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墨臉頰發燙,小聲囁嚅:“大哥,我站穩了......你可以松開了。”
陸淵低低“嗯”了一聲,喉結微動,許多話在唇齒間輾轉,幾乎下一刻就要宣之于口。
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心猿意馬,體內燥熱。他不經大腦下意識將人往懷里又緊了緊。
目光掠過她微蹙的眉尖,最終落在那張輕顫的唇上,他幾乎克制不住俯身的沖動,低頭......
“大哥!”
這一聲帶了幾分惱意的呼聲,倏地讓陸淵神志回籠,他倉惶松手退后了幾步。
“我,清墨我......”
陸淵張了張嘴,話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他此刻心中懊惱的厲害,剛剛他是怎么了?
會不會嚇壞了沈清墨?
“抱歉,是大哥失態了,你,你好好休息,我走了。”陸淵語無倫次道,轉身逃離。
沈清墨捂著胸口跌坐榻上,望著那道狼狽的背影,眸色復雜。
大哥剛剛是要?
沈清墨心里慌亂,她猜到了些什么,卻又不敢往深處想。
......
從沈清墨的清秋院出來后,宋今瑤帶著杜嬤嬤穿過花園小道往清暉院走。
正是夏秋交替的季節,庭院內紫薇花開得正艷麗,粉色、紫色、白色,無數朵小花攢聚成碩大的圓錐花穗綴在枝頭,微風拂過,顫巍巍瞧著甚是喜人。
空氣中也彌漫著微甜淡雅的香氣。
景色很好,宋今瑤便走得慢了些。
身后杜嬤嬤正在組織語言,幾次欲言又止。
她剛剛好像發現了一個大事件!
宋今瑤忙著看景,也沒留意。
正這時,后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扭頭看去,正是老大陸淵也從沈清墨的院子出來。
他面色潮紅,步履匆匆走得很急,甚至期間還左腳絆右腳,差點摔倒。
宋今瑤見了突地擰了眉,老大這是怎么了?
瞧著怪怪的。
“淵兒?”宋今瑤喚了聲。
但陸淵似乎沒聽到,走得越發快,瞬息間便不見了人影。
“這孩子,以前瞧著挺沉穩的,今日這般著急做什么?”宋今瑤蹙眉狐疑嘀咕了聲。
“杜嬤嬤,要不,你去瞧瞧?”
杜嬤嬤卻是了然,忽地笑了起來:“夫人莫擔心,老奴估摸著是大少爺大了,有了心事。”
“心事?”宋今瑤一怔,反應過來杜嬤嬤語氣中的曖昧,又是一喜:“嬤嬤是說......老大有中意的姑娘了?”
“老奴是這么猜的,不過還要問過大少爺本人才能確定。”
“那你快去問問,要是老大真的有相中的姑娘,只要是個正經人家的,人品端正,咱們盡快上門提親。”
說到這里,宋今瑤突然察覺不對勁:“不對,咱們剛來京城,老大在這里也不認識什么姑娘啊!”
“難不成是在太和縣相中的姑娘?欸......這孩子,怎么不早說呢。”
見宋今瑤還是沒有往沈清墨身上想,杜嬤嬤沉吟了下,索性直說道:“夫人?難道您沒瞧出大少爺看清墨小姐的眼神,很不一樣嗎?”
“不一樣?有什么不一樣?”說著,宋今瑤愕然地瞪大眼,看向杜嬤嬤:“你,你是說,老大對清墨那孩子?”
“嗯。”杜嬤嬤點頭:“若老奴沒看走眼,應該是沒錯的,這歡喜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這孩子,竟是什么也不說。”宋今瑤嘆了口氣。虧她還想著等在京城穩定了些后,就給那孩子張羅張羅親事呢。
幸虧,還沒來得及行動,不然她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嬤嬤你感覺清墨那孩子,對老大可是也有意嗎?”
感情總是要相互的,若是清墨不愿,她便不能插手。
“這......”杜嬤嬤蹙著眉,想了下搖頭:“老奴說不好。”
“那咱們先觀察觀察再看看,若是兩個孩子都互相有意,這門親事我是樂見其成的,繞來繞去清墨還能成為兒媳婦,是件喜事。”
女兒嫁出去后就不能日日守在身邊了,若是清墨嫁了老大,往后還能留在府內。
一時間,宋今瑤有些唏噓,或許沈清墨注定會是她兒媳婦。
主仆正說著話,宋管家突然從前面小道上匆匆走來。
“夫人。”
到了近前,宋管家行了禮后遞上來一張帖子:“這是昭慶公主府送來的帖子,邀您三日后參加賞花宴。”
“現在昭慶公主府的人還沒走,在門外等著您回話。”
話落,宋管家擦了把額頭的汗,心里也捏了把汗。
平常遞帖子,去不去,主家給個回帖就是,這昭慶公主府的人卻在門外不走,明顯是請不到人不罷休。
聞言,宋今瑤一怔,下一瞬,她臉色就不太好了。
昭慶公主,慕容慶,這位可是她曾經的死敵,兼情敵!
要說二十幾年前,段懷瑾長得還是挺好的,不像現在一副風一吹就倒的縱欲過度模樣。
那時候的段懷瑾,面容清俊芝蘭玉樹,又有侯府世子這層身份,是當年京城不少閨中女子的中意對象。
昭慶公主便是其中之一,卻沒想到被她捷足先登,提前一步定下婚約。
她和昭慶公主可謂是從小打到大,后期又因為段懷瑾的關系,兩人關系更加惡劣,甚至動過鞭子,都鬧到了御書房。
想著,宋今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剛回京三日便收到了帖子,這昭慶消息倒是靈通。
宋今瑤只覺這賞花宴就是場鴻門宴。
“夫人?您若是不愿去,咱們拒了便是。”
杜嬤嬤看出宋今瑤臉色不好,心想自家夫人應該是跟這什么慶的公主有過節,心中也生了幾分擔憂。
心中嘀咕:再大的過節也這么過年了,這公主還真是個咬住尾巴不放的主!準不是個善茬!
宋今瑤定了定神,抿唇接過帖子。
“不,這賞花宴我去定了,宋管家,你去回了公主府,就說屆時我一定準時赴約。
“是,夫人。”宋管家躬身一禮后,轉身匆匆往府門方向而去,公主府派來送帖子的老嬤嬤還在那里等著。
一想到老嬤嬤鼻孔朝天的嘴臉,宋管家磨了磨后牙槽。
呸!
也就是現在宋家沒落了,要擱以前,什么狗屁昭慶公主?
皇子他們大小姐都抽過!
哦,不對,是夫人!
他家夫人,當年可是京中第一貴女,皇子公主都要讓三分!
哎!
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的宋家已經不是以前的宋家,他這個管家在外面可不能給主子惹事。
想著,宋管家扯出一個假笑,迎上在府門伸著脖子看的老貨。
“喂,老貨,額......老嬤嬤,我們家夫人應下了。”
公主府來的老嬤嬤一張老臉立刻耷拉下來,她狐疑地睨了眼笑的一臉“燦爛”的宋管家,剛剛是聽錯了嗎?
她怎么好像聽到這老登喚她“老貨”?
.......
另一邊。
陸淵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福瑞院,迎面撞上出來尋他的小廝。
“大少爺,楚公子來信了。”七斤正要把信件遞上,忽地瞧見陸淵臉色通紅,他詫異驚呼:“大少爺?您風熱了?”
“......”陸淵噎了下,怎么一個兩個的都說他風熱了?
他臉有那么紅嗎?
母親剛剛也說他風熱。
現在一提風熱這個詞,他就會想到......
“去給我打桶涼水來。”陸淵眼神閃了一下,故意沉著臉道。
“大少爺要涼水作甚?”
“沐浴。”
“啊?少爺,這可不行,入秋了可不能洗涼水澡了。”
“廢話那么多,讓你打涼水就打涼水!快點,急著用。”陸淵語氣發悶,心里煩躁得厲害。
他需要用冷水沖沖腦子,剛剛肯定是著了魔!
話落,人疾步進了屋。
“大少爺,您還沒看信呢!”七斤從后面喊。
屋內傳來陸淵悶悶的聲音:“不急。”
七斤覺得莫名其妙,摸了下鼻子,嘴里嘟喃:“怎么大少爺今日怪怪的?到底是急?還是不急?”
半個時辰后,陸淵沐浴出來,用涼水泡完澡后,他才覺得身上那股燥意消失。
他狠狠搓了把臉,心中情緒又開始涌動。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對沈清墨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或是看到她被老二欺辱,而黯然神傷的時候?
還是……后期她和離后,散盡眉宇間輕愁,變得明媚時?
剛剛他就像著了魔,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控制不住要......
“大少爺?楚公子的信,要不要現在看?”這時,七斤進來,手中捏著一紙信筏。
陸淵這才想起,還有這事。
“嗯,拿來吧。”
接過信筏拆開,一目十行,隨后陸淵又看了眼落款日期。
是他們剛從太和縣出來的第三日。
“信是誰送來的?”陸淵垂著頭問,看不見神情。
“嗯,一個長著絡腮胡的男人。”
似想到什么,七斤說話一頓,嘖了聲又道:“哦,對了,那男人手上帶了個手衣,小的當時還問他來著,大熱天的怎么會帶那個,那人挺兇,瞪了小的一眼。”
陸淵一怔,他師傅?
也就是楚慕白的養父,回京了?
既然也在京城,那為何不進府找他?
回過神來后,陸淵擺了擺手:“知道了,下去吧。”
七斤退出去后。
陸淵忽的神色一變,把信又前前后后,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把信紙折整齊,捏在指尖,背著手開始在屋內不停踱著步子。
神色也變化來變化去。
要不要告訴母親?
其實老二陸蕭已經死了!
他思索了一炷香時間,依舊糾結,索性換了身外出服,囑咐七斤去告訴宋今瑤,他晚膳不在府內吃。
從馬概挑了匹馬,出府去了。
信上沒說明陸蕭死因,他總要去問清楚,才好告訴母親。
既然信是師傅捎回來的,那師傅應該也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