婉婷,去年轉來的。”
“轉來的?”江靜知更驚訝了,“你們班還有插班生?”那可是少年班!
“不是插班,”余夏糾正,“她是上一屆的,休學了一年,然后復學到我們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