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榮盛大廈一樓大堂,正值新款服飾發布會媒體簽到的高峰期。閃光燈閃爍,記者云集。姜瑜突然沖了進來,穿著素凈的白裙,臉上掛著淚痕,手里舉著一個紙牌,上面用鮮紅的顏料寫著:榮盛總裁余志超始亂終棄,逼我墮胎!
“她不顧保安阻攔,聲嘶力竭地哭喊:余志超!你出來!你玩弄我的感情,利用完就一腳踢開!還我的孩子!還我的青春!
“她精準地選擇了最敏感、最能引爆輿論的指控——墮胎。
“現場瞬間一片嘩然!記者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鏡頭齊刷刷對準了姜瑜。保安試圖上前拉她,她卻更加激烈地掙扎哭喊,場面一度失控。
“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大廈頂層。你爸臉色煞白,幾乎站立不穩。他沒想到姜瑜會如此瘋狂,如此不計后果!
“接下來不僅僅是你爸個人名譽掃地,榮盛品牌形象更是遭受到了毀滅性打擊!公司股價接連跌停。
“事情鬧得這么大,不可能再瞞住你媽。而她沒有歇斯底里,只是抱著昭昭和嵐嵐靜靜地流著淚……”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余夏十分鐘前那一切盡在掌握的篤定感蕩然無存。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江靜知說道。
幾分鐘前。
李爺爺接到了余志超的電話后便進了余家。
大門在身后關上,院子里一片寂靜。李爺爺的助手客氣的與二人打招呼,還分別遞上自己的名片。江靜知便做了自我介紹。
助手客氣的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
江靜知看著余夏,少年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露出一絲疲憊。
“你還好嗎?”她輕聲問。
余夏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比想象中累。”他頓了頓,“謝謝你在場。”
“我沒做什么。”
“你在那里,對我就是一種支持。”余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簡要的說了說經過。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么?”
“李爺爺會幫助我爸處理。由他老人家出面,對我爸自會有一種天然的威懾力,我也能安心的去努力學習了。你說對嗎,江老師?”
“你知道剛才我在外面等著的時候,心里面一直在想什么嗎?”
“你在想什么?”余夏很疑惑,摸不著頭腦。
“我在想,接下來姜瑜會怎么做?”于是,江靜知繪聲繪色的給余夏講了一遍她設想的“姜瑜大鬧發布會。”
余夏明白的點頭道:“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只能說第一階段告捷。”
“雖然可以有很多正當的法律手段來對付她的這種撒潑鬧劇,但是這種局面一旦發生,后果就不可控。你媽媽、你的家受到的傷害就是不可避免的。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守護家庭的愿望,功虧一簣。”江靜知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我還要去跟姜瑜談一談?擺明我的態度,讓她死了這條心。”余夏不確定的問。
“專業的事還應該由專業的人來做,但你需要清楚的知道他們做的結果如何。”江靜知回答。
“我明白了。”余夏的眼神又恢復了篤定。
接下來的幾天,余夏說到做到,緊密“督促”著父親的處理進度。
他還從父親被迫聘請的李律師那里了解進展。處理這種涉及**和丑聞的家務事,信任度遠比年齡和精力重要。
余夏沒有親自去接觸姜瑜,而是授意辦事人員告知姜瑜,這一切不僅是余總的意思,也是小余總的意思。讓她產生破壞別人家庭的愧疚感,迫使她盡快離開。
補償協議、離職手續、房產過戶……一切都在法律框架內快速推進。
余夏特意看了看姜瑜簽署的《保密及和解協議》,又把“違反保密協議”、“散布不實信息”、“依法追責”、“追回補償金”等內容轉述給江靜知,讓她安心。
余志超似乎被兒子的決絕和掌控力震懾住了,也可能是真的感到了懊悔和后怕,配合度極高。
期間,余夏把那條項鏈還給了父親:“怎么處理,你自己決定。”
余志超默默收下,第二天,徐茹萍的梳妝臺上多了一套她心儀已久的高級珠寶。余志超也開始準時回家,對妻子孩子都格外體貼。
徐茹萍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臉上的笑容多了些真切。
她甚至私下對江靜知感慨:“天天這孩子,最近好像突然長大了不少,和他爸關系也近了似的。”
江靜知只能含糊應和。
風波似乎就此平息。余夏將濱江花園那套房的房產證和新換的鎖鑰匙扔進了自己的抽屜。
余志超為了避免徐茹萍出面,還是把房子過戶到了兒子名下。
“那房子,以后再說吧。現在看著心里膈應。”他對江靜知說。
事情過去一周后的一次課間,余夏說:“李爺爺幫姜瑜在海州找了一份工作,她前天已經入職了。”
江靜知喝了口余媽媽剛送來的牛奶,滿意的點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你覺得……我做得對嗎?”
江靜知沒有直接回答:“這是你的家事,我沒有資格評判對錯。但我看到的是一個兒子在用自己的方式竭力避免家庭受到更大的傷害。這真的很不容易。”
余夏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那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冷靜得可怕的少年,流露出一絲屬于他這個年齡的迷茫和脆弱。
忽然他問到:“你那天明明很抗拒干涉我的家事……為什么最終還是決定來幫我?”
江靜知想了想,說:“因為我覺得,你不是在搗亂,而是在試圖保護你想保護的東西。雖然方式很……激烈,但你的核心訴求是正當的。而且,你守住了底線。還有就是,你那句話,高考很重要,但若是家散了,考得再好有什么用呢?”
“江老師,你家,是不是……有什么事?”余夏猶猶豫豫的問出口。
江靜知又喝了一口牛奶掩飾自己心里的波瀾:“你說能有什么事?”
余夏很有義氣的說:“你別不好意思啊,有什么事,你盡管開口。”
“不用了,謝謝。”江靜知搖搖頭,“我真沒事。我家也沒事。”
沒有家自然也就沒有事。
“快點做題吧。”江靜知把練習冊推到他面前,“高三可沒時間讓你沉浸式體驗家庭倫理劇。”
余夏抬起頭,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樣子,嗤笑一聲:“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一樣。”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江靜知敲敲桌子,“趕緊的,這道題思路又跑偏了!第三問就解不出來了!”
風波似乎過去了,但某些東西已經悄然改變。
余夏和父親之間多了一層無形的隔閡,而他和江靜知之間,則多了一份共守秘密的默契和信任。
未來的路還長,這場過早到來的風雨,或許只是他們人生交錯中,一次沉重而深刻的預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