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霧玥剛回到別墅,還沒換鞋,就聽見客廳里傳來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響。
她心頭莫名一跳,快步走進客廳,眼前的景象讓她呼吸一滯。
幾個工人正費力地挪動著她那架白色的三角鋼琴。
“住手!你們在干什么!”
江霧玥心猛地收緊,沖上前去。
“不要動我的鋼琴!你們是誰?要把我的鋼琴搬到哪里去?!”
工人們面面相覷,停下了動作。
這時,一道得意的聲音從旋轉樓梯上傳來。
“嫂子,你回來啦?”
江霧玥抬頭,看見蘇挽星正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臉上帶著歉意。
“不好意思啊嫂子,我看客廳那個角落采光特別好,哥哥說等孩子出生后,可以在那里鋪個軟墊,讓他曬太陽、玩玩具,所以想著先提前布置出來......”
她的手輕輕搭在尚未顯懷的小腹上,柔聲解釋。
“這鋼琴......有點占地方了。”
江霧玥面色倏然蒼白:“這是我母親留給我最后的東西!你們不能動它!你們要把它搬到哪里去?”
“怎么下樓了?醫(yī)生不是叮囑你要好好臥床休息嗎?”
低沉的聲音介入,顧時硯從書房出來,自然地伸手攬住蘇挽星的腰,語氣是江霧玥從未見過的緊張。
蘇挽星順勢靠向他,弱不禁風地說:“我被樓下的動靜吵醒了,有點擔心,下來看看怎么回事......”
顧時硯這才將目光轉向江霧玥。
看到她激動的神色,他蹙了下眉,面露不悅,走到她面前:“又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顧時硯。”
江霧玥的心冷得像冰:“你憑什么動我的鋼琴?”
顧時硯瞥了一眼鋼琴,語氣平淡:“只是暫時讓人搬到倉庫去而已。占地方,而且......”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江霧玥:“你不是早就不彈鋼琴了嗎?”
江霧玥猛地一噎,心臟像被針狠狠扎了一下。
彈鋼琴......
對她來說,那是上輩子一樣遙遠的事情了。
曾經(jīng)環(huán)繞著鮮花和掌聲的琴房,母親驕傲的眼神,還有......那些無法挽回的過去,隨著江家的傾塌一同被埋葬。
不好的回憶洶涌而來,她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沁出濕意。
顧時硯見她沉默不語,只當她是默認了,便不再理會,示意工人:“繼續(xù)搬。”
工人們再次動手。
或許是被剛才的爭執(zhí)干擾,一個工人手下一滑,力道沒控制好,“哐”的一聲悶響,鋼琴的側角重重地撞在了門框上。
樓梯上,看戲的蘇挽星,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快意的弧度。
江霧玥呼吸驟然停止,她猛地撲過去。
琴腿被撞掉一大塊漆面,露出內(nèi)部木色的傷痕。
這架鋼琴是母親病重前,強撐著病體,親自陪她去琴行挑選的......
這是她僅剩的、與過去美好時光相連的念想了。
心痛如絞,江霧玥猛地轉頭,聲音嘶啞:“顧時硯!你到底要怎么樣?!”
結婚一年多,江霧玥一直都是溫和的模樣。
這樣歇斯底里的質(zhì)問還是第一次。
顧時硯被她眼中的絕望和恨意震了一下,心頭莫名一慌。
隨即眉頭緊緊皺起,不滿于她的失態(tài):“玥玥,一架鋼琴而已。”
他冷著臉再次命令:“小心點,繼續(xù)搬。”
眼看工人又要動手,江霧玥深吸一口氣。
她快步追上搬運的工人,從包里拿出紙筆,迅速寫下地址。
“師傅......麻煩你們,可不可以......幫我把它搬到另一個地方?我給你地址,運費我給你們雙倍,不,三倍!求你們小心一點,別再磕碰了......”
交代好一切,看著工人們小心將鋼琴運出門,江霧玥才緩緩走回別墅。
推開門,蘇挽星已經(jīng)不在客廳了。
只有顧時硯獨自坐在沙發(fā)上,聽到動靜,他朝她伸出手,語氣放緩了些:“玥玥,我有話跟你說。”
江霧玥站在原地,眼眶通紅,一雙冰冷的眼睛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顧時硯被她看得不自在,見她不動,皺了皺眉,起身走到她身邊。
他伸手想像以前那樣揉揉她的頭發(fā),卻被江霧玥猛地一把推開。
他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沉了沉,想到剛才鋼琴的事和她的眼淚,終究還是壓下了火氣,只當她是還在耍小性子。
他嘆了聲氣,用安撫的口吻說道:“玥玥,別鬧了。我答應你,等挽挽把孩子生下來,我就讓她離開,徹底從我們的生活里消失。我們還像以前一樣繼續(xù)生活,好不好?”
繼續(xù)生活?江霧玥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孩子呢?”
顧時硯早就想好了對策:“我會對外宣稱孩子是我們領養(yǎng)的。我讓你來養(yǎng)著他,他從小跟在你身邊,一定會和你更親近,把你當做親生母親。這樣不好嗎?”
江霧玥徹底愣住了。
他怎么能如此理所當然地說出這番話?
仿佛允許她撫養(yǎng)他和小三的孩子,是對她天大的恩賜和施舍。
巨大的惡心感襲來。
江霧玥扯出一個極冷的笑:“顧時硯,我遲早會跟你離婚,別再跟我說這些廢話了。”
顧時硯嘆了聲氣,放低姿態(tài)解釋,語氣里帶了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焦躁:“玥玥,這次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但我那天真的喝多了,完全沒有意識,才會......才有了這個孩子。可那畢竟是我的骨肉,是一條生命,我不能傷害他,你明白嗎?”
他看著她冰冷的臉,想起自己那一巴掌,語氣放得更軟,帶著一絲討好:“之前打你是我不對。你的臉還疼嗎?我買了最好的藥膏,我來幫你涂,好不好?”
江霧玥偏頭躲開他的觸碰。
現(xiàn)在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她覺得無比惡心。
她不再看他,徑直繞過他,走向二樓的衣帽間。
她一刻也不想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待下去了。
她打開衣柜,開始收拾衣服。
手機屏幕亮起,彈出一條銀行短信通知。
【您尾號XXXX的賬戶于XX日XX時收到轉賬人民幣10,000,000.00元,當前余額……】
江霧玥的動作頓住。
看著那串長長的數(shù)字,她的臉上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她和顧家達成了協(xié)議,等到蘇挽星生下孩子,穩(wěn)住局面后再離婚,顧家給她一千萬作為封口費和補償。
而江霧玥,額外要了一套市區(qū)的公寓。
這個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再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