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約定去別墅彈琴的日子。
江霧玥來到那棟極簡的別墅前,李叔準時等在門口,笑容溫和地將她引入室內。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樣。她走進那間熟悉的琴房,在斯坦威鋼琴前坐下。
指尖落下,舒緩而優美的琴聲緩緩流淌出來。
琴聲悠揚,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
就在樂曲進行到一段柔和的慢板時,江霧玥余光忽然瞥見門口一道頎長的黑影。
她猛地一驚,心臟驟然收縮,指尖重重按下一個錯誤的和弦。
刺耳的音符打破和諧,江霧玥倏地抬起頭。
裴衍之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琴房門口。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沒有打領帶,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扣子。
他就那樣靜靜地倚靠在門框上,仿佛已經站在那里看了許久。
他的身形挺拔卻透著濃重的壓迫感,周身散發著的冰冷氣息似乎讓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江霧玥手指猛地從琴鍵上彈開。
悠揚的音樂戛然而止,只剩下兩人之間無聲的暗流。
江霧玥慌忙站起身,心臟狂跳不止,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一個荒謬的念頭后知后覺地竄入腦海: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這個別墅……是……”
是裴衍之的?
裴衍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一步步走進琴房,都像踩在江霧玥的心尖上。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開口便是嘲諷:“顧太太真是好興致,婚還沒離利索,下家就已經找好了?動作倒是夠快的。”
他薄唇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看來是我這廟太小,給的薪水太少,容不下你這尊急著尋找新金主的菩薩?”
江霧玥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是在說陳敘學長。
“裴衍之!你嘴巴放干凈點!我和誰交往,和誰見面,做什么工作,都與你無關!”
巨大的憤怒淹沒了江霧玥,氣得她渾身都在發抖。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他早就知道是她!全都是他設下的局!他從一開始就在戲弄她!
看著她像個傻子一樣在這里彈琴,他一定在心里嘲笑她吧?嘲笑她的落魄,她的狼狽!
她受夠了他的陰晴不定,受夠了他一次次的言語傷害和人格侮辱。
沖動之下,她脫口而出:“早知道是你裴衍之的地方,我絕對不會踏進一步!這工作我不干了!現在就走!以后都不會再來了!”
她說完,就要繞過他沖出去。
聽到“以后都不會再來了”這幾個字,裴衍之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慌亂。
“站住!”
他側身,再次擋在她的面前,試圖用更加強硬的態度來掩蓋內心那瞬間的波動。
他冷笑一聲,語氣充滿威脅:“不來?你以為由得了你?”
江霧玥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裴衍之上前一步,將她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江霧玥,你可以試試看。看看在A市,沒有我裴衍之點頭,哪家畫廊、哪個藝術機構、甚至哪個豪門世家,敢聘請你江霧玥去彈琴!”
他盯著她瞬間蒼白的臉,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裴衍之說得出,就做得到。你想為了你那點可笑的骨氣,徹底失業,連最后一點立足之地都失去嗎?”
江霧玥的眼睛微微睜大,心底涌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她深知裴家在A市翻云覆雨的能力,更清楚裴衍之的手段有多狠厲決絕。
他的話,絕非僅僅是威脅。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將江霧玥淹沒。
她所有的掙扎和反抗,在他絕對的權勢面前,都顯得如此可笑。
眼眶控制不住地泛紅,淚水迅速積聚,她卻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
她聲音帶著被逼到絕境的憤怒:“裴衍之!你到底想怎么樣?!你究竟要做什么?!這樣戲弄我、羞辱我,讓你很快樂嗎?!”
裴衍之看著她眼眶通紅卻死死忍著淚水的模樣,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升起一絲不忍。
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
復雜萬分的情緒在他心中翻騰。
他生氣她和別的男人言笑晏晏,憤怒她急于和自己劃清界限,卻又無法忍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一種扭曲的要將她牢牢綁在身邊的想法占據了上風。
“我想怎么樣?”
他嗤笑一聲,目光掃過琴房,語氣輕佻而侮辱,“我這個家里,正好缺個打雜的傭人。”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臉上,清晰無比地說:“你,江霧玥,就留在這里,做我的生活助理!期限三個月,隨叫隨到,負責我的日常起居,端茶送水,打掃整理,什么都得做!否則……”
他頓了頓,威脅意味十足:“后果,你自己清楚。”
江霧玥徹底震驚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她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他果然……就是為了羞辱她!為了報復她,將她最后的尊嚴也踩在腳下!
淚水終于奪眶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她死死咬住下唇,最終,在權勢壓迫下,她被迫屈辱地點頭,聲音破碎不堪:“好……我答應你……”
她抬起淚眼,看著這個她曾經深愛過,如今卻如此陌生的男人,絕望地留下一句:“裴衍之,你除了會用權勢威脅人,你還會什么?”
說完,她再也無法忍受待在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里,猛地推開他,沖出了琴房。
裴衍之僵在原地,看著她踉蹌的背影,聽著她那句充滿恨意的質問。
臉上的怒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空茫的落寞。
他抬手,煩躁地扯了扯領帶,眉心緊蹙。
他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
江霧玥回到公寓樓下,遠遠地,又看見了那輛熟悉的黑色賓利。
顧時硯正倚在車邊,似乎等了有一會兒。
見到她回來,他站直了身體,臉上露出一絲松了口氣的表情,快步迎了上來。
“玥玥!”
江霧玥只想一個人靜靜,看到他就覺得煩躁。
她面無表情,徑直走向公寓大門,想要直接無視他。
顧時硯卻搶先一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玥玥,等等!”
江霧玥被迫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不耐地回過頭看他。
她眼眶還殘留著未完全褪去的微紅,雖然極力掩飾,但細看依舊能發現痕跡。
顧時硯錯愕了一秒,隨即臉色沉了下來,眉頭緊鎖:“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紅了?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