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婷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寄信!”
李向東眉頭輕皺,但還是禮貌地回答了她。
“寄信?”
蘇婷婷的眉毛挑了起來,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寄給誰?什么信需要大晚上偷偷摸摸地寄?”
李向東把寧寶往自己身后扯了扯,語氣冷淡:
“蘇婷婷,我的信不是寄給你的,所以不需要向你匯報,你可以讓開嗎?”
蘇婷婷的嘴角立刻向下撇,眼眶說紅就紅,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聲音也變得委屈萬分:
“李向東,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們明明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李向東眉頭輕皺,
“蘇婷婷,我們從來就不是最好的朋友,只是普通同學。在我心里,虎子、張斌、王浩他們都比你更值得信任,更像朋友。所以,請不要再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了,可以嗎?”
蘇婷婷愣了幾秒,手指突然指向了寧寶,尖聲道:
“為什么?是不是因為她!自從她來了,一切都變了!你們所有人都圍著她轉!”
寧寶嚇了一跳,小臉兒瞬間發白,緊緊地揪住了哥哥的衣角。
李向東一把擋開蘇婷婷幾乎要戳到寧寶臉上的手指,語氣變得嚴厲:
“你欺負寧寶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你自身的問題!你喜歡拉幫結派,孤立不合你意的同學,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如果你不改,不會有人愿意真心跟你做朋友!”
說完,他不再理會蘇婷婷,牽著寧寶的手,繞開她離開了。
蘇婷婷站在原地,女神范是無論如何也維持不下去了。
好朋友?她才不稀罕!
她蘇婷婷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李向東越是護著那個小賤種,她就越要讓他們不好過!
她“噔噔噔”地跑到郵箱前,想要將手探進去,把里面的信件拿出來。
不料,身后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干啥呢?”
是郵遞員過來取信了。
蘇婷婷立刻裝出一副著急的樣子:
“叔叔,我的信寫錯了,我想拿出來。”
郵遞員見是個小姑娘,警惕心也就沒那么高了。
“寫錯了,就再寫一封,你這樣直接從里面掏可是不對的。”
“我不想掏別人的,就想把我的信掏出來。郵遞員叔叔,你幫幫我好不好?”
蘇婷婷長得漂亮,8歲的小姑娘,紅著眼圈兒在那里祈求,郵遞員叔叔于心不忍了:
“行行,你的信是哪一封,收信人是誰?”
蘇婷婷:“……”
她不知道哇,她過來的時候,李向東已經把信裝進去了,只知道是個白色信封。
但這年頭的信都是白信封啊。
“就最上面那一封!”
郵遞員頓住了開郵箱的手,扭頭看她:
“收件人是誰?”
蘇婷婷咬著嘴唇,不出聲。
郵遞員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這小姑娘怎么還說謊呢,我不管你想干什么,趕緊走,別耽誤我工作。”
“叔叔……”
“別叫了,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你扭送到團委去啊?”
蘇婷婷不敢再說話了。
默默地退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看她退開了,郵遞員還不取信,她明白,今天她是什么了看不到了。
只能離開。
三天后的一個下午。
林校長把陸昭昭陸盼盼陸思思三姐妹叫到了辦公室: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有個好心人給你們三個捐了一筆款,以后你們的作業本,就從好心人的這個捐款里出。”
“啊?為什么給我們捐?”
林靜笑道:“應該是了解了你們的狀況,不管怎么說有錢是好事兒,足足七十塊錢,夠你們三姐妹幾年的書本作業費了哈哈。”
三姐妹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陸昭昭開口問道:
“校長,是誰給的錢啊?我們能謝謝這位好心人嗎?”
“估計不能,因為對方的名字一看就是化名:平均分!而且信上也沒留別的聯系方式,顯然是不想讓人聯系。”
“這樣啊。”
陸昭昭猶猶豫豫地小聲說道:
“校長,為什么是七十塊錢啊?我媽前兩天丟了六十九塊多,這,這錢……不會是……”
林校長瞪了她一眼:
“這錢跟那個可沒關系,這是好心人特意捐給你們姐妹的。好了,這事兒你們知道就行了,以后缺什么文具直接來找我,我給你們買。還有,這事兒不許告訴別人。”
三姐妹又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時點頭:
“謝謝校長。”
林校長是好心,不管這錢是誰捐的,反正對方指明了是要給這三姐妹,那就必須用在這三姐妹身上。
但校長不知道隔墻有耳啊。
因為平時,也沒人敢來她辦公室外面偷聽。
來交作業的蘇婷婷把校長與三姐妹的話聽了個完全。
越想越覺得這筆錢是李向東和寧寶捐的。
他們怎么會有這么多錢?
再結合李紅英丟錢一事,答案已經不言自明了。
好你個李向東,看著人模狗樣,原來是個小偷!
等等!
把矛頭對準李向東對她沒有任何好處,還是應該把這事兒算到寧寶頭上去。
這天放學,蘇婷婷故意磨蹭了一會兒才出門,她知道李紅英為了躲避做飯,喜歡在學生放學后去菜地里摘菜。
一直摘到家里飯大概好了才會回去。
果然,遠遠的她就看到了菜地里的李紅英。
冬天的菜地里菜的品種很是單一,全是白菜,一棵又一棵。
“婷婷,我們來這兒干什么呀?”
同班的徐玲玲有些詫異,這幾天蘇婷婷很是奇怪,總叫她一起玩兒。
可她爸爸只是一個副營長,是大院里級別最低的軍官。
她還有兩個哥哥,一個上高中,一個是初中,家里的負擔很重。
所以她平時穿的用的幾乎都是兩個哥哥剩下的。
這讓家庭條件好,總有新衣服穿的幾個**很是鄙夷。
其中以蘇婷婷最為明顯。
她經帶伙同其他的同學一起偷偷地說她小話,笑話她穿男孩子的衣服,用哥哥們用過的本子。
她不明白蘇婷婷突然主動跟她玩兒是因為什么。
“來這兒當然是跟你談心呀。”
蘇婷婷道,“你注意過陸盼盼嗎?”
徐玲玲哦了一聲:“她怎么了?”
“她家也很窮,甚至還不如你家,但是,你知道嗎?有人資助陸盼盼了!”
“啊?”
徐玲玲意外之中又帶了些羨慕:“她做了什么呀,能讓人資助?”
“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我只知道她媽丟錢了!”
徐玲玲:“她媽丟錢和她被資助有什么關系?”
“對方資助她的那個錢數,正好就是媽丟的那些錢數,我說奇怪不奇怪?”
“啊?你,你是說……”
徐玲玲驚呆了。
蘇婷婷拍拍她的肩膀,
“別瞎想,也許就是個巧合呢。對了。”
蘇婷婷轉而說起另一件事情,
“你知道嗎?盼盼她媽媽丟錢的那天晚上,我碰到李向東帶著寧寶去寄信了!”
徐玲玲詫異地看著她:
“你的意思是說,紅英阿姨的錢是李向東和寧寶偷的,他們偷了錢,然后放在信里寄到了學校,當成了陸盼盼的資助金?”
“我可沒說,我只是說紅英阿姨丟的錢數,正好就是陸盼盼獲得資助的錢數,而我正好在那天看到了李向東和寧寶去寄了一封信!”
徐玲玲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給她。
她大概明白蘇婷婷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了,因為菜地里李紅英的耳朵都快伸到她們倆嘴上來了。
徐玲玲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家喂兔子了,再見。”
徐玲玲跑了。
蘇婷婷也想走,卻被李紅英拉住了胳膊:
“婷婷,你剛才說的……”
“我什么也沒說!阿姨你聽錯了。”
蘇婷婷扭頭就跑。
她才不會跟李紅英說什么呢,這事兒,她必須得置身事外。
李紅英盯著她的背影,氣得呸了她一聲:
“小賤人,整天打扮得妖妖道道的,小小年紀不學好!”
罵完了蘇婷婷,她坐到田梗上開始思考蘇婷婷跟徐玲玲說的那些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蘇念是個不安分的,生了一張狐貍精的臉。
她那個女兒也是個小狐貍精!
說不定她家的錢就是這兩個狐貍精偷的!
如果是平時,她保準立刻去找余念,讓她把自己的錢吐出來。
但現在不是平時。
現在,因為她搜幾個閨女的口袋的事情,林靜那個娘們兒仗著自己是政委媳婦兒,把她告到了團部。
團部派了兩個干部給她做思想工作。
還讓她寫檢查。
李紅英連字都不認識,根本寫不了。
但那兩位來前應該就想到這種情況了,居然讓她口述,他們幫忙寫。
如今,她的檢查還貼在大院的報刊欄里面呢。
沒有證據,她該怎么辦?
李紅英越想越氣得慌。
那可是六十九塊七毛八啊!差兩毛二就七十了!
她偷偷摸摸存這么點兒錢她容易嗎?
不行,她必須把這個錢要回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家家戶戶都開始做飯了,大院里炊煙裊裊,放學回來的孩子們三五成群地游戲玩鬧著。
李紅英氣勢洶洶地沖著余念家奔去。
余念在廚房里做飯。
院子里只有寧寶一個小丫頭,還有一只貍花貓。
李紅英眼睛一瞇,放輕腳步坐到了寧寶面前,露出了大灰狼拐騙小紅帽一樣慈愛的笑容:
“小丫頭,是不是你偷了阿姨的錢?”
寧寶抬起頭,一雙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搖頭:
“不是呀!”
是金毛鼠偷的!
小姑娘眼睛澄澈,沒有半絲心虛。
這讓李紅英很不高興,猶豫了一下,她從兜里掏出一小袋零食。
透明的塑料袋包裝,是一顆顆表面圓潤光滑的面球球。
寧寶在梁家村的時候,見梁寶兒吃過。
那面球球里面包著的是花生!
又脆又香!
小嘴巴不自覺就開始分泌口水了。
李紅英滿意地笑了:
“小丫頭,只要你承認你偷了阿姨的錢,阿姨就把這個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