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滿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便扛起獵槍,徑自下山。
作惡多端,又不知悔改,是死是活,就讓他們聽天由命吧。
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擦黑。
院子里靜悄悄的,推開門,屋里也是空無一人。
劉滿一愣,隨即想起來,這個時間點,孫巧云應該是帶著寶兒去村頭的小河邊洗衣服了。村里就那一口井,用水緊張,洗涮大多都去河邊。
正好!
劉滿心中一動,立刻關好院門,快步走進柴房。
他意念一動,將那頭巨大的野豬從空間里取了出來,瞬間塞滿了半個柴房。
他不敢耽擱,趁著四下無人,用最快的速度將整頭豬開膛破肚,分割處理。豬頭、豬蹄、下水、排骨、五花肉……分門別類,手法嫻熟得像個操刀半輩子的老師傅。
這三百多斤的野豬,處理起來是個大工程。他將大部分肉塊和內臟都重新收回系統空間保鮮,只留下一扇最好的后腿,用麻繩捆了。又將柴房里的血跡用積雪和草木灰仔細掩蓋好,確保看不出任何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扛起那只分量十足的豬后腿,劉滿沒有絲毫停留,徑直鎖上院門,朝著村西頭林栓的家,大步走去。
夜幕低垂,寒星點點。
林栓家那座孤零零的石頭院子里,只亮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光影搖曳,更顯清冷。
“砰砰砰。”
劉滿沉穩有力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份寂靜。
“誰啊?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安生了!”屋里傳來林栓那蒼老而不耐煩的聲音。
“林大爺,是我,劉滿。”
屋里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
林栓披著件破舊的羊皮襖,瞇著渾濁的老眼打量著門外的劉滿,當他的目光落到劉滿肩上扛著的那只碩大無比、還淌著新鮮血水的豬后腿時,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睛里,猛地爆出一團精光!
“這……這是……野豬后丘?”林栓的聲音都有些變了調,他一步跨出門檻,湊上前,伸出枯樹皮般的手,在那緊實的皮肉上摸了摸,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那股子濃郁的野腥味,臉上的震驚再也掩飾不住。
“好家伙!看這分量,看這膘頭,這得是頭三百斤往上的成年公豬王啊!你小子……你小子今天就扛著那桿老槍,干了這么個大家伙?!”
饒是林栓這輩子在山里見過無數大風大浪,此刻也被劉滿這戰績給驚得心頭狂跳。
單人,單槍,一天之內,獵殺一頭豬王?
這已經不是本事了,這是天賦!是天生吃這碗飯的料!
豬后腿砸在石桌上,嘭的一聲悶響。
“運氣好,碰上了。”
“想著林大爺您和嬸子也好久沒嘗葷腥,特地送來嘗嘗鮮。”
林栓看著那條比自己大腿還粗的豬后腿,半晌沒吭聲。
他重新審視著眼前的劉滿,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良久,他長嘆一口氣,重重拍在劉滿的肩上。
“好小子……”
“我這桿老槍,是真沒跟錯人。”
“它找了個比我強太多的主家!”
他一生好強,自詡楓林村第一獵手。
可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也絕不可能單槍匹馬干翻一頭野豬王。
不服老,不行了。
進屋,倒了碗滾燙的熱水。
林栓吧嗒了一口旱煙,神情無比嚴肅。
“小子,你聽我說。”
“有這身本事,是好事,也是禍事。”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往后打了好東西,都得藏著掖著,財不露白,懂嗎!”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凝重。
“最近這山里,不太平。”
“總有陌生面孔在山外圍轉悠,不像是咱們這的人。”
“這林子里,怕是引了外頭的狼過來。”
“你本事再大,也得防著暗箭!”
劉滿心中一凜。
刀疤岑。
野山參。
他鄭重點頭:“林大爺,小子記下了。”
這份提點,千金難換。
……
回到家,剛推開院門。
孫巧云和寶兒正圍著案板,一大一小,都看呆了。
案板上,是十幾斤肥瘦相間的野豬肉。
“爹!”
寶兒看見劉滿,獻寶似的指著豬肉,奶聲奶氣地喊:“肉!好大的肉!”
孫巧云回過神,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議。
“這……也是你打的?”
昨天是狼和豹子,今天是豬?
劉滿點點頭,拿起菜刀,手起刀落,又切下一大半。
“家里留點就行,剩下的我再去趟鎮上,換錢糧。”
趁著夜色再進鎮子。
幾十斤上好的野豬肉,換回來一大筆錢和糧票。
他又從供銷社后庫,用兩塊錢和一把肉票,弄來兩件嶄新的棉襖。
一件小花棉襖,給寶兒。
一件藏藍色棉襖,給孫巧云。
里面的棉花,又暖又松軟。
比她們身上那兩件結了疙瘩的破襖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回來時,娘倆正坐在燈下,小口小口地吃著肉燉白菜。
看見他懷里的東西,孫巧云愣住了。
“寶兒,快來試試爹買的新衣裳!”
劉滿笑著抖開那件小花棉襖。
寶兒的眼睛瞬間就亮了,歡呼一聲撲了過來。
劉滿將另一件遞到孫巧云面前。
“巧云,你也試試。”
孫巧云看著那件嶄新的、散發著棉花清香的棉襖,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的手撫上去,溫暖,厚實。
這觸感,像一道電流。
她有多久,沒穿過一件新衣服了?
五年?還是十年?
眼淚,毫無預兆地,一滴接著一滴,砸在嶄新的布料上。
“你……你怎么只給我們換了?你自己的呢?”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聲音哽咽。
他后背那件棉襖,還帶著狼爪撕開的猙獰補丁。
“我一個大老爺們,皮糙肉厚的,扛得住!”
劉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快換上試試!巧云,別哭了!”
“我跟你說過,以后都是好日子!這只是個開始!”
新棉襖穿在寶兒身上,像個年畫里的福娃娃,在屋里高興得直蹦。
孫巧云看著女兒的笑臉,又看看劉滿那雙期待的眼睛。
她心里那座冰山,塌了一角。
她默默拿起棉襖,背過身去。
當那股久違的、被溫暖包裹的感覺傳遍全身時,她再也控制不住。
她沒有回頭,只是用低不可聞,卻清晰無比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
“……謝謝你。”
話音剛落,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狗叫,和一聲壓抑的男人悶哼。