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方才趁機抹在蕭蘭淑母女身上的,正是她特制的癢粉。
昨天那些人雖然搶走了她的行囊,但她制的那些保命防身、亂七八糟的毒粉藥粉卻都是隨身帶著的。
這癢粉不會傷及性命,卻能讓人渾身泛起鉆心的癢意,哪怕只沾到一星半點,也得硬扛著這份難耐的痛苦熬過一整天。
在顏夕看來,比起這對母女曾想給云綺下毀容毒藥的狠辣,自己只讓她們受一天罪,已經算得上格外仁慈了。
旁人沒留意到顏夕這小動作,云綺卻看得真切。
無人注意的角落,她唇角漫不經心地微微勾起。
這場鬧劇,本就是她布下的局。
她昨晚故意讓穗禾出院的時候神色鬼祟,又故意留了門,還端著顏夕脫下來的男裝去浣衣房,就是要引云汐玥上鉤。
她知道,只要云汐玥派來監視她的丫鬟看見她和男子在房里,一定會立馬把這件事告訴蕭蘭淑。
而云汐玥得知了這件事,一定會以為抓住了她的把柄。
她算準了云汐玥會先去找大哥,所以她昨晚才讓穗禾直接把大哥請來,找大哥報備。
而在大哥這里碰了壁,云汐玥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今日一早又去找蕭蘭淑,也在她預料之中。
打蕭蘭淑的臉只是順帶。
甚至讓大哥對云汐玥更失望,也是順帶。
她最根本的目的,還是要徹底斷絕原本話本里顏夕會和云汐玥成為至交好友的可能。
昨晚她已提前鋪墊,讓顏夕先入為主站在她這邊,自然而然與未曾見面的云汐玥站在對立面。
今日再讓顏夕親眼看見,她是如何被云汐玥以為抓住把柄針對,讓她對她因自己被刁難產生愧疚,卻對云汐玥產生鄙夷。
說到底,這局雖是她設的,可若云汐玥想放過她,就不會踏入圈套,那她自然也會放過她。
可惜,云汐玥沒想放過她,那她肯定也不會放過她。
做事嘛,就得把事情做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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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蘭淑今日算是把她這個侯府主母的臉丟盡了,在竹影軒多待一刻都覺得煎熬,不等旁人開口,便甩袖往外走。
云汐玥見狀,也顧不上自己有多難堪,忙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云綺自始至終沒攔著。
她不必多說什么。
侯府這些下人的嘴會替她蛐蛐的。
待院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云綺、云肆野、顏夕和周管家穗禾。
云肆野終于按捺不住,先看了眼一旁的顏夕,再看向云綺,語氣里帶著不可置信:“……你昨晚就知道她不是男子?既然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難怪她昨晚敢直接把人帶回府,原來是早有把握。
她明明知道,卻不和他說,害他剛才那么擔心。
云綺抬眸看他一眼,一臉云淡風輕:“我不是說了嗎,是不是躺著個男人,二哥自己看。”
是他自己沒看出來,關她什么事。
一句話噎得云肆野啞口無言。
他哪能想到,會有女子搞什么女扮男裝啊!
而且這個什么言姑娘,扮男裝的技術是不是太好了。
那喉結比他的還真。
正說著,一陣清晨的冷風忽然卷過庭院,拂開云綺身上披風的領口,也吹亂了她頰邊未加修飾的碎發。
她本就身形纖細,風過處,肩頭微縮如風中細竹,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沒哼一聲冷,也沒露半分柔弱。
可那下頜繃起的細線條,那被風吹得泛白的耳尖,卻讓人忍不住跟著揪緊心,只覺那陣涼意像是透過她的衣料,浸到了自己身上。
云肆野原本心里還郁悶憋屈,可一看她這副模樣,什么想說的都瞬間拋到腦后。
……算了。
反正她沒事就是了,這點小事計較什么。
他長腿一邁便上前,高大的身影幾乎將云綺護在身前。他本就比云綺高出許多,俊朗的眉眼間帶了幾分關切。
伸手將她肩上的披風緊了緊,連碎發都替她撥到耳后,嘴上忍不住碎碎念:“只披個披風就出來了,也不怕著涼。”
念叨間,他的目光又向下看。
云綺腳上只穿著一雙軟底的拖鞋,今早下過一陣小雨,院里的地上還留著水洼,她方才走出來時,鞋面上已濺了幾分濕痕。
云肆野見狀,沒等云綺反應,便極為習慣性般俯身將她打橫抱起來,嘟囔道:“鞋子都濕了,別再走路了,我抱你回屋。”
云肆野腦袋里根本沒想過什么男女大防。
男女大防是男女的規矩,云綺是他妹妹,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不過他這舉動,倒是讓一旁的周管家和顏夕都一愣。
周管家撓了撓頭。
二少爺這幾年不是最看不慣大小姐的作風嗎?尤其在二小姐被認回侯府后,更是一直站在二小姐那邊,瞧大小姐不順眼。
怎么今日看著,二少爺嘴上不說,這對大小姐的疼惜簡直是自然而然,也不顧及別人怎么看。
顏夕也有些懵。
本以為阿綺這個二哥,和那個侯府夫人一樣,也對阿綺不好。但這般看著,他對阿綺像是也不壞。
看來是腦子還沒完全壞掉。
只是……他就這么直接抱著阿綺進屋?
果然大城市里的兄長都是這么對妹妹的。越發篤定。
她又一次見識到了。
待抱著云綺進了屋,云肆野將她放到軟榻上,沒多言語,下意識在她面前蹲下身。
他先伸手將那雙沾了濕痕、看著礙眼的鞋子扯下來扔到一旁,目光隨即落在她腳上。
方才聽到吵鬧聲出門,云綺只在腳上套了雙素白棉襪,襪口還松松垮垮墜在腳踝邊。
他順手便握住了她的腳,指尖觸到襪面時,松了口氣。幸好積水只濺到鞋面,沒浸透她的足襪。
可這一握,掌心卻能清晰感受到一陣冰涼,云肆野的眉峰當即擰了起來。
清晰的下頜線繃緊,連蹙眉時的神態都俊得晃眼,語氣里裹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腳怎么這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